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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毕业的那天是一个风轻云淡、艳阳普照的日子。
忍者学校本来是没有毕业典礼这一说的,只是校长坚持要“给这优秀的一届”颁奖,所以才变成了上午毕业考试下午毕业典礼的形势。
……我很怀疑他只是想再把风影大人请过来而已。
比起麻烦的毕业典礼,我更担心的是某位叛忍啊!当我在毕业考试考场里面,看到好整以暇等着我的蝎,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更要命的是,他像一尊佛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虽然他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没有刻意干预考试,但是他这周身的凛冽气场把大部分的学生吓得浑身僵硬——没受到影响的孩子,除了早已习惯的那几个之外、就只有某些神经粗过头的家伙了。
我提心吊胆地搞定了毕业考试,蝎终于说了从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这水平,已经能算优秀的一届了?”
“是你要求太高了。现在又不是战争时代。”
他发出一声讥笑,“勘九郎一个人,用我的傀儡,就能杀光他们所有人。”
……我对勘九郎的三观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在这样的老师手下学习,儿子你的三观还好吗?虽然和忍者讨论三观挺讽刺的,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变成一个杀人狂啊?!
“有人来了。”他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没等我反应,就直接用瞬身术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的身影刚一小时,罗砂推门走了进来。
“你刚刚在和人说话吗?”他略显疑惑地环视四周。
我背上汗毛倒竖,面上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感谢这几年的分居生活,让他不再如同以前那般了解我,而且他又不是感知型的忍者。他将有人的感觉当成了错觉,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话题。
我松了一口气,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工作已经处理完了?”
他耸了下肩,“风影偶尔也是需要休息的。”
……听这位从来都很兢兢业业的风影大人说这句话,我的心情好复杂。有种带坏了班上优等生的微妙感。
“而且,我有话想和我爱罗说。”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你别和他说奇怪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把他的三观掰回正轨,要是又毁在你手里我就……炸了你的办公室。”
他嘴角诡异地弯曲了一下,“这还真是,嗯,有力的威胁。”
“……少说废话,老实交代。”
他笑而不语。
我被他嘴角噙笑的模样吓得出了一身起皮疙瘩——风影大人走上温情路线,这发展太惊人了,我承受不来。
于是我突兀地喊了一声,“啊,时间好像到了,我去找校长了,您自便。”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了。
(二)
这毕业典礼原本和我并没什么关系。
校长先生搞出这花样的原因,是因为他想亲手给学生们颁发毕业证书,顺便在风影大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最好就是能涨工资。但是,在我可·爱的学生们的要求之下,这个工作最终落在了我的头上。
……但是我一点都不高兴啊!
在这热浪翻滚的一天、在这炙热的太阳之下、在这愚蠢的没有阴影的舞台上面,我光是站两分钟都快受不了了,更别说站上将近一个小时。说到底,忍者这种职业明明就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暗杀者,就不能等到晚上再搞这劳什子的毕业典礼吗!
“从没听说过什么毕业典礼是等到晚上办的。”勘九郎冷淡地打断了我的妄想,“你这个生活作息,是吸血鬼吗?”
手鞠瞪了他一眼,安慰我说:“辛苦你了,妈妈。”
我爱罗眨了眨眼睛,道:“我有办法,你不要担心。”说完,他双臂上举,大量的沙子从平地缓缓升起,如同天幕一般将整个舞台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我的学生们似乎都已经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甚至没人为此停下自己匆匆的脚步。而没见过这一幕的、年纪尚小的学生,有的甚至都被这展开吓哭了。
勘九郎哭笑不得地说:“毕业典礼上的天气晴朗,这明明是个好兆头,被你们这么一弄,都快变成别人的噩梦了。”
手鞠冲我爱罗露出赞扬的笑容,“我觉得这很好啊。这毕业典礼的主角是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吧,而他们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毕竟我爱罗一直很讨厌太阳。”
……我真想知道,他们第一次看见我爱罗用沙子挡太阳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我爱罗的肤色才能这么白,皮肤才能这么好……”我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手鞠的脸一僵,失落地躲到了角落里。
我爱罗走到她身边,拍着姐姐的肩膀温言细语地安抚她受伤的内心。
“妈妈,你的趣味越来越低级了。”勘九郎这么对我说,而我爱罗也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附和他的意见。
“我就只是那么一说,不要那么认真,”我摸了摸手鞠的头,“我爱罗那是因为有尾兽查克拉替他美容啊。”
“……一尾还有这种功效?”
看她期待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告诉她这是我随便乱编了,于是我转移话题问我爱罗:“你的查克拉还好吗?”
他温和一笑,道:“用得差不多了。”
“那不是很有问题吗!”手鞠紧张地说,似乎已经忘记了一尾可以美容的事情。
我心中松了口气,然后也教训我爱罗:“查克拉不多就别乱来了。”
“我只是记得你讨厌太阳,所以才想帮你遮着。既然你不想要,我就收起来了?”
“不不不!”我赶紧伸手拦住他,“就这么留着吧!”
(三)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我就一溜烟地跑掉了——我可不想留在原地接待热情的家长,反正他们总是喜欢重复那个“真不愧是风影夫人”的、令人烦躁的论调。这头衔有的时候很好用,但是有的时候又让我很困扰。凭什么我兢兢业业工作的功劳最终都会变成对风影大人的赞扬啊?!
我用上瞬身术冲出人群,却不小心撞上一个略显佝偻的老人。她拄着拐杖站在学校的门口,慢吞吞地像里面走。她还有一张,我分外熟悉的脸。
“婆、婆婆——?”我被这本不应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您您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前几天还说天气太热了不想来吗?”
