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中有鬼（中）（1 / 1）
06
时间已经进入六月，温度开始往上升。剧组打算先外景再棚拍，所以开机后的头一个月是很辛苦的。
这次的电影与蛊有关，外景拍摄地在湖南湘西的苗寨里。剧组翻山越岭来到深山中安营扎寨，准备在这里度过一个月。
“徐衍！我可不可以去山下看看？”尹秋在休养了几天后，精神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他年轻，对新环境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到湘西就琢磨着要去探险。
“不行，太危险了。”这边的山都又高又险，尽管有缆车，但是还是怕发生事故。
“不危险啦！我上个月来这边踩过点，很安全的。而且我真的好想看看山下的风景啊，就让我去嘛！”
徐衍知道自己就算不同意，尹秋也会偷偷去，就问：“你一个人？”
“还有季骁。”
徐衍皱眉，说：“不行，你不能单独和他外出。”
“为什么？”
“再叫一个人吧。”徐衍觉得跟尹秋解释养小鬼也行不通，因为他压根不信邪。
“那你也去呗。”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才不要去折腾。”
尹秋双手抱胸看着徐衍：“你真的很难搞。”
徐衍瞥了他一眼，往周围看了看。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搬运设备，闲着的人就几个。
“王默！”
徐衍把正在清点摄影机的副导演叫来，对尹秋说：“我来介绍一下……”
“我知道！这位是王默导演，也是我们公司的。”
尹秋对王默伸出手，说：“前辈好，我是尹秋。”
“你好。”
徐衍跟王默解释了一下情况，希望王默陪着尹秋去山下看看。
“不好意思啊，尹秋还是个贪玩的小孩。”
“没事儿，我也挺想下山看看的，毕竟以后很难见到这种景色了。”王默爽快地答应了。
尹秋和王默找到季骁，三个人一起坐着缆车下山了。
“哇！真的好美。”
缆车在层峦叠嶂中穿行，上有广阔的穹顶，下有郁郁葱葱的山谷。半山腰围着一层薄薄的云烟，此情此景，宛如仙境一般。
下到山谷后，尹秋迫不及待地跑到心心念念的小溪旁，脱了鞋就往水里踩。
“好凉快啊！你们也下来吧!”
王默看了眼季骁，说：“一起吗？”
季骁摇头，说：“你去吧，我在岸上待会儿就好了。”
“在岸上待着多没劲啊？下去吧。”
“不了，我这几天不能沾水。”
王默看着季骁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觉得有些害怕，便加快步伐向尹秋走去。
“季骁不来啊？”尹秋问。
“他说这几天不能沾水，估计是有伤口吧。”
“哦。”
尹秋踩着水，看了会儿水里的小鱼，一边玩一边跟王默聊天。
“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拍戏的时候还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王默笑了笑，说：“你谦虚了。”
“我听说前辈的祖籍是湘西，那你小时候听过这边的传说吗？”
“哈哈，多了去了。”
“可以讲给我听吗？”
“著名的传说就是蛊和赶尸，还有上刀山下油锅。”王默把湘西口口相传的几个故事给尹秋说了一遍，尹秋听得津津有味的。
“哇，好恐怖。”听到惊悚的时候，尹秋泼了王默一脸水。
“你！”王默正讲到兴头上，冷不防被泼了水，当然要回击了。
于是两个导演开始了打水仗的游戏。
季骁坐在岸上看着他们，眼角渐渐显出一些阴翳。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给孩子换一批新的贡品吧，玩具和糖果都要买最好的……还有我的血，放在冰箱里了，记得撒到它面前。”
07
徐衍觉得自己一个大牌经纪人，居然在尹秋没通告的时候也要在这个荒郊野岭陪他呆上一个月，实在是太屈才了。不过很快就有人来陪他了。
“Hello！”
徐衍看着突然出现的叶一璟，惊讶地说：“你来干吗啊？”
一般来说，叶一璟出现在剧组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是一个黑市医生，有他的地方就一定有不光彩的行为。
“别紧张~夏公子用天价买断了我一个月的生意，我这次是来给小尹秋当私人医生的。”
徐衍松了口气。
“尹秋呢？”
“他下山玩去了。”
“你怎么没陪着？万一他磕着碰着，夏轩文就要拿你问罪了。”
“季骁和王默陪着呢。”
“王默？这名字熟，”叶一璟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噢！就是那个几年前涉嫌抄袭的导演吧？”
“对。”
“他也是个瘾君子，以前是我的常客。”
“现在好多了，今天看起来精神也挺好。”
“是吗……”
叶一璟和徐衍正聊着，季骁背着尹秋闯了进来，一脸焦急地说：“导演突然晕倒了！”
