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二章 噩梦(1 / 1)
苏沐雪愣愣地看着他,那样深情款款,令人无法自拔,可静心一琢磨,天啊,他竟然在和她谈论分别。
他以为,别的人都没有心的吗?一次次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还要像平常一样假装不悲伤。
他说想和她好好过几天。
可是这几天的代价,却是漫长岁月里数不尽的思念。
“好啊。”她声调有些怪异,“你想怎样就怎样!”说完,她气呼呼的拉着季予墨朝外面走去。
季予墨不明所以,皱了皱眉:“要去哪?”
“你不是要和我好好过这最后的几天么,我就带你去个开心的地方怎样?”
按照她的方向指引,他们来到了一家喧闹的酒吧。
这家酒吧生意特别火爆,舞台上舞者劲歌热舞,气氛热烈,人们三三两两拥坐着,谈笑风生。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季予墨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刚一座下,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森森寒气,令人不敢多言。
苏沐雪自顾自的点了酒,侍者很快就将酒端上桌,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季予墨漫不经心眼光扫了下桌上,倏地惊讶得差点跳起来。
满满一桌子的酒,仔细一看,每瓶酒的度数都不低。
他质疑的看了看苏沐雪,“不会喝就不要逞能。”
她笑笑,“你还当我是上大学那会儿的酒量么”说话间,打开酒瓶盖,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当着他的面咕咕几口就喝光了。
季予墨眯着眼,一动不动看着她面不改色一杯接着一杯,脸色黑到极点。
“这些年,每当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抱着瓶酒,一个人慢慢地喝到天亮。”她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季予墨雕塑一般,坐在她对面,目光深邃复杂,静静地听着她说。
“酒瓶空了,天亮了,就是新的一天。我洗个澡,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周而复始。”
她叹了口气,柔软的眼眸中有氤氲雾气。
“酒是个好东西,只有它,能让我忘记。”她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开了一瓶,给自己倒满,又拿了个杯子,也给季予墨倒上。
“他死了。”她惨惨苦笑,只微微歪了歪嘴角,便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出了车祸,临死前我就在他身边,他握了握我的手,说沐雪,我对不起你。”
她突然哽咽了,右手托着额头,手指正好挡在眼睛上。
“我始终不明白,程征有哪里对不起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拉回来,明明是我……是我不小心。被车撞得人应该是我,他却把我拉回来,自己被汽车带出去了……”
苏沐雪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住地发抖,像是暴风雨中卑微柔弱的小野花。
“我是个不吉利的人,我不值得拥有任何爱,所有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伤害,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她泪眼盈盈看向季予墨,此时的他完全还陷在刚才她那段话的震撼中。
过了许久,他才小声问:“你是说……程征他……他去世了?”
苏沐雪点点头,几近崩溃。
季予墨木怔怔倒在沙发靠背上,努力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轰的一声,记忆的阀门缓缓拉开,那些回忆如潮水汹涌袭来,他想起那天程征和他的对话……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
蓦然,季予墨觉得胸口一滞,一股无名火突然在心中肆虐灼烧。他冲到程征面前,抓着他的领子,语气中充满了傲慢:“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她,又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没有,您多优秀啊,家里又有钱有势的。可是,她爱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程征冷冷笑道
“爱你?现在她是恨你。”
“是我甩了她,可你不懂,女人有时候是分不清好坏的。你对她再好,她心里念得也是我!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穿粉蓝色衣服么,因为我喜欢;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听蕾哈娜么,因为我喜欢;知道为什么她手机里会有一个十一月二十一日的事件提醒么,因为那天是我生日;知道她……”
“够了!”季予墨怒了,他涨红着脸,双目泛着血丝,“我不需要浪费时间听你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
“季予墨!”程征恨恨地站起来:“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高傲劲,我还就告诉你了,我要把苏沐雪重新追回来,你要是真为她着想,就该成全我们。”……
他突然有些明白,一切的一切,以前他总觉得无法想明白的事情,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
回想当初,才发现自己多么地傻,竟然相信了程征的挑拨。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沐雪,狠心的抛下一切,而程征,他以为能给苏沐雪一个完美的爱情,却给了她满心伤痛。
他不知道,在苏沐雪心里,自己和程征究竟孰轻孰重。可他知道,并且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沐雪徘徊在他们两人之间,异常痛苦,他不愿她这样。
“他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沐沐。我不该离开你,让你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一切。”说完,他拉起苏沐雪,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没有告诉她真相,那些丑陋的,复杂的,他都替她好好收藏。这些年,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以后的日子,他只希望她能好好被他宠爱。
酒吧依旧喧嚣不止,来来往往的人群接踵而至,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似乎就这样可以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过了很久,季予墨的手臂都开始酸痛,才轻轻松开了怀抱。
不只是应为缺氧还是喝过酒的缘故,苏沐雪的脸红扑扑的,她小心谨慎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
季予墨抿嘴微笑,只是看着她,不回答。
她惶恐不安,紧张的从他脸上找着蛛丝马迹,可他却依然不给她机会。
还用解释吗?未来,将有长长的一生陪伴,难道还不足够证明我的答案吗?
季予墨心潮澎湃地计划着他们将来的一切:他已经想好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她分离,他要回国,要陪着她,永远,永远。
可身旁的苏沐雪却懵然不知,她依旧悲伤地认为,季予墨过几日就要离开,而她的心,又不知道该飘向何处。
送她到门口,季予墨拉着她的手,走上去想抱抱她,她却惊慌失措,用力推开了他,并且逃一样的跑上了楼。
季予墨没有跟上来,他依然站在原地,将她的仓皇而逃尽收眼底,目光涟涟,有一丝酸楚往上涌。
是夜,秋风渐起,月光清寒。苏沐雪趴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楼下那个被月光拉长的身影,有种世事凄凉涌上心头,她轻抚雪球柔软的小脑袋,幽幽说:“来了又要走,我该怎么办?”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前想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目光在书桌上的一张名片上定格下来。
她想了很久,终于缓缓拿起那张名片,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脑海里浮现出景枫递给她名片时说的话:“想不想重新开始?”
想!
她飞快拿起电话,刚要拨出那串号码,又猛地将手机合上,并扔在一边。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才思敏捷的苏沐雪了,她根本就不行的。
她注定就是个失败者,淹没在人海中,营营役役,孤独终老。想着想着,她觉得特别可怕,黑暗中似乎有一只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仿佛稍一懈怠,就会被永久地吞噬,她知道,这只猛兽的名字,叫抑郁症。
“不,我一定要好好生活,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她抱着双膝,努力让自己镇定,不断给自己鼓励,虽然身体的剧痛越来越强烈,心口似乎被人掐着,让她喘气不得,但她依旧非常固执的一边一边对自己说:苏沐雪,你要加油,不要让他担心。
第二天她满脸憔悴地去上班,同事们问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用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故意轻描淡写的笑着说,出门忘记擦粉底了。
午后,从不化妆的苏沐雪破天荒地化了个精致而美丽的淡妆。那是在接到景枫电话之后。
景枫邀请她参加今晚的宴会,苏沐雪不知道关于什么,只知道她要成功,而景枫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人,也是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于是她一口答应了他的邀请。
可到了宴会现场,她有点后悔之前冲动的决定了。
灯光流转,杯盏闪着晶亮的光华,红男绿女,个个都经过精心打扮,显然,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