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7章(1 / 1)
莱戈拉斯睡不着。
他看着安娜躺在他的身边,银色的头发散在垫子上,长长的睫毛垂在脸颊上,呼吸清清浅浅。
我是怎么了?
他看向不远处阿拉贡和吉姆利守夜的身影,转了个身,背朝安娜。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曾经不断地互相伤害后,在瑞文戴尔再一次相聚时,他们都长大了。
想起在埃尔隆德会议上优雅冷静的身影,莱戈拉斯庆幸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小伙子了。
终于有资格抬头挺胸了。
那个当年笑着尊称他殿下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了强大高贵的水精灵女王。
第一次和阿拉贡相遇之后他便开始四处闯荡,期间和阿拉贡和甘道夫见过面,却总是没有碰上安娜,亲口向她说出道歉。直到幽暗密林的魔影再次扩大,父亲召他回去。
“玩得也够久了,是时候该回来担起你的责任了吧!”
莱戈拉斯还是十分感激,当年犯下的错误被轻描淡写地勾过去,塔睿尔也回来了。
莱戈拉斯忽然发现自己对塔睿尔的执念减轻了不少,不再对那段伤心的初恋耿耿于怀了。
这是件好事,他突然放松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又住进了另一个人。
哦!真是苦恼!
那个人影经常在他做事时分散他的注意力,每次外出巡林,脑海里就会回荡着她曾经的话。
——“我爱你,就像露西安爱着贝伦。”
——“我原谅你……”
天哪!天哪!
莱戈拉斯不知道她是怎么冷静的说出这些话,他每次想到那个场景,心中就五味陈杂。一方面因为他不曾承认的害羞,另一方面则是不断拷打着他内心的愧疚。
其实她也是有错的。莱戈拉斯想想,但觉得自己可能稍稍过分了这么一些些。
就这样子时间不断流逝,他已经习惯了心底偶尔会冒出那个银色的人影,直到在瑞文戴尔,他再次遇到她。
“——安娜……”
一个名字中饱含了千言万语,莱戈拉斯看向安娜的眼睛,如此纯粹。
两个小指勾在一起,从此万劫不复。
安娜翻了个身,莱戈拉斯忽然警觉起来,他僵硬着身体,听着身边人不变的呼吸声,波洛米尔轻微的鼾声,梅里一脚踢在皮平身上的闷响,以及皮平从垫子上滚下草地的声音。
他缓缓放松肌肉,看着吉姆利杂乱地黄色头发,想起了那个金花领主。
他们两个在出发前说了什么?莱戈拉斯回忆起格洛芬德尔缓缓靠近安娜,白皙的额头之间只隔了两个拳头的大小,嘴唇在一张一翕,但声音却压得极低。
“……一件……念头……所爱……”
胸口闷闷的,莱戈拉斯想起在瑞文戴尔时经常看得到他们在开心地聊天。
——“他让我要小心。”
好吧好吧,他们在众人面前如此亲密,只是小心?算了,既然她不愿告诉自己那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想知道!
波洛米尔的呼噜声越来越大了,莱戈拉斯觉得好吵,真得比矮人还要吵。
他还记得在会议上波洛米尔针对安娜的恶意,让她一个人去魔多!真的是荒谬。幸好他和格洛芬德尔及时地反驳,否则真要闹出什么事来他决定绕不过那个人类!
哼!又是格洛芬德尔!每次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就觉得格外扎眼。但他又没有理由说些什么。
是啊,格洛芬德尔是刚多林十二家族之一的领主,地位和加拉德瑞尔夫人所差无几,又是身经百战杀死炎魔的精灵,反倒是他显得与埃雅安娜凯梦婷更加相配。
莱戈拉斯觉得思绪十分乱,他坐了起来,决定去外面散散步。
阿拉贡看到他,有些惊讶。
“我睡不着。”莱戈拉斯用精灵语说道,无视了瞪着他的矮人。
阿拉贡朝他点了点头,“不要走太远。”
吉姆利继续瞪着他,“既然那么有精力,那么换我去睡觉!”
莱戈拉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也不想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阿拉贡打圆场,“莱戈拉斯,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是你守夜呢。”
莱戈拉斯叹了声气,“好吧,我会早点回去的。”
莱戈拉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安娜定位了,朋友?不完全是。
他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体中了毒,但甘道夫知道,格洛芬德尔知道,埃尔隆德也知道。
他发现自己对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既不知道她在幽暗密林待过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曾经独闯过多古尔都。
直到离别前的最后一天看着她哀伤地坐在秋千架上,沉默的气息环绕她身边时,他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再可能是朋友了。
是的,那次告白并没有平和地揭过去,他们谁都没有提,任往事腐烂在心里,伤口溃烂后再抹上一把盐。
“如果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会做什么?”她问他,他下意识地抗拒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他说完,却马上就后悔了。
直到看着她落寞地从他身边离开,他也不完全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只是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
一种心被揪起的感觉。
他们已经不再可能是朋友了。或许他再不做些什么,她就要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靠在栏杆上,悲哀地捂着胸口。
——“我很乐意这么做。”
莱戈拉斯站在阴影中,听着篝火边众人的谈话。
“——我曾经生吃过老鼠,连续五天断粮,在秋天衣不遮体,睡在落叶堆上。”
“——所以当精灵和动物相继对我伸出援手后,我决定用我的一生去回报他们。”
她站在埃尔隆德的身边,目光坚定。
——“我将代表海洋宣战,愿邪恶永不敢再次侵犯!”