千代婆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轻飘飘的语气说:“我来见见我那不孝的孙子,怎么,他居然没有来?”
闻言,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蝎就在附近,很有可能还正在用傀儡监听这我们的对话——但是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告诉千代婆婆啊?告诉顾问大人说我窝藏叛忍好几年,这是嫌生活过得太滋润了吗?
“您在——”说笑吧。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你最好不要骗我。我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勘九郎长大,他用的是谁的技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我怔住了。她这话是在说,其实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蝎在教导勘九郎了——或许从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像婆婆这样的老狐狸,现在是在套我的话也说不定。
然而,对于面前这个对我们家照顾颇多的顾问,我实在是没法睁眼说瞎话,骗她说蝎一直就不存在。我能做的,也只有保持沉默而已了。
不知过了多久,婆婆突然笑了——这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充满包容的笑容,没有掺杂一丝一毫与工作与忍者有关的冷酷情感。看着她此刻略显寂寥的笑容,我有些按捺不住全盘托出的冲动。
在我能把话说出口之前,她再次打断我:“你不说话就好,这样就好。要是他真的在这里……简直像是在逼我在孙子和村子之前做抉择一样。我已经老了,我的儿子和儿媳已经不在了,虽然孙子不在我身边,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
她看了我一眼,嘱咐道:“你要是认识他、甚至有一天能见到他,记得告诉他,他走的时候抛弃的那两幅傀儡,我要传给勘九郎了。”
蝎的气息乱了一瞬间。我马上去看千代婆婆的表情——连我都发现他现在藏身的位置了,老油条千代婆婆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但是她只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要是那孩子能娶到媳妇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等到曾孙出世呢。”
这话大概是说给蝎听的。然而……我在心里给千代婆婆的美好幻想点了个蜡烛。她是不知道,她孙子已经把自己都变成了人傀儡,别说X需求了,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都已经不需要了。更重要是的,我怎么想都觉得,即使她孙子哪一天真的回家,带回来的也只会是可爱的男孩子。
勘九郎站在屋顶上喊了我一声,接着就从屋顶上纵身一跃,在我和千代的面前平稳落地。
他的视线在我和千代婆婆的脸上梭巡,最后皱着眉头问我们:“你们在讨论什么很严肃的话题吗?怎么面色这么沉重?”
“那是你的错觉。”我淡定地回答他,“你这出场方式是怎么回事?看着像是体操运动员。”
他无奈地扶额,“我也没办法,那边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挣扎进的教学楼。不说这个了,你看,我带上这个了。”说完,他指了指头上的护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我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一时间有些晃神。
……很多年前,我是不是也曾经,这么意气风发过?
我摇了摇头,赶走了脑海里冒出的伤春悲秋,问勘九郎:“手鞠和我爱罗他们哪儿去了?”
“……我以为他们先过来了。”
“没有啊,难道是被人叫走了?”
说完,我和勘九郎一同陷入了沉默。能把他们俩从来找我的路上截走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啊……
“罗砂啊……”
勘九郎问我:“他不会又对我爱罗说奇怪的话吧?”
我又深切地意识到了罗砂的失败。一听说他要找我爱罗谈话,我和勘九郎的反应都这么一致,明显就证明了他做人很失败——好吧,起码做父亲很失败。
“不会有事吧……大概,”我心里没底地这么说,“起码手鞠还跟着我爱罗呢。”我爱罗就算受刺激了也不会暴走,我自我安慰道。
勘九郎不放心地说:“我们还是去找找他们吧。”
我正准备用瞬身术离开,却发现……我们一直遗忘了千代婆婆。她正坐在台阶上,以一种极少女的姿势撑着头,却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
我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婆婆……”
“你们终于想起老婆子我了?”她缓慢地站了起来。
我和勘九郎低着头乖乖受训。
“你们去吧。”她大度地挥了挥手,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说眼不见心不烦。
(四)
我们在操场的边上找到了我爱罗和手鞠。他们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沙子形成的遮阳伞将罩着他们,所以显得相当显眼。
我环视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了罗砂的身影。
我冲到我爱罗身边,在他面前蹲下,然后上下认真地打量他,我正准备去掀他衣服的时候,他伸手捉住了我。
“……妈妈,你要干嘛?”他脸上带着红晕。
我认真地回答:“检查你身上有没有被加上奇怪的封印。五行封印通常都会在肚子这个位置上。”
他捉住我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那种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而这时,我发现勘九郎在以微妙的眼神看我,我嘴角一抽,问他:“你做什么要用这种看怪阿姨的表情看我?”
“难道你不是吗?”
我愣了下,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是在给他检查,而且我是他妈妈,亲生的!”
手鞠一直没说话,于是我问她:“怎么了?罗砂和你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她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没有啦,不是什么过分的话,是……非常正常的对话。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我才觉得很违和。”
我在心里为罗砂点了根蜡烛。好不容易说一次好话,却被疼爱的女儿称为“奇怪”,这事能让我高兴得吃多两碗饭。
我爱罗低垂眼睑,说:“都是些没意义的无聊的话。”
我愣了一下。我能听得出来,他此刻提起罗砂的语气再不复从前的冷酷和无情。我忽然感到了安心——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就好,他以后将要前进的道路,纵使荆棘丛生,却不会有那由他父亲留下的、笼罩不散的阴霾了。
他从台阶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仰头冲我微笑,“妈妈?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