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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在陈妈面前扔下一叠戏票。
陈新：“我要你去见一个女人。”
陈妈：“她是哪种女人？值得我花这趟时间吗？”
陈新：“白天善良，夜里是一个美人儿。”
陈妈：“噢，我已经开始讨厌她了。”
陈新：“这表明你的趣味非同一般。”
陈妈端详了戏票上印出的澎澎的名字，“人们总是很喜欢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送人，我称之为深沉的慷慨……”
陈妈深情的配音强调：“我的儿子，有权利从诗意里获得爱情，从莎士比亚戏剧里找到自己的妻子，莎士比亚教会的说话的嘴唇，在他耳边悄悄说出的心中的秘密。而她是有罗瑟琳的玉臂，朱丽叶的香唇……”
陈新：“得了，这是席勒的剧。”
陈新；“可以多叫人来捧场。”
陈妈：“我的好儿子，要知道，对待女子的唯一态度是：假如她是美的，就向她求爱，假如她相貌平常，就追求别的女子。”
陈新：“快收起你王尔德时代的箴言吧。你该这么对我说，让女人来到你身边的唯一可能，就是一股□□把她射过来。”
陈妈：“噢，我的儿子，你比妈妈预期的要长大得多得多。”
演出当日，陈妈集结了多方好友来为澎澎的“处女秀”捧场。
学校传达室的张大爷，拍纪录片的黄导演，教务处的王凤霞女士，狗狗寄养中心的佳佳，为陈新介绍姑娘的张花阿姨……
陈新坐在他们后一排的位置，戴了大檐儿的帽子隐蔽自己。
台上李律已经在场上表演，陈新对大家说，“再忍耐一下演出就开始了，一定很糟糕，但幸好戏份不多……”
澎澎登场了。
黄导立马站起，双手拍出了雷鸣般掌声。
黄导对陈妈：“她很漂亮。”
台上，澎澎：“他对我起誓说他爱我。”
澎澎：“我也同样回答他。”
澎澎：“夫人，您的快乐真的那么需要我的绝望来做陪衬吗！”
只是，澎澎的表演很糟糕，木讷，僵硬，失神。
黄导：“噢，这蹩脚的艺术！错在我，我本不该指望在艺术院校看到真正的艺术。”
台上澎澎的表演，台下观众开始些微躁动和打起口哨。
黄导率先离席，有人认出他，他为一些学生签名。
在演艺中心的门口，黄导对采访他的学生说，“不，台上那个姑娘我认为她很好，她是罗瑟琳她是鲍西娅，她有考狄利娅的忧伤也有贝特丽斯的欢快……”
陈新追出来。
黄导打发走学生对陈新说，“我猜你不是特地来纠正我，这是席勒的剧；而是你也看不下去了？”
黄导拍拍陈新：“女人演戏，就是将喜剧演成悲剧，将悲剧演成闹剧。张做致倒也有点意思，但始终没有艺术感觉。不过你的小女朋友行事很特别，大概演的是木偶剧吧。”
黄导：“不过她的脸蛋儿还算标致，对女人你还想要求什么呢？”
身后有持续不断的人提前退场。
黄导：“演出这么残酷也是件好事，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姑娘跳到台上说她们热爱演戏。”
陈新一拳打在黄导演脸颊至鼻梁上。
黄导：“你不喜欢我，我非常明白这点，但这都不重要。哦对，你妈妈眼下正跟我谈下一部影片的拍摄，关于保护狗的纪录片。兴趣是有一点，不过不太大……”
黄导：“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妈妈来找我，而不是那个看大门的，甚至也不是你那个消失已久的爸爸，更凑巧的，居然也不是你这个儿子……”
黄导：“你的志愿不是做导演么，如果我没记错，你小时候是这么说过吧……”
黄导：“小时候，我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决心未来去读神学院，很神气吧。”
黄导：“……不过也许当导演就跟读神学院一样，在当事人自己还没弄清情况之前，有的人便被挑上了，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些人就早早的被刷了下来。”
黄导：“幸好你长大后变聪明了，教书育人，研究研究些古董老片，不费力又指手画脚，约约姑娘，假装自己还在搞艺术搞电影……”
陈新的下一拳停在黄导嘴边。
刚来到演艺中心门口的Ben对陈新说，“是嘛，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黄导正了正衣襟。
陈新对Ben：“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迟到？你该知道里面那该死的戏份有多短。”
陈新转身与Ben进了演艺中心，与黄导无话。
Ben；“所以这些已经退场的人，是因为已经心满意足地看完了她的戏份才走了么？”
两人到现场，澎澎还在台上。
而台下除了陈妈的一排“亲友团”，大半观众已经离席。
最后几乎是演给空空的座位看的了。
夜，在陈新卧室外露天平台上。
澎澎：“我们谈谈。”
陈新：“谈什么？”
澎澎：“谈谈我呀。”
陈新：“这可不是一个发挥口才的话题。”
澎澎：“没人在乎口才不口才的，甚至面对你的口才，我常常觉得吵得慌。”
澎澎：“我演出失败了。”
陈新：“没错。”
澎澎：“我跟你说过我要失败的吧，我预言过。”
陈新：“是的。”
澎澎：“我在台上的时候一直在想李老师……”
陈新：“原来今晚我们是来这里预备谈论爱情的……”
澎澎：“我向陈妈写过邮件，并且打算听从她的建议，顺从第一个向我表白的男人……”
澎澎：“所以在台上我的表演一直犯错……”
陈新：“哦，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又要开始谈论你的事业了……”
澎澎；“你知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罗曼司。”
澎澎：“你别笑呀……”
陈新：“我没笑，甚至我少有的正经。不过，你应该说那是你一生中最早的罗曼司。之后你总会有人爱，你总会常常带着爱情陷入爱河，多情正是你这种无所事事的人的优势。”
澎澎：“你认为我本性很肤浅吧？”
陈新：“正相反，我喜欢有感情的人。”
陈新：“为什么说干扰到你的事业，说来听听。”
陈新：“是他在上台以前向你表白了？”
陈新：“使你第一次领悟爱情？第一次决定看穿戏剧中爱情角色的空洞虚假和愚蠢？甚至你开始憎恶舞台？你说，哦，我可以模仿我没有感受到的情感，但是我无法模仿像大火一样燃烧的我的爱的激情？”
面对陈新的揶揄，澎澎说，“他只是走过来对我说，结束后请先别走，有特别重要的话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