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紫衣姽婳情(1 / 1)
这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身披虎皮的中年男性,头发卷曲,黑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后的法师,光头,半张脸满是伤疤,右耳上别着大大的金环,手持权杖,胸前佩戴着巨大的菩提珠,粗密的八字黑胡向两侧卷曲,,这大僧的气场可足矣高过他前面主人数倍。这个人,狄翌虽然是狄翌次见,但他很早之前就听过他的声音,他就是关帝庙前劫走假公主的独孤苍胜,他前面的就是现在北元的大汗鬼力赤,狄翌的叔父。
“骀荡书生,狄翌,是谁,你给我站出来。”独孤苍胜粗鲁地咆哮着,华山中人把眼光纷纷投向身后的狄翌,接着而来的是满堂之人的目光,项氏父子和凌华吟这才开始瞠目结舌,狄翌竟然没死!
“狄翌,就是在聚生源草堂杀死百晓生的狄翌”“他怎么会在这里?”在众人的非议中,岳磐云起身“众位江湖豪杰,这便是那日出现在聚生源草堂的狄翌,我华山门人勤他来此,主要是在各位掌门面前,了结前不久发生在青州聚生源草堂的一桩命案。
狄翌被扭送到大厅的中央,面对众人的指点,独孤苍胜从怀中抽出一辊画轴,画幅缓缓落下,紫羽轻纱,曼妙佳人跃然纸上,这就是那人狄翌在青州所作的《绰约仙子》那下面的落款,狄翌真是糊涂,竟用自己的金雕王印盖了印章。这蒙古文,别人不认得,鬼力赤和独孤苍胜定会识得,不仅他们,这印记于成化也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故友或者是故敌之物,当日狄翌出此一招,是为了引出父亲故人,或许可以帮助自己开启琅嬛洞,如今看来,他倒更像是招揽了杀身之祸。
狄翌抬起头,惊煞了鬼力赤和于成化两个人,鬼力赤连忙后退两步,幸而被身后的独孤苍胜搀扶住,于成化则瘫坐在椅子上。一张无需解释的脸,他就是故人北元战神大古皇帝拜狄之子。
鬼力赤只言语了一句:“果真是他。”独孤苍胜便径自走上前来,“小子,交出金雕王印,否则今天你难逃一死”
见此情形,狄翌只得装傻充愣,“什么金雕王印,大和尚,你在瞎说什么,画是我画的,字是我写的,可下面这一团乌漆抹黑的东西,我可没见过。”“嗯~是不是你这臭和尚弄脏了我的画,还我画来……”说着,狄翌便像狼一样两只手死死将独孤苍胜的肩膀按住。独孤苍胜手中权杖一挥将狄翌打到在地,狄翌瞬间变身小狼崽趴在地上吱呀哀鸣。
岳磐云走上前来,“恐怕这孩子如今是被吓傻了吧。”
众人吆喝着,“傻了也要审,聚生源草堂这两条人命,不能就这样白白算了。”
而项氏父子也极不想狄翌这本该昨夜葬身火海的人向武林之人透漏更多秘密。
岳磐云走上前来,“成王爷,您德高望重,这小子是杀是留全凭您一句话。”
于成化:“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是这小子杀了百晓生和他的门童么?”
岳磐云:“当时守在聚生源草堂外面的除了我们华山还有嵩山和峨眉的数位师友,他们都可以作证,当门童出来求救,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只有狄翌跟他那个叫颜欢的徒弟,而且狄翌还满手鲜血。”
“是呀,不过说来奇怪,当时解开金先生的衣衫,他胸口的拳印,金先生是死于霸王拳。”
所有的目光,统统投向项氏两父子。项天霸从容起身,“不瞒各位,我项家拳谱三年前曾经遭窃,后来,犬子在极北之地遇到一个人也同样使着项家霸王拳,而且此人拳力在犬子之上,还曾经将犬子打上,这个人就是堂上这位狄兄弟。不信,各位请看,我这有张纸条,便是他抄录我霸王拳法的招式,大家可看看这字迹是不是与画上的落款相同。”项天霸从袖中抽出的纸条便是昨日在别院他当着华吟的面写下的霸王拳法第九式的最后九句心法,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小子,不仅杀人夺财,还偷盗拳谱,偷习别家武艺,真是无耻至极!”“是呀,当杀”众人随声附和,“杀了他,杀了他……”
见此情景,狄翌孤立无援,若再继续装傻充愣,恐怕小命不保。狄翌欲要起身反驳,只听到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是一只熟悉的银铃和一枚蓝光闪闪的噬骨钉,银铃之上系着的紫练,飘飘洒洒落下,随后翩然而至的是一白衣蒙面女子,是她用银铃挡了凌华吟投来的噬骨钉,是她救了自己!
