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白雾来的突然,谁也没有看到它从何而来,就在一时之间所有的来路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崖壁之下本来应该经过鹞子翻身的铁索凌空之处,会能够到达博台下棋亭,可就在这个时候,浓雾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亭子,从看的不真切,变得越来越清晰,高悬一块匾额‘当归亭’,而在云深雾浓之中,有一条通天之道从亭子的一侧,伸向了山行与景泽所在之地。
山行看到脚下突然之间出现的路,猜测这就应该是山市的入口之处。而随着越是临近午夜十二点,四周的白雾就越发的浓重,但是眼前的当归亭却越发的清晰,这样的视觉效果如果要用科学来解释已经是说不清楚了。也就是午夜十二点正的时候,四周其他的路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面前的一条通往亭子的小道,似乎是别无选择,山行先一步走上了那条路,景泽马上就跟了上去,他随即立马就牵住了山行的手,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走失要想重逢几乎不可能。
山行右手被握住的时候,心中仿佛漏跳了半拍,但是什么也没有多说,更没有双开景泽的手,在如粗古怪的环境里,她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人配着比独自面对,不知幸运了多少。
人的心理真是难以控制。山行一边自我检讨着,人需要相互的依赖与依靠,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但是又有几个能一直如此,等到困境过去,鱼重回江河,就会又一次分离,相忘于江湖。
小道不长,才是百米的距离,马上就到了。而亭子里面真的放着一盘棋。
景泽看着这盘棋,很难形容这个棋盘与棋子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而成的,但绝对不会是世俗间的某种宝石,在深夜之中,它里面放出了亮光,同时宝石之中似有水光流动,让人不住的就往里面看去。这是一盘残棋,但面前的问题是山行与景泽都不会围棋。四周没有任何提示,是不是要破了这个棋局,他们才有可能进入山市的入口。
山行指了指棋盘,用手指在石桌上比划出了‘观棋柯烂’,这说的是在华山有一个景点,王道村的来历。从前那里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在下棋,他一时好奇就在边上看了起来,越看越入迷,竟然没有发现身边大树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却枯,而那把放在脚边的斧子,不知何时手柄已经烂了,而斧头也早就生锈了。等他恍然大悟之时,眼前哪有什么下棋人,也再无法使用带来的斧子,茫然间回到山村,早就是沧海桑田,别说他的名字了,就是他的孩子的名字,或者所有相关的人的名字,都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枉费他回到了这个村子,枉到谐音王道,就是如今的景点。
景泽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华山的景点传说,都说了历史传说真假难辨,但是如果把它当做真的来解读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比如此时,他们两人身处的环境,那么就很能理解是不是有个樵夫真的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也是不小心误入了山市,但是没有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去,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就全部已经面目全非了。
然而,这个故事并不只是发生在华山,其他地方也多有记载,相似的故事还有一个成语‘柯烂忘归’,景泽也在石桌上用手指比划了出来,然后指了指那块亭子上悬挂的匾额,桌上的残棋不知是何人所留,也许这是一盘需要十分高深棋艺才能破解的残局,可是越是高深的棋局,就越是要耗去人的时间,也不能让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回家,做不到‘当归’二字。
山行与景泽对视了一眼,皆是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忘归是因为棋,如果当归那么就是没有这盘棋便可。
景泽抢先一步动手,把棋子骤然扫落到了地上,若是让真的懂棋的人看到一定要呼天抢地了,这个残局十分的高明,绝对高过世间留下的任何一本残谱,可是就被一个不懂风雅的人直接而粗暴地毁去了,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可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棋子被扫落的那一秒,并没有听到棋子落地的生意,周边的景色又是一变,白雾退去了,那里还有什么下棋亭,各种奇怪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响起。就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集市的拐角上,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不能称之为人的妖怪,有的身后长着尾巴,有的头上顶着几只角,有的脸上长着龙须,他们真的到了山市!这个妖怪居多的地方。
就是镇定如山行与景泽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世间真的有妖怪!但是此时,只能紧紧咬住嘴唇,绝对不能多透出一言。王新国当时给了他们一张掩盖气息的符,但俗话说祸从口出,谁知道交谈的时候,对方是不是会感觉到你是异类,的确在这样一个地方,凡人反而成为了异类。所以,能够不要说话,就尽量不要说话。这也是刚才从产生了白雾开始,他们一直没有用言语交谈的缘故。
按照王新国所言这里是修士的集市,一次开放有十天的时间,可是留给山行与景泽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才发现这些耳边人在说的语言绝对不是任何一种现在还在使用的语言,这种音调很古怪,好像里面带着某种魔力,会让人从心里发毛。
听不懂就看看四周有没有店家挂着广告或者议价牌子,虽然修者与凡人的很多生活方式不相同,但是有些是一定相同的,比如说集市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买卖,那么在摊位上放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某种货物多少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看,却让他们发现了一件十分巧合的事情,某个摊位的摊主,长着一张鱼脸,如是用人类的标准来划分,他身着短打,像是从大河边上刚刚捕鱼回来的渔夫,脚边放着一张捕鱼网。而眼前这位,摊位上确实有一张捕鱼网,里面全部都是贝类,但是他本人却只有一个鱼的脑袋,却名下的是那对长在两侧的眼睛,不是煽动的两腮,还有一张怎么忽视都不能的鱼鳃。应该是个鲫鱼妖怪?