“我看看。”叶一璟让季骁把尹秋放到沙发上平躺着，立刻查看了起来。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叶一璟越看下去脸色越差，他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套银针，在尹秋脸上几个穴位扎了上去。
银针在扎进去的瞬间就变黑了。
叶一璟“啧”了一声，把针□□，继续在相同穴位扎上新的针，并把尹秋的衣服扯开，在锁骨周围的穴位也扎上了几根很粗的银针。
这样反复了几次，直到银针不再变黑，尹秋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生气。
季骁和徐衍一直在旁边屏住呼吸看。
“他是怎么晕倒的？”叶一璟严肃地问季骁。
“我们下山后，他和王默去小溪玩水了，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坐缆车回来时导演突然说头很疼，过了一会儿就晕倒了。”季骁神色不安地说。
“王默呢？”
“他也说有些不舒服，回房间休息去了。”
叶一璟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徐衍说。待会儿王默要是很不舒服的话，让他马上通知我，好吗？”
“好。”
“怎么回事啊？”徐衍担心地问。
“尹秋中毒了，而且是很厉害的毒。今天要不是我来了，估计他熬不到明天早上。”
“天啊……”
叶一璟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结果在尹秋耳后发现了一点黑色粘稠物的残留。
“是尸油。徐衍，剧组里有人信邪吗？”
“季骁，传闻说他养小鬼。”
这时候尹秋咳嗽了几口，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叶一璟凑上前去，“还记得谁碰过你的耳朵吗？”
“耳朵？呃……不记得了。问这个干吗？”
看着尹秋呆呆的样子，叶一璟叹了口气，说：“你刚才捞回一条命你知道吗？”
“哈？”
叶一璟把事情简要地跟尹秋说了一下，还把季骁养小鬼的传言说了说。
“可是季骁没理由要害我啊。”
“这可说不准，养小鬼会走火入魔的，他可能认为给你涂上尸油后就能控制你了，以后给他的资源就多。”作为一个在圈内工作了多年的经纪人，徐衍听说过不少艺人养小鬼养到走火入魔的故事。
“还是弄清楚再说吧，我觉得季骁不是那样的人。”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护着他？不行，我要联系一下夏老板，让他把男主演换掉。”虽然尹秋醒过来了，但是徐衍还是觉得后怕。
尹秋夺过徐衍的手机，说：“别啊！让我先跟季骁说说好吗？没准这只是个误会。”
“唉，怎么说你才好，太善良会吃亏的！”徐衍无奈地说。
“没关系啦，就让我去问问他吧。”
08
“季骁？你在吗？”尹秋敲响了季骁的门。
敲了一会儿门都没人来开，但是他确实听到屋里是有声音的。
“季骁？你在里面的吧？我能不能进去跟你聊会儿？”尹秋在门口等着，但是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声突然停止了。
突然，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在门后说：“你确定要进来吗？”
“对啊。”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看到很多血。”
“……好。”
门缓缓打开了，尹秋闻到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季骁僵硬地站在门口，左手腕上又多了一道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你的手！我去叫叶一璟过来！”
“不用，”季骁伸出右手挡住他，“导演想跟我聊什么？”
尹秋看了眼季骁，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找了条椅子坐下，小心地开了口：“季骁，他们说你可能在养小鬼，这是真的吗？”
“真的。”季骁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能跟我讲讲你家那个小鬼吗？”
季骁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病态的微笑：“它是个很乖的孩子，也帮了我很多忙，我的事业都是多亏它才有了转机。”
“你的血，跟它有关系吗？”
“我现在是拿血作媒介，把它从家里接过来。我常常在外地拍戏，很少回家。有需要的时候就会用血把它引到身边来，”季骁拿出一块雕成了小孩模样的桃木，“你看，这个就是媒介，它的灵魂可以附在上面。”
