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陈小郎君离家再入沈府(1 / 1)
陈益和在侯府一直待到正月十五,才收拾好包袱,准备南下。侍女香雪一脸的不舍,那会说话的眼睛里浸满了波光盈盈,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陈三郎吩咐道,“我不在的日子,劳烦香雪姐姐还将这屋子收拾收拾,偶尔扫扫灰,益和感激不尽。”
香雪点点头,轻说,“郎君且管放心,香雪定将这屋子打理得好好的,只是郎君远在扬州,切莫忘了西京的家才是。”陈益和皱了皱眉头,无再多说。
待到要离家的时候,这次送行的景象跟第一次南下考书院的无人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他正承载着侯府新的希望。长兴侯细细叮嘱一番,无外乎是在书院要上进,不可给侯府丢脸。
世子并没有嘱咐太多,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庶长子,那张脸是愈发像他的生母了,他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道,“到了扬州来个信,平日在书院机灵些。”
赵舒薇牵着宏哥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宏哥则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庶兄,从他记事起就没怎么跟这位庶兄说过话,母亲说庶兄是低贱的胡人之子,跟他说话是自降身份。尽管如此,血缘毕竟是溶入骨血的纽带,他看见庶兄就会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自然希望能和庶兄说说话,可惜庶兄又要南下了。
陈益和一一向家人作别,带着陈七又踏上南下之旅。坐上船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没有对人的防范,没有小心翼翼,有的是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之感。
再说沈府,沈二夫人近日在府内着实头疼的很,这几个孩子在家可劲的闹着,一次次挑战着她的神经,她只恨不得这几个魔星赶紧各自回各自的书院学堂去,也就珍姐因为是女娃还能乖巧一些,双生子似是把在族学中压抑的活泼却都释放了出来,不时逗逗大兄,惹惹珍姐,总之是静不下来的泼猴。
沈大郎琢磨着陈益和应该也就是在正月十五左右离开西京城,开始满怀期待自己的小伙伴来做客,还特地跟珍姐分享了这个消息。
珍姐一听漂亮的陈小郎君要来,心里乐开了花,忙拍手道,“太好了,珍珍要陈阿兄画个大纸鸢,我要跟邻居的那些小娘子们比比谁的纸鸢更好看。”
沈大郎捏了捏幼妹的鼻尖,“你总使唤你陈阿兄,那这大过年的,你要给他送什么新年礼物啊?”
沈珍珍略扭捏地绞着衣角,不好意思道,“先生说男女不得私相授受,珍珍还是不送的好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沈大郎一头黑线,看着过了年就六岁的妹妹,一脸无奈,“男女七岁不同席,要避嫌,你今年不过六岁,珍珍想得太多了。”
沈珍珍见逃不过大兄的法眼,“人家说着是闹得玩的,陈阿兄什么也不缺,不若珍珍写副字,说说吉祥话,礼虽轻可这心意可不轻。”
“你这张巧嘴呦,话都叫你说了,随你,只是不得空手,不然我可不叫他给你画纸鸢。”沈珍珍给大兄做了个鬼脸,蹬着小短腿跑走了,心里思量着该写什么呢?
陈益和足足走了一个月的水路才到达扬州地界,投了个客栈细细洗了一遍,休息了一晚,待天一亮,陈七雇好了马车,主仆二人这才收拾妥当前往平安县沈府。
赶了一日多的路,于第二日这晌午后,陈小郎君终于在马车上远远地看见了沈府,内心的雀跃难以言表,就好像这里才是他许久未归的家。沈大郎听了下人的通报,忙命母亲配给自己的侍女春柳赶紧去告诉沈珍珍,自己急匆匆地赶往门口,迎接陈益和。
陈益和跳下马车,跟着沈大郎笑着行礼,随即沈大郎捶了捶陈益和的肩膀,笑道,“怎么几月不见,益和弟看着又高了些,家里一切可好?”
