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里逃生(1 / 1)
天亮之后,湛芫一个人醒来,仍是在小舟上,昨晚的一切如梦境一般。她看到明媚的阳光刺透云彩,如此美好的生命,她为什么要在悲伤中度过呢,她心底的恐惧和阴云似乎也被这阳光洗涤,她第一次触摸到一种被称为快乐的东西,原来快乐是如此的舒服。
返回成王府,仍然时有几个仗势欺人的奴才凌辱她跟奶娘,她不再畏惧,利用自己的聪慧,让那些试图欺负她们的人尴尬难堪,她期盼每一个清晨,每一束阳光,时刻提醒自己,光明跟快乐同在,即使没有任何依靠,也可以活出一个人的潇洒。
那个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成王府的门生们纷纷聚集在王府商议大事。奶娘正要哄着湛芫入睡,突然听到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朝房间走来,奶娘移动床板的扶手,床板下陷,湛芫被整个摔进了床板下面,原来床上竟有这样的机关。
那个人是于成化,手里提着长剑“竟然是你,八年了,你竟然能骗我那么久。”奶娘:“哼,八年了,我自毁容貌,装聋作哑还是被你发现了。”于成化:“就是为了来保护她么,你竟有如此的心胸!”奶娘并不理睬他的话回头唱起了《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这么多年来,都知道奶娘因为大火哑了嗓子,原来她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喉,她装哑来到成王府,肯定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她的声音如香雾缭绕,沁人心脾,但凡听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于成化虽然手握长剑,却也陶醉到了她的歌声里面,奶娘趁他不备,拔出匕首向于成化刺去,却只刺中了于成化的肩膀,打斗之间,于成化将长剑刺进了奶娘的胸口。奶娘,匍匐回床上,用手扳开床板的开关,与湛芫一同落进地棺。无论于成化他们如何凿打,却不能将床板打开。
湛芫:“奶娘,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奶娘:“紫儿,奶娘现在力气不多了,不能送你离开这里,这个机关他们很快就能打开,你顺着洞口往外跑,你永远不要回王府,记住,永远不要回来——”
这时,洞顶上的木板剧烈晃动着,看来床板马上就要被他们打开了,奶娘以死逼走湛芫。小湛芫刚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轰隆的巨响,奶娘早就在这里准备好了炸药!这一声巨响,炸黑了她心中所有对光明的向往。黑暗太张狂,寒冷太凛冽,她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只能被这深秋中的泥沙掩埋。她已经看到了洞口的明亮,但是她累了,不想走了,不想再与命运抗争了,她只想在这坍塌下来的黄土中结束自己的疲惫,与奶娘一起离开这里。她倒下了,掩埋在黄土中,掩埋在无边的漆黑中。
本以为就此结束的生命,就此了解的疲惫,可是阳光再一次刺透双目,苦难并不想就此结束对她的戏弄,地洞的出口竟然在皇宫里面。皇太孙朱瞻基派手下捉蛐蛐的时候发现了她,太孙将她偷偷地藏在了自己的宫中。她睁开双目看到的竟然是那天湖边的那张面孔。那个告诉她即使是弱小的流萤也能斗破黑夜的男孩。湛芫:“萤火虫可以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划破黑穹,但它只有三天的生命,它的光明如此短暂。”男孩:“那就强大自己,不做萤火虫,当普照万物的太阳。”他的话,多了几分霸气。他是皇太孙,大明王朝未来的皇帝,当然有气吞山河的霸气!她被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藏在皇太孙身边。跟随在这个小太孙身边,湛芫发现他的心里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孤单。他除了与皇帝独处的时候,偶尔显露出自己的才华韬略,在别人面前他装得痴傻懵懂,慵懒无能。跟她所结识到的少年截然不同,他在色厉内荏,从宫廷的尔虞我诈中默默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这一天,他的叔父朱高煦手握长弓来探望他,要带他一起去外出涉猎。叔父朱高煦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很有皇爷爷年轻时的风范。而瞻基现在处于皇太孙的位置与当年朱允炆所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太祖皇帝执意要将帝位传给皇太孙是因为他对故太子朱标的疼爱,而如今他的父亲朱高炽雍容肥胖很不得皇帝喜欢,一直坚持不废太子的原因在于皇上对自己的赏识疼爱。叔父的夺嫡之心,路人皆知,他是多么想除去自己这个障碍更是不言而喻。明知是狼入虎口,却又不得不去。