那时她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似是瓦尔妲的光辉,闪烁在她的脸庞和眉眼间。
“你生我的气啦?”她悄悄来到他的身边,温柔的声音令他的灵魂轻轻颤抖。
“没有。”他答道,看着她轻轻坐下来,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隔阂烟消云散。
就这样子吧,挺好的。
他的衣袖被拉了拉,他也坐了下来。
“我曾经是个人类。”她缓缓说道,“直到有一天,忽然流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的生灵宣判为来自阿尔达之外异乡人。”
“我当时的心情,恐惧、害怕、孤独、失落。”
“就像初次进入森林,手无寸铁地面对一只只比我人还要高的大蜘蛛。”
“但你出现了,在茧蛹被撕开的那一刹那,我想我的世界就被改变了。”
“在罗瑞恩,我找回了我自己的勇气。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梦想,不是简简单单地活下去,而是一个更高更远的梦想。”
“——留名青史。”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这个梦想似乎太过遥远。但我从未停止奋斗。”
“还记得我当时来找你告别吗?你站在金色的梅隆树下,我就在想,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优秀。”
“在大海中,我度过了百多年的时光。我想你并不能体会那种孤独,躺在海面上看着苍茫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那种孤寂差点让我发疯。”
“然后我去了森林。凯梦塔瑞要求我不可以打扰精灵,我便孤独地待在南部。”
“我看着那个魔眼,我心底再一次充满了恐惧,这时候,一个念头攫住了我,那就是活下去。”
“依旧是那个最原始的动力,支撑着我从危难中一遍一遍挺过来。不仅是活下去完成我的梦想,更是为了那些我所爱的人们,我知道他们在等着我,一直都在。”
“我当时容颜已经衰老下去,便用黑色的兜帽遮住脸,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独闯地宫,虽然是有原因的,但我必须要像你道歉。”
“在山上,那支箭射穿了我胸前的水晶,但并没有伤到我。我虽然晕了过去,但依旧还活着。”
“海洋之心碎了后,力量进入我的身体,唤醒我体内的人鱼之血,这是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我的秘密。当我再次醒来,我被吓了一跳,顺着融化的瀑布游了下去,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做的一些不当的事。”
“我当然原谅你,因为我也曾做过一些错事,并早已得到你的宽容。”
她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么说说你的故事吧。”
莱戈拉斯看着安娜,那双明亮的眼睛犹如秋水一样,回荡着波纹。
“好。”
他们肩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安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昨天夜晚的甜蜜很快被早上匆匆赶路的疲乏取代,安娜不想再说些什么了,她曾经向莱戈拉斯告白,如今不会再做第二次,夜晚的歌声已经很好地传达了一切。
即使第二天会死,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怕些什么呢?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风刮过低矮灌木丛的声音,望向后方阴沉的旷野,皱了皱眉。
莱戈拉斯不知什么时候和阿拉贡换了个位子,现在他走在中间,守在弗罗多的身后。
“我很担心波洛米尔。”阿拉贡低声用精灵语说道,安娜猛地抬头。
“那就看着点他。”安娜说道,“你也要小心。”
阿拉贡神色严峻,低低叹了声气:“有时我真羡慕你们精灵不会为邪恶所动。”
安娜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
“嘘。”她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耳朵动了动。
“我离开一下,马上回来。”她说着,不等阿拉贡反应,便离开了队伍。
莱戈拉斯回头一望,看着安娜轻捷的步伐在快速地远离他们,和阿拉贡互相干瞪着。
“我去看看。”莱戈拉斯说道,也迅速离开了,陡留阿拉贡一人无奈地搔搔头。
“嘿!他们要去哪里!”吉姆利大声嚷嚷着,引得众人均回头注目。
甘道夫颤颤巍巍地敲了敲拐杖,摸着胡须。
“让她去吧!让她去吧!我已经习惯了!”
安娜奔驰在旷野上,手握着剑柄,神色严峻。
是奥克的气味,她皱着眉头想,看着身边的灌木林开始渐渐浓密,她侧身一躲,藏进了一片洼地。
她现在对奥克的感觉尤其敏锐,索隆施给她的毒使她现在每次接近邪恶的生物胸口都会隐隐生疼,那种感觉错不了,绝对是有一群奥克在跟踪他们!
会不会是那天晚上生火引来的?安娜想着,有些后怕。
那就是她的错了,不可原谅,当然要自己去解决了。
奥克踩在地上的声音。
安娜竖起耳朵,拔出剑,弓着身体。
他们靠近了。
安娜冲出洼地,黑色的斗篷在飞旋着,还未落下,一个半兽人的喉咙便被割断。
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安娜顺势往前一倾,右腿膝盖压在一只半兽人的胸口,左手凝聚成冰刃刺进他心房,剑从头顶上穿过,她一转身,踢飞了剑,扭断了另一个奥克的脖子。
羽箭划破空中的声音。
安娜左腿一伸,一脚正中半兽人面门,她转过头去,看向搭弓拉箭的莱戈拉斯。
又是一支箭。
“其实我自己可以搞定!”她大声喊道,手肘向一个奥克头上一击,长剑一转,杀死了背后偷袭的生物。
“我不放心你!”莱戈拉斯大喊,三支箭同时射出,他一脚踹飞盾牌,踩在半兽人的尸体上。
安娜内心一暖,手下的速度更快了。
等到他们终于把半兽人全部杀完,安娜习惯性地看了看斗篷。
没有溅到血。
她抬头冲莱戈拉斯微微一笑,然后将剑在半兽人的尸体上擦了擦干净。
“谢谢。”
“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