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真相(1 / 1)
他回去的时候遇上了陈氏,陈氏告知他,陈默的尸体留的太久了,已经留不住了,明日便要火葬了。陈氏还是那样一副无关悲喜的样子,陆仲卿却在猜想她的内心又是何等的煎熬。陈氏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他明天能过来,送送陈默。
陆仲卿想说什么,看着陈氏坚定的眼神又咽了下去。
桃宅带着胭脂色的桃花已经渐渐的少了起来,相比刚来时的花团锦簇,现在的桃宅少了桃花的点缀更加的安静了。安静的想让人窒息。那个清秀的少年如今躺在木头架起的架子上,等着火把,吞噬他存在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证据。陈氏举着火把,一步步的走近,那里躺着的是她十月怀胎,又是她辛苦拉扯了十八年寄予厚望了儿子,每一步她就好像是踩着自己的心脏般的疼痛。她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痛苦。
小小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默哥哥……”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直奔陈默的尸体而去。她抱着陈默的尸首,狠狠的瞪着陈氏。
陆仲卿看清了那个抱着陈默的人,看着渐渐升起的火势,直呼一句。“小夭,危险,快回来……”
“我不”小夭盯着陆仲卿直接拒绝了,她看着陈氏道“你是他的母亲,怎么舍得这样做?”
陈氏本就知道桃夭的存在,才逼迫陈默成亲。她的儿子怎么可以和妖纠缠不清,她心中着实痛恨桃夭,总觉得陈默的死都要归功于她,便狠毒了起来“你快放开我儿”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默哥哥他…他只是睡着了。”桃夭抱着死死的抱着陈默的尸首摇着头道,眼神中的哀求显而易见。“ 默哥哥。你醒醒。”她轻轻的推推怀中的少年。“你快告诉他们你只是睡着了。你快醒醒啊!”少女一下又一下的推着陈默。这样的坚持甚至让人真的相信少年只是沉睡了。
桃夭一下又一下的推着,只是怀中的人再也不会有反应了,然后她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她拿额头顶着陈默的额头,哽咽的说道“小夭已经会绣桃花了,小夭还要嫁给默哥哥,桃树爷爷一定会同意的。”少女轻声的说着“这一回,是你先睡着了,小夭也要陪着你醒来……”每一句话都落在在场人的耳中,扯动着他们的心。谁说妖精无情,这世间往往心性最狠的是凡人。
“小夭……” 陆仲卿想要把少女从烈火中拉出来,却怎么也接近不了。似乎有一层屏障挡住了他的脚步,他不断敲打着屏障。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唤不回小妖精这样坚决的心。
“ 桃花浅深处,吹落白衣裳。不知那陌上少年郎,何时归?何时归?” 小妖精轻轻的哼着这首陆仲卿初见她时唱着的歌。歌声随着越来越烈的火势回荡在桃宅的每一个角落。陆仲卿瞪大了眼中,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吞噬了两个人的身影。“啊……”他跪到在地上声嘶力竭的高了一声,第一次他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无能为力,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弱小。
火势最终还是吞没了两个人,除了一地的灰外什么也没留下。一昔之间那胭脂色的桃花纷纷落尽,一片萧条,这没了桃花的宅子还是昔日的桃宅么?
陈氏一下子如同失了灵魂般的倒在地上,她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她辛苦支撑的家族,也没用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对一个妖精的这般执着,也不明白那个妖精对自己儿子的执着,在她几十年的生涯中,只知道门当户对,夫妻相敬如宾便可以,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可是现实却告诉她,有时候宁愿玉石俱焚也要守护住心中的人。这人世间的情感当着这般的决裂么?还是她做错了。
“大人……”江淮去拉陆仲卿,却看到这个少年的眼中一片狼藉,再想想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几乎觉得那只是一个容貌相似的少年罢了。江淮本能的知道一切都变了,任谁第一次看到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而无能为力,都会崩溃的。这些或许也都是陆仲卿这一生所必须经历的。
陆仲卿望着一地灰烬,他突然的恨起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来。他凭什么让桃夭学会了人世间的情感!又凭什么得到她的爱!又凭什么带走这个纯真的生命!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带着虎牙,瞪的一双大眼,满脸纯真无暇的小妖精了。
陆仲卿被江淮带回了府衙。月色渐渐的浮起,打更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拖着沉重的嗓音,敲打着锣鼓。没有了集市热闹的喊叫声,没有屋外小孩的嬉闹声,夜,显的这般的静。江淮陪着陆仲卿在院子里坐着,边上都是些乱酒瓶子,陆仲卿醉醺醺的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想救救不了的心情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掐死他一样的难受。陆仲卿还说他本就不该来这里,其实做他的绣花枕头挺好,无忧无虑,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江淮叹了口气,他被陆仲卿的失意带出些负面情绪来,也越发的惆怅起来,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往往较比如意之事多,世事无常,强求不得。”
陆仲卿笑,这个小老头似得江大人,到是一本正经的说教起他来了。他拿出小夭给她的绣了桃花的丝帕,睹物思人。丝帕在微弱的月光下浮现出暗暗的光彩。陆仲卿瞪大了眼睛,突然的笑了起来“哈哈哈……”眼神确实这样的悲痛,也不知是谁说过“这银柳花染出的丝线在月光下花会发出银光,如星光璀璨……”
“我知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陆仲卿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看在江淮眼里着这样的难受。
“大人,你这是……”江淮惊呼一声。
陆仲卿举起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凶手…”他的声线有点颤抖。
江淮瞪大了眼睛问“大人,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陆仲卿点点头,脸上的失魂落魄显而易见,其实江淮心中也有猜测只是想了许久也说不通,更何况他手里也没有任何证据。江淮看到这样的陆仲卿,想问的又很多,却也不在说话了。陆仲卿手中的丝帕越握越紧,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突然他站起来,就冲出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