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他不会陪我(1 / 1)
陆晋南在德国呆了一个星期,再次回来已经是深夜,家里的灯全部开着,亮如白昼。唯一的声响是客厅开着的液晶电视,播着偶像连续剧,无非是男女情爱要么两~情~相~悦要么求而不得。
沙发里窝着一团白,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人一猫,动作一致,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此刻看到熟悉的睡颜,恍如隔世。
“喵~”
动物的警觉比人高,小白猫发现有生人靠近立刻惊醒,充满敌意的盯着陆晋南。
颜兮是被小猫的叫声吵醒的,她近来睡眠时好时坏,有时候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有时候偏偏要等到天亮才有睡意,她比以前更怕黑,连续一个星期都开着灯放着电视。
坐起来,把猫抱在怀里,顺顺它的毛,她不咸不淡的说:“回来了。”
“谁的猫?”以往只要陆晋南皱眉颜兮都会紧张,生怕自己犯了错,可是现在不管他眉头皱得再紧,她眼里都是平淡无波,“我的。”
其实这猫是申臣的,那天他带着猫去律所上班,碰见刚从香港回来的颜兮。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凳子还没坐热申臣不请自来,颜兮睨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
“大姨妈来了?”申臣继续道。
“你大姨爹来了。”
“嘿,你还真说中了,我大姨父他们昨天刚到。”申臣毫不客气的坐到颜兮桌上,居高临下:“大早上的旷班,说,背着爷去哪惹官司了?”
“呵~申律师,你给我惹的官司还少吗?”
“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嘛。”申臣一脸谄媚,从身后掏出一只雪白的小猫放在桌上,颜兮看到白绒绒的小猫,低沉的眉眼一下子亮了,欢喜的捧起小猫,心中的抑郁全因小猫喵叫一扫而光。
“无事献殷勤,说吧,我听着。”把小猫抱在怀里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颜兮眯着眼,小猫的皮毛柔~滑,摸着手~感好,让人心里舒坦。
“嘿嘿,小燕子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申臣搓搓手,这事成不成就看颜兮了。
“别来恶心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是我家月月的猫。”
“我家月月。”叫得真亲热,八字还没一撇呢!
颜兮不打击申臣的积极性,谁叫他俩同病相怜求而不得,申臣超常发挥了律师的口才,排比夸张,比喻对偶,引经据典,说得天花乱坠。颜兮听了半小时,抓~住了重点。
首先,申律苦苦追求了十多年的高冷女神月月要出国交流一个月,店里的宠物猫没人照看,申律师毛遂自荐,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抢到了抚养权。其次,申律师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带只猫出入公共场合十分极其影响他的光辉形象。最后,他是真的不会养小动物,所以只好劳烦伟大的颜律师帮忙照看几天。
“没有那金刚钻,你甭揽这瓷器活。”
“这不是有小燕子亲自为我坐镇后方嘛,嘿嘿。你帮我照顾它几天好不好,反正你家里不是有了一只嘛,也不在乎多一只,对不对?”
“你求我啊。”颜兮得寸进尺。
大丈夫能伸能屈,申臣低声下气道:“求求你。”
“求我什么?”
“颜兮!”
“求人帮忙得有个好态度。”
“心地善良的颜兮颜大律师,求求你收留我家月月的小猫吧,以后你有难我定会两肋插刀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在所不辞!”表面上说得真心真意,其实申臣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心肠歹毒的颜兮颜大律师,你丫的不收留我家月月的小猫,以后你有难我定会四面楚歌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推波助澜!
“嗯,准了。”
回忆戛然而止,颜兮更加柔和的拥着小猫,想从它身上汲取温暖。
“送走。”陆晋南态度坚决,他从来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尤其这毛绒绒的东西还是活的,让人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这世界上有一类人,天生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没有为什么,而他正好就是那一类人。
颜兮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睛:“凭什么?”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眼睛此刻沉静得如一口深井,亦或者说,她的心已如一潭死水,陆晋南忽然很想那个狡黠如狐、笑起来双眼熠熠生辉的颜兮。
“我不喜欢。”
到底是不喜欢小猫还是不喜欢现在的颜兮,他也说不清楚。
“是你不喜欢还是路瑶不喜欢?”哂笑,路瑶小时候被哈士奇吓哭过,打那以后就不喜欢猫狗这类小动物,陆晋南还真是爱屋及乌。
第一次被人顶撞,陆晋南态度也不好,“这是我家,我说了算,把它给我送走。”之前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情绪涌了出来,扰得他心烦意乱,眉头紧锁。
“真不好意思,陆先生,房产证上面也有我的名字,你说了不算。”颜兮就事论事,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
“颜兮!”