狩猎场上,朱高煦给瞻基出尽了刁难之题,却也被瞻基装傻充愣误打误撞地糊弄了过去,他觉得不能刁难得了这个傻乎乎的侄儿,心有不甘,派人牵上来一匹青白色的小马驹。瞻基听身旁的人说道这匹马是从察哈尔抢来的玉骢马,虽然尚且年幼,却性情暴戾,至今还没有人能够驯服。朱高煦想借机用这匹野马将太孙摔死,即使不能将他摔死也可使他难堪羞愧。瞻基看到这匹马,似乎看到了自己,孤寂,桀骜,狂野,他是一个充满了征服欲望的少年,他却把目光移向了湛芫。湛芫轻轻走上前去,摸着马儿,似乎老友相见一般亲密,马儿也慢慢变得温顺了许多。朱高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自己一手养大,却驯服不了的天马,竟被一小太监这样训得温顺了。他仔细地打量这个小太监,眉宇发梢间的紫色,她就是于成化的女儿,瞻基未来的妻子。朱高煦顿时感到分外的可怕,加之她是开国祥瑞的说法,她将会是太孙登上帝位最为有利的助手,必须将她除去。于成化刚向朝廷上表说紫宸郡主夭折,请皇帝节哀,撤销婚约。民间早有人在怀疑,紫宸郡主的夭折拜成王爷自己所赐,江湖中人还在纷纷称赞他大义灭亲的忠义之举呢。原来觉得她只是个女娃娃,被无知百姓传得玄乎罢了,如今看了,此女必除,既然她的生父于成化想对她置之死地而后快,就不如来一招借刀杀人!借于成化的手把他们两个一起除掉,他命手下说有关江山社稷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与成王爷商量,火速将他骗来。
瞻基对湛芫莞尔一笑,“看来这桀骜孤僻的家伙对你很是信任。”湛芫微微一笑:“是的,它的确跟你很像,所以我像对你一样对它。”瞻基:“可是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这句话在湛芫的心里好凉,是他让自己的世界不再恐惧,孤单,但他却如此冰冷。
狩猎开始,众将士们为追逐一只梅花鹿四散于山林中,瞻基竟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偷换了衣服,与湛芫一起下山。
湛芫:“为什么不去狩猎,你刚刚不是兴致很高么?”
瞻基:“进入山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总是这样,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身边的人,如何才能让他再去相信别人呢。
他们骑着玉骢马,一路前行,观赏山下的鸟语花香,好是一番自在情怀。湛芫看到自己的绮玥宝玉渐渐变得明亮了许多,这玉骢马驮着他们信步走到了一片芫花丛中。绮玥,湛芫,芫花,玉骢马,这世间有一种巧合叫做缘分,它们的神灵相同自然有一种磁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得其天承。湛芫下马,好是一番开心惬意,她与芫花,如水乳般交融。
在这种惬意之下,玉骢马却开始狂躁不安了。瞻基并不能驾驭它,它呼啸狂奔着,这时从山石上落下一张大网,将人和马一同卷起。
只听到,朱高煦的狂笑:“哈哈哈——真是知女莫若父,成王爷我们在此设埋果然是对了!”他竟和于成化一块儿走了出来。
“郡主,你选的地方也正好足够隐蔽!”
听到这里,瞻基愤恨不已,“你,果然也是来故意设计我的!”湛芫什么也不知道,并没有对他解释什么,即使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成王爷,动手吧。”朱高煦一脸狞笑。
“二皇子,我是闲散之人,今日受邀前来只是为了带走小女,其他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情我不便插手。”说着于成化便要拉着湛芫离开。
湛芫看着悬在空中的瞻基哥哥,他会被杀死么,或者此生他真的不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忍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受着跟自己一样的苦痛,却只能抱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一束烟花划破了死沉的森林,朱瞻基自己在向锦衣卫求救,他永远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山穷水尽之地。朱高煦意识到大事不妙,拔箭向朱瞻基射去,这个时候湛芫奋力扑向朱高煦,箭正好射断了巨网的吊绳,瞻基跟玉骢马被摔了下来。朱高煦见湛芫坏他大事,拔剑向湛芫刺去,却被于成化挡了回去。湛芫不懂一直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于成化为什么会救自己,一切来不及多想,因为朱高煦的剑已将向瞻基刺去,此时瞻基也拔出了匕首—
血,殷红的血染红了瞻基的手。湛芫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袭姕衣打断了朱高煦的长剑,瞻基的匕首却从身后刺透了湛芫的心脏。紫衣跟湛芫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瞻基手上的鲜血,是他亲手刺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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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受着跟自己一样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