“是她,她就是这小子的徒弟,使他们二人一起害死了百晓生和他的书童!”
“颜欢,是你么?”
凌华吟竟然向他投来噬骨钉,他步步走在一个蛇蝎女人的算计之中。那么颜欢,或者说是洛紫晴,违背整个江湖的意愿来救他,而且与他一同身范险境。
终于,白衣女子转过头来,面对着狄翌,四目相视,遮住半张脸的颜欢竟如此秀美。这个女孩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都没有如今天这般仔细观察过她。对于他,他的心底是有所触动的,却每每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单纯的兄妹之谊。紫晴的眼角眉梢还有发宇,越发紫色,狄翌记得昨晚黑衣人的眼睛也显现出点点紫色。想到那日泰山,泰山观日崖上的紫霞,无底渊中,洛水之滨,这紫色便会浮上颜欢的发肤。那么,当初天姝崖上的姽婳仙子,他清楚记得她眉宇发梢闪现的是相同的紫色。
狄翌,你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与芫花的通灵,甚至是那日在青州画馆她就已经穿上这身紫色羽罗裙,为什么每次这些线索的触动你想到的都是华吟!难道就是那先入为主的定论,在天姝山上初见半遮面的姽婳仙子,总以为姽婳仙子是仙女下凡,貌美无双,他竟跟项冲雷这蠢货,这莽夫,一样被凌华吟的外表所迷惑,却忽略了一只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在江湖中人一片声讨之声中,独孤苍胜走上前来,“你就是这画中女子吧,我听当时卖画的人说,这画中女子看似美艳无双,紫纱之下,奇丑无比!”说着便用权杖去挑白衣颜欢的面纱。狄翌见势旋身挡在颜欢前面,“你这大和尚,来揭姑娘面纱,不觉得太过恬不知耻么?!”众人也齐声和道:“大和尚,休得无礼,滚回你们草原去!”“蒙古鞑子,滚出去,滚出去!”在大元年间,江湖中人就饱受蒙古铁蹄的欺压,后来蒙古虽然败退漠北,却总有些游牧民族来犯中原,大肆烧杀掠夺,更何况眼前的辣手独孤本就臭名昭著,所谓名门正派,还是讲究一些规矩和礼仪的,众人又怎么能够容忍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胡作非为。于成化也借机起身:“项堂主,我中原武林向来与蒙古鞑子势不两立,若容他们在此造次,恐怕此事不妥吧!”
还未等项天霸开口,鬼力赤便抢先说道:“我等并非来参加你们什么所谓群英大会的,现在我们就离开,不过要带走这个小子!”说着手下人就押起了狄翌。
项天霸几乎是与于成化异口同声——“不可!”于堂中众人而言,狄翌是窃书杀人的罪人,本就难逃一死,岂可轻易被别人带走。于项天霸而言,狄翌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对于他,要么留着给自己写完霸王拳第十重口诀,要么在他眼皮子地下就死掉,他可不允许再横生枝节。而于成化,他的心意则错综复杂的多。
所有人的反对对鬼力赤和独孤苍胜而言都轻如鸿毛,如今摆在眼前的是,白衣女子已经将双剑分别架到了鬼力赤和独孤苍胜的脖颈上。“放了他,否则你们别想走出这聚义厅!”狄翌从未见过颜欢的眼睛如此凛厉,这种目光足有杀人的力量,她的眼睛眉梢,发宇越发的紫,终于明白她身上时而呈现的紫色是因为她的心情,如今的她,怒火中烧,一触即发。
“就凭你!”