“你吓着小猫了。”颜兮低头安抚受惊的小猫,小猫蹭蹭她的手,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
“把它给我送走。”
“要走你走。”手作梳有节奏的给小猫顺毛,她连头都懒得抬,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告诉她,陆晋南走了。
手里的动作停顿,小猫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它的新主人,她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猫猫,我舍不得他走,更舍不得你,他不会陪着我,但你会,是不是?所以,还是他走吧。”
偌大的城市沉寂在夜色里,昏黄的灯光下偶尔驶过几辆小车,由远到近的发动机引擎声划过寂静的夜,宝蓝色的跑车呼啸而过,留下一道蓝色魅影。
难得空闲下来,严东衡坐在家庭影院,带着萨摩耶,一人一狗津津有味的看着上世纪九十年的美国电影,还没到高~潮,便有人来打扰他的兴致。
“哟,什么风把我们家五阿哥给吹来了。”
陆晋南心情不好,懒得和严东衡废话,直接进了屋:“借宿。”
“你怎么养了只狗?”巨型萨摩耶跟在严东衡后面,想让人不注意都难。陆晋南站在门口和那一只狗对视,眉头越皱越深,他突然有些后悔来了严东衡家。
“贺卿的,他不要的。”严东衡摸~摸萨摩耶的脑袋,在听到贺卿两个字萨摩耶失落的低了头。
不用多说陆晋南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他最后还是住了下来。严东衡知道陆晋南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为了兄弟只好委屈萨摩耶去花房。
洗了个澡,陆晋南径直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
“大晚上你不回家,跑来我这干什么?”严东衡走过来,挑了瓶红酒,一手倒酒,不疾不徐的开口:“不会是被颜小兮赶出来了吧?”
见陆晋南不说话,严东衡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五六,我说句公道话,这三年来你谁都对得起,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颜兮。”
“我知道你结婚是你~妈逼的,对,这事和颜兮脱不了关系,但你们已经结婚了,你还能怎么着?难道离婚吗?颜兮同意,你家和路家会同意?”
“你把颜兮丢在国内三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安安分分的呆在国内,没有给你半点难堪,你我都知道,她要肯闹,那绝对是有资本闹翻天的,家里面那些老菩萨哪个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五六,其实和颜兮呆久了,都会喜欢她的,你看以前那些恨不得卸了她的,现在哪个不是和她关系好?”严东衡抿了口红酒,眯着眼回忆道,“我记得以前你和颜兮关系挺好的,她当初被赶出路家不是在你家住了一个多月吗?那时候你还天天送她去上学,经常带她和我们玩。”
“嗯。”陆晋南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在路边把颜兮捡回家之后,颜兮就在家里住了下来,她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孩子,不爱出去,经常见她拿着一本书坐在葡萄藤下。
她不闹也不跳,只是说,“陆哥哥,你先收留我几天好吗?我会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的确没有给他添任何麻烦,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在葡萄藤下找到她。起初他以为她只是在外面玩,可等到天黑他都没有等到她回来。
他把附近孩子们爱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身影,问及门卫,他们说颜兮已经出去了。
颜兮会去哪?
突然忆起她最近看的书是中国铁路,他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往火车站赶去,为了能够找到她,他把朋友们全部叫上去各个火车站找人。
幸好她是个孩子,被巡警误以为与家人走散把她留在火车站,他找到她的时候,她站在广场,巡警蹲在她面前问:
“小朋友你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家,好吗?”
她偏头望向火车站的入站口,轻轻说道:“我没有家。”
他不知道一个孩子要经历过什么才会说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话,那一瞬间,他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
把人带回家,她安静的跟在身后,为了防止她又偷偷的溜走,他一路都拉着她。
“对不起,我只是想妈妈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豆大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几乎将他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