第二章 酒是朋友(1 / 1)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是不是该谢谢父母小时候对我的古典教育,诗词歌赋没有少学,到了这个年龄,才明白学习古典诗词不是为了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自家小孩有多聪敏,只是为了孩子能学一些古人智慧,即使是后来完全不学了,忘记了,也能多多少少明白一些道理。我就是例子。小时候调皮,为了背诵古诗词,没有少挨打,一度我很是怀疑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慢慢长大了才知道,父母教养孩子完全奉行女孩娇养,男孩穷养的政策。我是该感谢他们的。可若被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孩儿,为了一段断断续续,纠纠结结近十年的感情,一个人烂醉如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后悔那会儿教导了我这些古人智慧?是不是觉得我太不成器?
对于现在的生活,不过是重复七年前的路途。吴元元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拿了我手中的酒杯。我没有假装已经醉了,撒泼打诨,讨要酒喝。在她面前,我装不来酒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别人眼中的所谓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她也不止一次抱着我说:“杨哥哥,杨阿姨说我们是青梅竹马,长大了是可以结婚的哦!”我比她大三岁,自是明白什么叫结婚,内心终究还是有些羞耻感,不忍欺骗自己,掰开她的手,正儿八经地说:“我们不会结婚,因为我们只是竹马和竹马。”我是认真的,我也不能为了我娘喜欢她就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要知道她可是我们那一带的霸王,谁看了她都得朝边上挪的那种。
“杨阿姨说了,我可爱无敌,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哼完,转身就跑,跑之前还不忘给我脚上来上一脚。
我只能抱着脚边骂边跳,骂人还不敢骂大声了,免得她又跑回来对我一顿折磨。小妮子虽然无法无天,但很是会看人脸色,很多时候,她都能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特别是我娘,老是埋怨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孩儿,每次将吴小妮子抱在怀里,总是又亲又爱,反观我到成了外人。
我娘和吴元元她娘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好了一辈子,和比了一辈子,唯一让我母亲心服口服的就是这个可爱,最甜,讨人喜欢的吴元元。她从小就喜欢朝我们家跑,反正两家的距离也就50来米,从我家的花园都可以看见她家的月季开了几朵。
“你怎么来了,干妈不是说你去法国旅游了嘛?”我闲闲问,想醉就是不能,心情更加低沉了。
“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打算醉死自己?”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挨着我坐在地上,慢慢品着,幽幽问。
我不是真的想醉死自己,就算刚开始是这样想的,这会儿我也不会承认。作为一个哥哥,我需要保存自己仅剩的尊严,再说,若是承认了,小妮子不但不会义正言辞,反而会顺着我的前脚凑过和我一起喝。我可是有自知之名的,和吴元元比酒量,那就是不知量力。我就从来没有见她醉过。
摇头,头昏,看来我是真的醉了。无力回答,仰躺于沙发上,闭目。头疼提醒我醉了,应该是醉了吧?我不确定,毕竟神智很是清醒,我不愿的清醒着,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包括小妮子细细的呼吸声,一清二楚。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若当初我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也许就不会遇到季然,也许就不会如此痛苦。我的痛苦,她都知道,我从没有想过要隐瞒。她知道季然这个人,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包括七年前。我不是絮叨的人,不会跟谁主动说起内心的感受和想法,她也一样。只是她很坚持,很会刨根问底,我拒绝不了,才让她知道了所有。
许是喝了酒,身体脱离了神智的控制;许是心太苦,需要发泄的窗口,我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我开始述说和季然的相遇,相知,相恋,不厌其烦,根本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听我的絮絮叨叨,杂乱无章。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叫她九九吗?”右手食指与拇指合作,掐着鼻梁,我用这种方法对抗头疼,闭目接续,“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对,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她。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科技社的入社自我介绍不是我和九九的第一次见面,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招新宣传。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穿了一身碎花小洋装,被汪敏硬拉着,来到了我们面前,脸红扑扑的,很是好看。她应该已经忘了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不曾想,过去快十年的事情,每每回忆起来,总是鲜活。即使在如此头昏的情况下,我还能清除想起她裙子的颜色,碎花的花瓣,凉鞋的扣带。
“你为什么叫她九九?我很想知道。”小妮子没有因为再一次听我重复过去的故事而不耐烦,只是轻语问出我开始话匣的问题。
为什么?满目的黑暗再次淹没十年前的季然,我伸手,想抓住,只是徒劳。思绪稍稍回来,我想了想,开始疑问:“没有为什么,想叫就叫了。”我的头脑真心清楚,只是突然不想说了,不想心中唯一的秘密公诸于世。
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我就可以假装秘密中的季然也是我一个人的,虽然我恨她的离开。现实和记忆是两个矛盾的个体,我恨现实中的季然,却不愿放手记忆中的九九,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记忆中,我和季然相拥在夕阳照耀下的校园湖畔,她说着班级上的趣事,我静静听着,不时配合,笑上一声,说上两句。
“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因为我叫季然,就给我取外号呢?他们没有学过小学语文,不知道‘既然就’和我的‘季然’是不同的字吗?”她愤愤不平,只因语文课堂上的一个语法。
我倒没在意同学们对她的调笑,因为她气鼓鼓的粉红嫩颊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她生气都如此可爱,让我爱不释手。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俯下身子,啾上一口,再一口,再一口,最后才落在丰唇上,辗转。
“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受了欺负,正生气呢。”她趁我放开的空隙,好不容易偷喘了口气,认真指责我身为男朋友的不对。
我笑了,再偷吻一下,笑语:“不必跟他们认真,等过段时间,他们也就忘了。你现在只需要在意我一个人就好。”
她的心思很简单,只是一句不想宣告的话,也能满足。她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圈着我的腰,使劲踮起脚尖,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我只在意你一个人,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季然。”
小插曲过去,我们又开始了甜蜜的情侣生活。后来一回,曹安林旧事重提,她很不开心。为了哄她,我无意间说:“季然是你的名字,大家都叫着,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啊!要不,你当我一个人的九九可好?”本就是为了安抚她受伤的心灵,不曾想,叫着叫着,就真成了我们之间的昵称。
相逢到离开,一年多的时间,我好像再也没有叫过她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