山行与景泽这时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这样一个猜测。而这个鲫鱼怪的摊位上有一块牌子,那上面用的文字正是月前与那幅神秘古画一同得来的令牌上的文字。这块正面刻着‘奇物’二字的非金非铁非银非铜的古怪令牌山行一直都带着,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是与篆书类同,却有了多变之势,很有可能是甲骨文之后,出现了另外一个发展分支。
这是当初景泽看到之后得出来的,他研究古董接触过不少的字画,字体的演变是有一个过程的,特别是汉字这样的象形文字,是能从字体结构中来判断出是不是属于同一时期使用的,很明显令牌上的文字,应该比甲骨文出现的时间晚,却在篆书之前,与金文的某些字相似,却不完全相同。这种感觉很像是原来凡人与修士生活在同一个空间中,所以有着同宗共源,可是走着走着走上了岔路,有了各自的发展。
这样的解释从大致的逻辑上也说的通,凡人的寿命短,百年已经是不期望的数值,但是修者的寿命长,他们使用的文字没有因为时间而要有太多的演变。最重要的是文字是有力量的,像是汉字它最开始的灵感来源与天地之间,甲骨文比起像是后人说的字,更像是一幅画,它表达着所见所闻。而观察符文也能发现,这是一种相似的规则,好像用画锁住了一种力量。那么原来类似于画的甲骨文,会不会也能有这样的力量。
在古时最初,都是把字用刀刻在某个东西上面,这个刻写的过程,与阵法的绘制也有相近之处,很可能在刻写的时候已经渗入了某些天地之力。也正因为这样的文字有所力量,所以修士的文字演变与凡人的走上了不一样的分支。
这些念头也只是胡乱的猜测,如果要问真假,当然要问修士。而那个在卖贝类的鱼脸修士知不知道也很难说。山行不清楚这个山市,是不是一个另外的时空,她也有了一些怀疑,王新国说的十日之内要离开,却不知是说这里的十日还是外界的十日,又是不是相同。
关键是他们两人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也看不懂这里的文字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景泽捏了捏山行的手,示意她一起往前走,不管如何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那么就要用心找找。迷榖的特征明显如果能直接在集市上找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就要另当别论。景泽此时,却没有多少不安,反而心中有些窃喜,他偷瞄了一眼在观察四周的山行,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其实,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在这里,起码他们是会相互依靠的,是唯一相熟对方的人。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快的让景泽也没有留意。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不知怎么地有了喧哗之声,两人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着周围人的表情都有些厌恶,猜测说不定是有谁破坏了山市的规矩,吵了起来?可是,没有等到他们弄明白,只见前面在买某种水果的仙鹤妖,突然把他的嘴巴变回了尖尖长长的喙,就向着身边刚才在吵架的那位啄了过去,而那位也不甘示弱,摇身一变,瞬间就变成了一条蛇,要作势盘住仙鹤妖。仙鹤要又变出了翅膀企图凌空飞起,逃过蛇妖的拦腰一截。
一时间,以他们二人为中心,不少摊贩的东西都打翻在了地上。这下子他们成了公敌,那些摊贩都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有的已经直接从怀里掏出东西,不管不顾地直接扔了过去。这里是修者的世界,扔出去的东西哪有这样简单,就看到一阵幻光闪过,仙鹤的翅膀被烧出了一个黑洞。混战立马一触即发。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用到山行与景泽此时的情况上,再合适不过。他们只能玩命地朝着与事发地相反的方向跑去,为什么要玩命的跑?众所周知,炸.弹.爆.炸的时候,波及面十分广,刚才两个妖怪打架也是一样的架势,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奇怪颜色的光线,与电视剧的五毛特效也没有差别了,这个时候还不跑,还要等到何时?
