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姐(1 / 1)
秋风飒飒,风吹草低,骏马奔驰,猎豹飞行。有了宠姬的李渊似乎重拾了昔日的雄风,带着家人来到野外狩猎。
因为万惜人喜欢我,我与她并骑,看着男人们在相互竞赛,奔驰。此次狩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渊前年狩猎时,猎到了一只猎豹,现在终于训好了,从大兴送了过来。他自然要好好试试,这头猎豹的威力。
“不愧是大兴第一训豹之人驯养的,你看,它咬住那只鹿的狠劲,真是让人心惊啊!”万惜人带着幕离,不由为猎豹的劲爆有力而感叹。她不会狩猎,但身上火红的胡装却给她一种飒爽英姿的美感。
我也带着长长地幕离,微微一笑,万分羡慕地说:“比起猎豹,无尘更羡慕姨娘这只‘草上飞’,娇小可爱,又聪明伶俐。您都不用动,它就帮您叼了一只兔子回来。”说着,我弯下身逗弄着万惜人怀里的猞猁。可爱的小东西似乎含笑跟着我的手指,懒懒地伸着懒腰。此时的它看上去跟猫,一样温顺,几乎让人忘记,它一旦到了猎场,那就是“草上飞”的猛兽。
万惜人得意得将下巴一扬:“这是和猎豹一起送来的。大人特地为了今天的狩猎,怕我寂寞,送给我的。”
我抬起头,望了望不远处和儿子们一起争抢猎物的李渊,有些感慨:“父亲大人,真是一个体贴的男子。”
万惜人听了,有些羞涩和幸福地笑着点点头:“我别无所求了。”
正在我们说着话,大嫂的侍女拿着水,从我们面前跑过。
万惜人甜美的嗓音顿时冰冷:“她倒挺会摆架子的!”
对于这种话,我向来只听不答。
见我如此,她撩起幕离,轻轻靠在我耳边压低嗓子跟我说:“我听说,她打了你。我跟大人说,大人可生气了,替你抱不平呢。你等着吧!她很快就有恶果子吃。”
我无所谓地把弄着马缰:“多谢姨娘关心。其实,那不过是大嫂教训无尘不懂事。无尘年纪小。很多东西都要学的。”
万惜人不屑地一撇嘴:“你的心肠也太好了!?方正我话已经在这了,她得意不了多久。”
我们二人就这样坐在马上,不久就听见何秀云那边有了侍女的哭叫声。我偷偷地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何秀云拿着马鞭狠狠地抽打着那个拿水的侍女。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各有命吧!
李渊带着猎物刚刚出现在地平线的一端,万惜人就立刻骑马飞奔了过去。我隐隐看见他们相拥,并且渐渐亲昵的模样,连忙驱马离开,生怕看见什么有违礼教之事。
我溜着马,在猎场转悠,看见一条清澈小溪。阳光下,晶莹透亮,银光片片,如同星河,心中甚是欢喜。
我连忙骑马来到马车处,跟管家说了,便下了马,来到马车前,让由覃背上琴,跟我到溪边,弹琴散心。
待由覃点上香炉,我轻轻扬手,弹奏嵇康的《风入松》。当然,有人说他的《广陵散》更为卓越,但我却不喜欢里面的肃杀之气,过于激烈,让人心燥。
当今圣上喜爱他的“四弄”,并着蔡邕的“五弄”合为“九弄”作为当今选科举的试题。比起那“九弄”,《风入松》才是我的最爱。犹如嵇康给予我的那种潇洒自如,放浪形骸之余,又不失高士名洁。比起他慷慨赴死,我更喜欢他在山野中打铁为乐的趣事。“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如若是我当如何回答,是否也会和钟会那般负气而归呢?
每每弹奏,我都想象着松子清香,微风袭人,一位美仪态的公子,或,手执书卷,或,烧火锻铁,或,醉卧松木。连山中樵夫看见了都要赞叹:真仙人也!所谓“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不过如此……
伴着流水轻响,琴声悠然,人生之乐,不外如是……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兵器的寒意直冲我眉间,我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七尺长剑,只能停下手中的乐曲。比起这种无聊的威吓,我更愤慨她打扰我的《风入松》。
“李世民真的很有福气嘛!竟然能娶到你这么美的妻子。这个世上的好事是不是都让他占了?”她轻轻用剑撩起我幕离的一角,我瞧见一张娇俏的脸蛋挣带着刁蛮的冷笑打量着我。
我轻轻一笑:“您既然有雅兴听妾身弹曲,何不让妾身弹完呢?”