独孤苍胜后退半步,法杖挑过架在鬼力赤脖子上的见,白衣女子不胜独孤苍胜之猛力,向后踉跄了几步。独孤苍胜纵身一跃,挡在鬼力赤的前面,白衣女子也纵身一跃脚尖点到了案角香炉上。“好轻功!”独孤苍胜知道遇见了高手,随即脚下虚划两个半圆,扎稳马步。
白衣女子手持双剑,凌空飞旋,空中瞬时有千把剑明亮如雪花,快如闪电,使得大厅一片通亮。她如燕俯冲,双剑直逼独孤苍胜,剑至额心,却只轻轻用双剑各挑落他双眉的两根眉毛。独孤苍胜并没有闪躲,他挥动那金铃法杖,这声音雄厚如钟,猛然横扫双剑,用力迅猛,白衣女子力道不足,连忙后退数步。独孤苍胜借势将香炉朝她打去,白衣女子剑斩香炉,当空凌火起舞,香炉火光点点,如数只萤火虫随她歌舞翩翩,真是美不胜收!之后白衣女子用剑将点点炉火排成一字长行向独孤苍胜飞来。独孤苍胜躲闪不及,火星点燃了他的眉毛,众人又一次哄堂大笑,独孤恼羞成怒,用金铃法杖朝白衣女子乱砍。狄翌这才看清,金铃法杖上装有圆月弯刀。“颜欢小心!”可这一杖已经朝白衣女子砍来,而且正中后背,众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时间似乎要在此定格。“颜欢!”“紫儿!”“姐姐!”“师父!”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最后的呼喊。
再定睛一看,颜欢如金蝉脱壳一般,那被砍下的白色外衣从身上滑落,颜欢身上穿着正是狄翌在青州用画给她换来的紫色羽罗衣,绒羽飘摇,紫练纷飞,颜欢用紫练缠住双剑,再次向独孤苍胜发起攻击。
这时众人才惊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姽婳仙子”“这次错不了”
狄翌接着紧观战事,颜欢的武功略逊于独孤苍胜,可颜欢伸手敏捷,总能在紧要关头躲过独孤苍胜的法杖,几个回合下来,颜欢又一次被逼到了墙角。几个武林人士要出手相助,被狄翌拦了下来。狄翌还是装疯作傻,“徒弟,我给你讲一个姓萧的和一个姓曹的故事……”然后在那乱说一气,颜欢已经明白了狄翌的意思,萧规曹随。她立即收剑,不再进攻,单是妙躲法杖,任有独孤苍胜千军万马,大费周章铺设出狂风卷落叶之势,颜欢仅循着他的招式躲过去。三个回合下来,独孤苍胜已是大汗淋漓可颜欢已经摸清了他大概的武功套路。这时狄翌又接着喊道“云上於天”颜欢像一片紫霞,腾空跃起;狄翌接着“密云不雨”,颜欢将紫练当空交织,令人眼花缭乱;狄翌“利涉大川”,至今啊紫霞之中闪出两道白光,如同闪电劈开云锦,颜欢的双剑向独孤苍胜双目刺来。独孤苍胜立即转身,但剑还是在他的后脑门刮过一道血口,“这秃驴脑袋开了花!”项冲雷大叫精彩,却忘记了身边嵩山派跟峨眉的几个光头僧人。
此话一出,又是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独孤苍胜早就恼羞成怒,此一举真是使他恼羞成魔,他腾空凌越,用法杖上的圆月弯刀乱砍一气,颜欢的紫练碎片如同芫花花瓣片片飘落下来。她的紫练,是天蚕丝织成,刀枪不入,水火不融,独孤苍胜的法杖上的圆月弯刀恐怕与她的紫芫双剑一样,由紫金石铸成,削铁如泥。颜欢双剑合一,三个旋身冲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独孤苍胜握着法杖的左手。独孤苍胜的金铃法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于成化立即走上前来握住了他打向颜欢的右掌“兵器落地,胜负已定,你辣手独孤也算是长辈,输了就是输了,再战下去,恐失了规矩,我等武林中人定不会袖手旁观。”独孤苍胜恶狠狠地瞪着于成化“你……”在场众人一同声援“输了就是输了,蒙古鞑子背信弃义,已是常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站在一旁的鬼力赤觉着面子挂不住,转身就走,主子都走了,独孤苍胜一个人再这里,多留无益,只好放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丫头,你给我等着!”捡起他的法杖,灰溜溜地走了。狄翌嬉笑“君子,大和尚,我看你是梁上君子才对,还是个秃头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