可是,仙人打架,又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就在整个街道差点要被卷进入的时候,一阵闷雷声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定住了,不是他们被雷声吓到了,而是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要说山行为什么有这样的猜测,她与景泽两人这个时候,只能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着,一听到这个雷声仿佛就是心神巨震,完全呆住了。
雷声一过,众位刚才参与到聚.众.斗.殴的修士也放下了手里的各式凶器,该恢复摊位的恢复摊位,该继续交易的继续交易,而一队明显长得是人类脸孔身材的修士,穿着统一的绿色长袍,走到了仙鹤妖与蛇妖的身边,带头的拿出了一根金色的绳圈,朝着他们一抛,绳圈自动变大,把这二者困了一个结实,就被带走了。应该是维持集市治安的修士赶来处理问题了。
逮住了这两个闹事的主犯,也不知道也把它们带到什么地方去,进行什么样的处罚。就在这个时候,押送两个不安分子的队伍,从山行与景泽的身边经过,那个蛇妖竟然猛地一冲想要逃脱捆妖绳的束缚,就朝着山行所在的墙撞了过来,这一撞可是让山行与景泽避无可避,那个执法队的头领见到犯人想要逃脱,大喝了一声‘尔敢!’,顺势就牢牢地牵住了绳子的另一头,把蛇妖摔倒了地上。
这一摔,蛇妖又不是细皮能肉,没有多少痛。只是带头队长却把视线移到了山行与景泽的身上,这一看他就皱起了眉,朝着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话,脸色十分不好看。
两人都是心里一沉,带头队长的话他们听不懂,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很有可能这个地方不是凡人能够来的。
队长看到他们只是沉默不回答,心里更加来气。王新国给的掩盖气息的符还是很有用的,队长并没有看出来他们是凡人,但是妖修与人修的区别,他还能分的清,这里他是说这条街不欢迎人修,因为卖的东西都是妖修吃的玩意,你们来凑什么热闹,要是被脾气不好的妖修对上了,又是一场打架,给他的工作增添麻烦。
山行与景泽要说运气背,也是有些,山市的入口不固定,所以他们刚到之后去了哪里都有可能,万一像是遇到今天这种来了不能来的地方,应该最快速度地离开才是首选。或者,你的修为极高,也不在乎是不是会闹出什么岔子了。往往真的是高人的话,也就不存在被人识破身份的问题了。
可是,山行与景泽能说什么呢?要说他们竟然连话都听不懂?这不就完全暴露了他们是凡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里对凡人的态度如何。
队长又说了一句,让他们快点离开,却看到这两人也没有动静,心里冒气。好还他也是人修,要是换了别的领队,说不定就抓回去罚款了。
山行不知如何回答,只见队长的脸色十分恼怒,这时候她灵光一闪,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块‘奇物’令牌。按照王新国的说法,奇物派是上古大派,十分厉害,那么它很有可能是一个能够纵横修者世界的门派。虽然不知道俗世与这里的时间流速如何,也不知道他们的历史长河里是不是还有上古奇物派,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队长见到奇物派的令牌,想要暴怒的脸色又纠结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出自奇物派,他也不能轻易触发了,那里的人都怪怪的,说不定是什么师门要求,让他们来买些妖修专门吃的东西回去研究,谁知道究竟呢。
每个地方都会有些潜规则,或者说是约定俗成的东西,在这里修者也都知道奇物派的古怪,见到了他们门下的弟子,只要没有犯事,最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惹出了乱子来,这样的例子在修真界已经不要多说了,比如为了研制一种飞行器,奇物派愣是偷渡到了修罗界把人家的看家法宝偷了过来,或者只是要弄出一个口感不错的菜,硬是打破了鲛人与凤凰不通婚的规则,把他们生下来的蛋给煮着吃了,这都是真人真事。奇物派很古怪,但是也很厉害,想要报仇的,没有灭杀全派的本事,就不要动手,不然就像当年的毕方灵洞一支被后来全部扑杀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奇物派的这些不着调与可怕的事迹,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修行界太平了不少,但冷不丁见到活在大街上的奇物派门人,队长就像是吃了苍蝇死的,恶心的很,又男他们没有办法。“和我会慎罚司一次,有个人正好要联系你们的门派。”
好吧,这句话依旧没有听懂,但是队长招手的动作,两人都看懂了,相互看了一下,还是跟着队长走了。队长的脸色已经变了回去,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枚令牌应该是起到作用了,这也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被山行歪打正着了。
队长回到了一个类似衙门的地方,把犯事的仙鹤妖与蛇妖让手下带走,而他把山行与景泽带到了一个客厅里,里面坐着一个光脑袋和尚。队长对于这个和尚的态度十分恭敬,“阿弥陀佛,戒真大师,你发布的那个消息任务,我正好完成了。这两位是奇物派的人,你想要对奇物派传递消息,通过他们就可以了。”
戒真的眼神却已经落在了景泽的身上,他的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和心意的事情,和善地朝着景泽笑了一下,又朝着山行点点头。转而像队长道谢告辞。
“你们的胆子实在很大。”戒真带着两人离开了衙门,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普通话,这让山行与景泽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一个说人话的了。戒真止住他们想要发问的打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三人去到了一座街边的小道观里面,看门的小道士也认识戒真和尚,他们稍微讲了几句,小道士就为戒真和尚腾出了一间房间,戒真顺手就在门上拍上了一张隔音符,才开口问道,“如果贫僧没有看错,你们不是修士,只是凡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实在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