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四章(1 / 1)
她脸上连一根皱纹也没有牵动一下,笑容很真实:“杨光,:Http:///”
邰杨光道:“她说话一向不过心想,您别跟她见怪。”
我斜眼看到邰杨光毕恭毕敬的样子,有抽他一耳光的冲动。
“她这话说得没错,就是过心想了才说的。”amy道:“难道你刚结婚就想告诉我,你们不幸福?!”
邰杨光的身子僵直了一下,很明显。
人体的自然与不自然,就算不通过动作,用直觉也能感应出。
我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
只是我看不清她的可怕。
可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如同,武侠里写的,真正的绝顶高手,绝对看不到凸起的太阳穴和眼里四射的精芒。
我的全副武装,不知能抵御多久?!或者说,能撑多久?!
Amy,中文名艾梅,52岁,阳光国际最大股东,董事长。其夫郑为国,97年死于飞机失事。她继承巨额遗产并获巨额赔偿。
未再婚,无子女,资产亿万计。
宫颈癌,晚期,转移至肝脏。
我们没有在病房里呆很长的时间。
几句简单的对话后,我们把位置留给了医生和护士。
我们出来后,amy会不得不接受最昂贵的化疗,以及无数针管的营养,或者还有杜冷丁以及它的替代物。
金钱、权力、情感,在生命的脆弱面前,一败涂地。
在医院旁的一间咖啡厅里,临窗的位置。
在我的要求下,邰杨光简单给我介绍了amy的基本情况,然后道:“她以前是我舅妈,现在是我金主,很快是一块墓碑,你都清楚了?!”
他的表情很坦然。
或者他应该感激那个已经死去的凌钺,在被动环境下失去秘密,比现在绞尽脑汁思谋如何美化秘密,少许多挣扎。
已经千疮百孔,不介意再多一个。
丑恶境界里的靶子精神。
“不清楚。”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残忍:“我想知道,她成为墓碑,你继承她的遗产,和你要求我做你妻子之间的联系?凌钺说过,证书可以换钱,是指的,结婚证书吧。”
“她马上会告诉你。”邰杨光直视我的眼睛:“在你心里,她说比我说客观。”
“好,我听完后,会告诉你,我最后的选择。”我回盯着他。
不知道是否可以透过眼睛一直看到心脏?!
我看到他眼里的我,感觉强势。
而我眼里看到的他,感觉心虚。
其实我惧怕这种不平衡。
决定跟到美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正是因为从凌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里,看到了希望。
并强烈地生起了看到结局的念头。
但,既然有期待,谁愿意结局不美好?!
但如果真的注定不美好,就让我彻底绝望吧!
客房第二日。
我被amy单独约谈。
早上邰杨光的手机,那个“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的音乐让我冷不丁地定格了几秒钟。
他用听上去恶心的口吻应付完“墓碑”金主后。
“我还在昨天的咖啡厅等你。十三台。”他十年前的作风没变,当年和我最相似的一点,在任何地方都喜欢有专座。
回忆是个让人迷恋的东西,到现在这个时候,我开始很喜欢回忆过去的那些美好。
比如此时,回忆的是十八岁那年在友友茶餐厅,那两个赌气的少年人,那冰天雪地映照下的单纯笑容。
然后在回忆的时候不自觉的笑。
进医院前,他用手重重握了我一下,掌心温热的汗。
纽约的十月,其实已经有些冷了。
我回头看他。
他静静地看了我半晌,脸上好像有些发白。
“我等你。”他又强调了一遍,然后转身,脚后跟刚起,又转回身,不打招呼地,低下头,双臂围住我的腰,朝我嘴上轻轻地吻下去。
他熟悉的眉梢眼角,在近距离的呈现。
和以前的感觉一样,再近看也是这样无可挑剔的好看,看不腻的好看。
Amy为什么就不能真心喜欢这样的一个年轻男子?!
她的妒忌会是怎么样的?!