她见我全然不为她的话所动,赌气地一瘪嘴:“没意思。”说着,她把剑收回,带着浓浓地兴味望入我的眼眸:“你不怕吗?”
“怕?”我抚了抚琴,调着琴弦:“为什么要怕?这里是李家猎场,您是信不过李家,还是信不过父亲大人?”
她哈哈大笑,又再次拔剑指着我:“好,你果然名不虚传,很对我的胃口嘛。后会有期啦!”说着,她就跑向自己的马匹,扬长而去。
由覃给吓得现在才回过神,手脚并爬地向我爬过来:“小……小姐,他……他是……”
我示意她将琴套递给我,但看她浑身哆嗦的模样,只能自己将琴套取过,小心翼翼地套上。
等我将所有功夫收拾齐了,由覃才找回声音:“小姐,刚刚那个公子是谁啊?”
“公子?”我嘀笑皆非地看着由覃:“那是大人的大小姐,李月灿。以后,你看见她,有多远,躲多远。”
“为什么?”由覃连忙帮我背过琴,拎着香炉,追赶我。
“一个随便就拔剑的人,是一个大麻烦!”我全然不理会身后依旧有些喧杂的由覃,漫步向营地走去。
狩猎回来,猎物的血腥味立刻弥漫在庭院中,让人有些作呕,但却是这些李家男人最喜欢的味道。
“把那块黑熊皮留下,其他,你们女人分了吧!”李渊懒洋洋地坐在榻前,靠着隐囊,让仆人把他的靴子脱去。
“统统不许动!”她依旧身穿着青色男装,趾高气昂地站在庭院中。她慢慢地庭院中走着,挑选:“好啦,你们挑吧!”她手里都是最好的皮草。
大嫂脸都气青了,却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万惜人却有些不依,转身就要向李渊投诉。
我连忙上前拉住她:“姨娘,这位是小姑。你还没见过吧?”说着,向她使了个眼色。
万惜人到底是见过世面,见我如此,立刻不怒反笑:“原来是李大小姐。惜人见过李大小姐。”
李月灿哼了一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径直跑到李渊身边:“爹爹,我不过出去数月,家里就大不相同了。有了新嫂嫂,怎么都不告诉我?”
李渊笑着伸手打了她一下屁股:“你不说,我还不怪你。出去那么久,捎了多少封信?你回了几封?”
“我忙嘛!”李月灿全然不理会地敷衍着,坐在李渊身边,躺在他怀里,径直解了他的腰刀,把玩了一阵:“爹爹,我要!”
“好,拿去。”李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让我上前:“无尘,这是我的女儿,李月灿。月灿,这是无尘,以后要好好相处啊!无尘通礼则且好读书,你要多向她请教。”
“父亲大人过奖了。”我娴静地笑着行礼:“无尘给小姑行礼了。”
李月灿依旧赖在李渊怀里,打量了我许久,最后笑着说:“初次见面,你就从我刚才挑的皮草中,选一个你喜欢的就好。”
我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婉拒道:“多谢小姑好意。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小姑喜欢的,嫂嫂怎么会拿去?”
李月灿听了,用力地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干脆不理我,转而趴在李渊肩上:“爹爹,我这次去了好多地方,遇到好多事,我要一一说给你听。你今晚什么事都不许做,要听我说话!”
李渊笑着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淘气鬼!这么大了,还撒娇!你看,无尘,比你还要小几个月,已经是□□了。”
李月灿满脸不屑:“要我嫁给二哥那样的人,我就带侍女离家出走,闯天下去。”
李渊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语气中也有些严厉:“胡说八道!不知轻重!”
“呵呵,世民一定不是好哥哥吧?下回,他回来,嫂嫂一定要他好好向小姑赔罪!”我假意被李月灿的话给逗乐,掩嘴而笑。
李月灿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过分,内疚地对我一笑。
我也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转过头对父亲说道:“父亲大人,小姑和您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一定很多话要说,无尘就不打扰了。”
李渊依旧慈祥地笑着:“好吧,下去吧!等一下,我吩咐管家,今年过年,做件好衣服。”
“谢父亲大人!”说完,我便行礼离开。听着里面,李月灿肆无忌惮地撒娇,李渊疼爱的询问,我突然感觉今天自己好像受寒了,总觉得有一股萧索的秋风就在我心里不断地刮着,冷飕飕,酸涩涩……
李月灿虽然是女儿家,但自小就被当做男儿教养,再加上她的性情豪放,更不能也不会只居于一家一室。因此,她自从十岁后,便长年累月地不在家中。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是李渊最疼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