“都好。”
双生子也迎了出来,三郎笑道,“此番我们总算能再凑两队人踢蹴鞠了。” 二郎笑话三郎,“这回你可不能拖我后腿。”
几人说说笑笑走向前厅,沈二夫人看见陈小郎君笑了笑,“近一年未见,小郎君看着高了些。”
陈小郎君给沈二夫人行了礼,笑答,“家里人也这样说。”
珍姐不一会儿就跑到前厅,看见许久未见的陈小郎君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已经十岁的陈小郎君那褐色的深目是越发深陷,高挺的鼻梁让那张俊脸看着更加的立体。发棕的头发依旧被高高束起,人看着很利落干净。沈珍珍不禁感慨,当年陈阿兄的生母必定是西域很美的女郎,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沈珍珍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陈小郎君白皙的皮肤,发誓要契而不舍地喝着羊奶,以后还要拿羊奶敷脸,不能被他比成一块黑炭。
陈益和拿出准备的一些礼品,其中送给珍姐的是谢氏香墨,三郎怪叫道,“送珍珍香墨就是暴殄天物,她现在的字都还不能见人呢,你送她这么好的墨做什么。”
珍姐白了沈三郎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兄好久没见我写字了,我可跟着先生长进了不少呢,陈阿兄最有眼光了,我也给陈阿兄备了礼物呢。”这下换陈益和吃惊了,“四娘子还给某准备了礼物?”
沈珍珍这会儿忽然怯场了,对比陈益和送的礼物,自己的的确好似有些拿不出手。她眨着大眼睛低声说道,“珍珍写了一副字,可是现在看好像拿不出手来了。”
陈益和的眼睛里忽然都有了浓浓的笑意,“四娘的礼物,某都会喜欢。”
沈珍珍看着他的笑愣了愣,立刻犹如旋风般跑了,不忘喊道,“我就去拿。”不一会儿,小人就拿来了一幅字,写着“业精于勤荒于嬉”。尽管字看着还十分的稚嫩,但是从笔画中看到了进步,毕竟去年他看见珍姐写的字还不似这般。
陈益和看着珍姐期待的眼神,柔声道,“谢谢四娘子,我一定会留着经常看看,不忘你的鼓励。”
这下沈珍珍真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不费力气写的字,让这少年郎这么珍惜,她的内心竟隐隐有愧疚之感,她应该准备地更精心些。
沈珍珍没有想到陈小郎君说到做到,这副自己年少时写的字,真的被他一直保留着,直到多年后她再看见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几个少年也互赠了礼物,陈益和在沈府这一年多得到的小礼物比他在长兴侯府这么多年收到的礼物还要多,他的内心有种奇怪的感情,是他自己非常陌生的,那种酸酸胀胀的窝心感是怎么回事?
珍姐拿到了香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淡淡的香气让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不禁问道,“陈阿兄这香味是什么香,如此好闻。”
“是谢氏香墨的荷香。”
大郎揉揉沈珍珍的头发,“谢氏制香闻名天下,特别是几种不同的香味,各个都收到达官贵人的追捧,这荷香带着冷冽清香,果然名不虚传。珍珍以后可要好好习字,才不枉你陈阿兄这一番心思。”
“珍珍省得。若是珍珍以后习得一手好字,陈阿兄功不可没呢。”小人这会儿还带着洋洋得意的自信逗笑了其他人。
三郎玩笑道,“那不若让我沾沾珍珍的光,拿这香墨写副字,看看这香墨究竟写起来怎么样。”
沈珍珍不服,“要写也是大兄和陈阿兄先写,你往后排。”几人一边斗嘴一边笑做一团,于是走进沈大郎的书房,大郎唤了春柳进屋来磨墨,陈益和看见一个黝黑的侍女进了屋,这就明白了沈二夫人的用意,进而想到嫡母配给自己的侍女,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大郎看见陈益和打量春柳,笑道,“母亲可不是偏心呢,给她屋里的夏蝶最漂亮,偏给我屋里这么一个黑炭,真真是哎。”
陈益和摇摇头,“如今沈兄已经十二,夫人这也是用心良苦,让你一门心思读书呢。知足吧你。”沈大郎点点头,“我也就是跟你抱怨一句。”
这厢,春柳将墨磨好,几人也都是跃跃欲试,沈大郎先写了几个字,感慨香墨不愧是好墨。珍姐拿起笔写了新春二字,陈益和不禁开始点评说几个笔画的用力过猛,于是手把手拿起沈珍珍的手重新写了这两个字,沈珍珍觉得自己的耳旁有少年细细呼出的气,痒痒的。果然这两个重新写的字就好看得多,沈珍珍洋洋得意地对三兄说,“三兄看我的字写得好吧。”
沈三郎不服气,哼了一声,“还不是有人帮忙,看我的。”这一接过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几人一看这写的是遥望长安,四个字还写得有模有样,倒是比去年长进了不少。几个少年越写越来劲,换了墨竟在书房里开始切磋书法来了,差了很多火候的沈珍珍自然只能凑个热闹的,内心郁卒的她感叹,有几个聪慧的兄长,这日子过得真真是惆怅,于是沈珍珍再次殷切盼望夏娘子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