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一章（1 / 1）
我冷冷地打量了他半天,方才道：“：/比如我,到现在工作了七八年，月薪只有不到五千元人民币，正是你眼中最鄙视的最没用的穷人。可对不起,你没有说服我。”
“我做过别人情妇不代表我认为这种做法可取，你宣扬你爱我不能掩饰你过程的肮脏。别把我跟你的爱情当做你良心的挡箭牌，你从一九九八年夏天隐瞒事实和我发生关系并弃我而去开始，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对我论及爱情。”
“我之前对你还有幻想是我荒唐。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口中月薪几千的人在中国很多,他们都过得正常而满足。生活质量不是数字在八位以上的银行存款才能体现,金字塔越往上越拥挤，祝你挤得愉快，就别参合上我了,大家没有共同爱好。另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条狗。”我的声音冷静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邰杨光面色铁青：“你坚持不肯改变主意是吗？”
我道：“是。而且你没得选择。要么，你放我走，你可以得到钱；要么，我不签字，你什么也得不到。邰杨光，你刚才说过，我很一根筋，所以你不要妄图说服我。放我走吧，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眼里的光芒变得黯淡，久久没有说话。
我等了一会，觉得他应该稍微冷静了些，才试探性地道：“乔约翰律师和你约的几点？”
“九点。”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不能这样见客的。”
“你去帮我选件衣服。”他看着我，低低的声音：“在签字以前，你总还是我的妻子。”
我低下头，终于达到了目的，可眼泪却盈眶而出，无法自抑。我胡乱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就这么低着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我上了二楼，打开衣橱，仔细地给他挑选好了衣服，正要拿了下楼，一眼看到我留给他的录音笔，在凌乱的被褥上斜躺着。
从被子的形状，再结合他刚才只系一条浴巾就出现在大马路上的情景，我基本可以推测出，他没有听过录音笔里的内容。
我想了想，将录音笔从床上拿起。
他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诺大的客厅，他一个人。落地的长窗外透进一道道明媚的光线。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可惜，我们没有好心情。
我走下楼，下楼的声音吸引了他回头看我。
我将衣服递给他。这是我和他来到纽约之后，我们难得的一次逛街的产物。他跟我说，好的西服都是定做的。我说，那要是我在商场给你买你还看不上了？！他笑说，好吧，我是男人，不怕撞衫。
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弯起，道：“衣橱里这么多衣服，只有这一件是你给我买的。”
我没有接他的话，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我按开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九月二十三日。我来到了纽约，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她比好莱坞的电影中看上去真实，充满着钢筋水泥的气息。我想我不喜欢这个城市，第一眼，就不喜欢。”
“九月二十四日。我见到了传说中的Amy。她个子很小，可有强大的内心。第一天相处，我已觉得窒息。尽管，我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可我想，要是让我天天这样，不消一年，我会崩溃，一定会。杨光，到这时，我感到无比的诧异，你这十年，对着一个这么恐怖的女魔鬼，你怎么能忍受下来？！她何止是一个金主，她的言语、她的行径，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我很佩服你。”
“y单独约谈我，又是让我心惊肉跳的一段对话。我渐渐开始害怕和她的相处，她真的是个魔鬼，随时出来撕裂人的心脏。哦，对了，今天，我隔着一块玻璃远远的看你，你却看不到我，这让我见到了你的另一面，懦弱得让我有点心疼。是的，没错，是心疼的感觉。这难道是说明，我的心选择继续爱你？！”
“九月三十日。有几天没有录下心情，因为陪着Amy的日子好像变成了攻关的游戏，我每天除了放肆的购物，就只剩下对最终通关的期待了，呵，我开始有些麻木。但今天，有种很抱歉的感觉，今天我将买来的衣服放进衣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你所有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件是我买的。我心里就有了一个幼稚的冲动，我要去给你买一件衣服，你要有一件属于我的衣服，这种冲动非常非常激烈。所以，怎么说呢，不知道你的印象是否和我一样深刻，你还记得你一回家，我就拉你去上街吗。我给你买了一套我喜欢的西服，可你看上去表情勉强。这让我有些伤感，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审美眼光大不一样了。”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别放了。”
我摇头：“你听完。”
“y肝脏腹水，严重昏迷。我和杨光……”
他用手压住录音笔外放的小音口。但那声音还是从他的指缝里微小地冒出来：“有一场和平的争吵。杨光对我说了离婚两个字。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说，然而他说了。我忽然觉得我很残忍。杨光，你想放弃一切吗？我真有些感动呢！可你是一个会放弃的人吗？坚持，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尽管，我不一定认同你的坚持。”
他失声笑了起来，喃喃地重复：“坚持，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十月五日。我意外接到了志海的电话。他到了纽约，却没有见我。大家保持这份疏离，很好。”
他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显然，他的良心，如果他还有良心，他会惭愧刚才质疑我与段志海的关系。
“y终于死了，我也终于明白了我想要知道的这一切。我没有在医院里多呆上一分钟，我迅速地跑了出来，回到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然而这是Amy的家。这整间华丽的房子，到处都充满了她的气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样的浓烈。
我一个人很害怕地站在这里，四处好像都是她的眼睛，她在无止无尽的监视着我。
今天是个雨天，倾盆大雨，老天这是在无奈的嘲笑还是睁着眼睛哭泣。
其实我想Amy死了，我终于可以选择了。其实我想选择一个好的结果，可我不能了，我不能了。真相，真相真的可以打破一切坚持。我来到纽约，我来寻求真相，结果我不过是成了两个勾心斗角的有钱人之间互相打击的工具。这太可笑了！！！
杨光，杨光，我要质问你，你所宣称的对我的爱情，对我的执着，对我的坚持，归根到底，原来竟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欲望么。
好吧，那我最后能满足你的，就只有欲 望，这就是我选择的结局，我对我们这十年爱情的定义，不知你可满意！”
“十月七日。杨光，我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你。对不起，我无法接受这一切。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吧！”
我按下了结束键。
十月六日，有些臃长的一段话，伴着录下的不清晰的雨声，让邰杨光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到最后十月七日，已变成一片漠然，他淡淡地说道：“十年，守身，如欲，是吗？你的定义。”
我点头，鼻子重重地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