尹秋咽了口口水，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导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害你。”季骁拿着桃木小人，左手腕上的血还在往外流，样子看起来挺渗人的。
尹秋咬了咬唇，感觉很复杂。他当然很想相信季骁，但是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他很难卸下防备。
这个圈子很奇怪，好像总有坏人在接近你。就算无缘无故，也总有人打你主意；就算无冤无仇，也会有人害你。
“导演，你怕我吗？”季骁的提问让尹秋回过神来。
尹秋摇摇头，说：“不怕啊。”
“就算知道我在养小鬼也不怕？”
“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是个人的自由，跟信教差不多吧。”
“我很可能就是害你的人，你也不怕？”
“老实说吧，我害怕。但是我还是相信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跟你信什么没有关系。”尹秋把手指绞在一起，低着头说。
“太善良也是一种罪过，你知道吗？”季骁说。
尹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他只是按照正常的思维在思考与行动，但是周围的人总说他善良。也许是学校里的世界太单纯，社会本就是残忍的。但是奇怪的还是这个圈子本身，所谓的关系好都是带着利益的。
“导演你先走吧，我家孩子要过来了。它怕生，看到别人在的话要发火的。”
“好吧。”
尹秋就这样被请了出去，在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外面很热。六月天的山里会有些闷热，但是季骁的房间里过于阴冷了。尹秋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什么。
尹秋刚关上门，季骁就感觉自己手里的桃木小人动了一下。
“导演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宝宝你要好好照顾他哦。”季骁露出一个很病态的笑容，对手里的小人温柔地说。
09
在楼下等着的叶一璟和徐衍一直提心吊胆的，要是尹秋还不出来他们就要冲上去了。看到尹秋平安无事地下来了，他们同时松了口气。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徐衍问。
“他确实是在养小鬼，但他说不是他做的。”尹秋说。
“可是现在的证据直接指向他啊。”徐衍说。
“但是我总觉得不是他。”
“难不成是王默？”徐衍捏着下巴，思考着。
“反正我已经好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当真不拿你的命当回事啊？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徐衍双手抱胸，愤愤不平地说。
叶一璟说：“这样吧，王默不是也说他不舒服吗？我去给他看看，兴许能找出什么线索。”
“行。”
叶一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王默的房间，王默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
看到叶一璟的时候他显得很惊讶：“叶医生？你怎么会来这山沟里？”
“受人所托，来照顾他家小孩的。”叶一璟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随后在床沿坐了下来。
“我刚给尹秋看过，听说你也中毒了，怕你出事，过来看看。”
“真是有心了。”
叶一璟稍微看了看，王默中毒比较浅，身体已经在自行排毒了。
“导演情况怎么样？”王默问。
“唉，高烧不止，得看今晚的情况。我估计得弄到外面的大医院住一段时间。没准这部戏只能是你来导了。”叶一璟一本正经地扯着谎，同时仔细观察了王默的表情。
“真是可惜啊！”王默叹了口气，但在这一瞬间，他的嘴角上勾了一下。
叶一璟点头，顺势说：“在这关头出事也是他运气差。”
“是啊，演艺圈就是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地方，没准这时候又出来个更年轻帅气的导演，那可就亏大咯。”
叶一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他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尹秋中毒的事情跟王默脱不了干系。
“对了，你有没有带货过来啊？”王默把声音压低了说。
叶一璟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耸耸肩说：“我现在已经不做那个生意了。”
王默可惜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