仿佛,感觉到他的唇在微微发抖。
我心里被什么东西攥住似的,突然一紧。我仰起头,双臂抬起,牢牢地揽住他的脖子,嘴唇张开,用热烈回应他的吻。
身旁行人匆匆。目光投注。
我们是一对演员,在别人的策划中演自己的戏。
Amy的精神明显没有昨天好。
她甚至没有坐起来,仅将床稍微升高了一些。
病房的环境是非常好的,有齐全的设施,用具是搭配温馨的颜色,摆着五颜六色动人的花。窗户很大,令得整间房阳光充足,有广阔的自由之感。
可谁也知道,这种自由是一种施舍。
如果是我,到了这样时分,一定会勇敢地走出去,走到真正的自由之地。
就算所有的人都说,这种勇敢,不过是一种任性。
Amy,想必,她也有她的任性。
她的任性——或许就是邰杨光和他的女人。
“今天的阳光,可真好。”她仰望玻璃里的天空。
“嗯。”
“你喜欢阳光吗?!”她问。
“看上去你很喜欢?!”我反问。
“这东西没有是不行的。”她道:“就跟空气一样。没有,会死的。”
我听得心里扑通,猛地一跳。
她却好像就是随口说说的样子,很快又提起下一个话题:“我躺久了,身子是麻的,很不舒服。”
她这不是暗示我去帮她按摩下吗?
“没有,会死的。”想起她之前的话。又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这就是她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我犹豫了下,走过去,站到她的床前,将手放在她没有被被子包裹住的肩膀上,从近处看着她凹进去的眼窝,白里泛着青没有多少光泽的肌肤,不笑仍旧密布的细纹,以及颈部松弛的皮肉。
“我以前没给人按摩过,重了轻了别生气。”我道,手上用力,那肉捏在手里,丝毫没有弹性,水份像已蒸发干净。
她缓缓地转头看我,小眼睛里白的部分发黄,黑的部分透灰。看着已黯淡得失去了人的七分生气。
“你这么站着不累?坐床上。”
我依言坐下。
“扶我坐起来。”她的声音虚弱,语气却是命令。
我继续依言行事。
扶她身子的同时,指间无意触到浅色睡衣下她看上去美好的胸部,弹弹的,有碰到气球的触感。
我没吱声。
她却从胸口那儿将我的手一把抓住。
我身子轻轻一震。
“真是漂亮的手。”她专注地凝望我的手,另一只手在上面摩梭,她手的皮肤很细腻,感觉得到水份,但依旧没有弹性:“年轻就是好啊,瞧皮肤这么水嫩,这么光滑,又这么有弹性。男人握着才喜欢。”
“离老的那天也不远了。”我轻轻地抽回手,道:“您看上去也大不了我几岁。”
“二十几年前,我男人就爱摸我的手。”她在我的按摩下露出舒服的神态,道:“也爱让我给他按摩。他说女人的手就是要又嫩又滑又软,按到地方上,那儿才有力气。”
我无语,下手力道稍重,她就虚软地叫一声:“哎,轻点。”
我道:“我弄得您不舒服了?这种事,还是得找专业一点的,我让您失望了。”
她斜瞥了我一眼,道:“你是捏到我的痛处了。”
“哦?”
她忽然开始捋袖子,睡衣的袖子广大,很快捋了一大半。
白皙瘦小的臂膀上,一路玉一般,青脉是玉的纹络,一直延伸到一处碗底大,深深凹下去,几乎已到骨头的红色疤痕上
我呼了口气,以示我的惊讶。
“看着真难看。”她蹙着眉头,道:“那时心里没别的,就想着帮男人挡子弹,一颗擦着皮肉过去了,另一颗就打进了这里。”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我心里突地一跳,回想起自己为段志海挡子弹的事情。
不知她突然提这个话题,和这件事情有无关联。
如果有关联,我默默地淌出冷汗,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思忖了下,觉得或许只是巧合,便道:“您肯挡子弹的,他是您已故去的先生?”
“没错,郑卫国。你男人的舅舅。”
我没有作声。
她反倒讶异了:“你知道?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我微笑点头:“他什么事也不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