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何谓结盟（1 / 1）
当慕执在回到寺院的时候，已经接近第二日的丑时。
本以为贺云翎仍在熟睡当中，推开房门，发现那人在黑暗之处坐着，而慕执看不出她如今是什么表情。
一步步挪动到贺云翎面前：“五爷，你怎么还不休息？”
贺云翎紧盯着慕执，毫无语气的问着：“去哪玩了？”
慕执低着头不言语。
“这衣服在哪换的？”面前之人的一言不发，让贺云翎更加气氛。“你若是想走，走便是了！”
一句话甩给慕执，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想解释。两个人，这样得信任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以后？
贺云翎走到慕执近前：“早点休息吧，我们后天就出发。想不想同我走，看你。”说完，刚准备离开房间，反被慕执拉住。
“我……我没去哪，我……我跟你走，”慕执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轻轻的晃着贺云翎的胳膊。
贺云翎瞪了过去：“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定了定心，果然还是看不得她一脸的委屈。
“我……”慕执猛地抬头，对上了贺云翎极其冷漠的眸子，颤抖着指尖，手足无措。
“不愿意就算了。”胳膊从慕执的手中抽出。
“云翎……我没不愿意，”慕执抬手解开了腰带，外衣脱落在地上。贺云翎嘴角露出笑意。
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向寺院的人告辞，既然是选择了这条路，只能肆无忌惮的走下去了。
因为拓拔齐纳的原因，拓拔祁涟的人在没有盯着东林寺，一行人安全的来到赣州。
赣州的军队似乎是大恒最后面的防守之地。摇摇欲坠的城池，不知何时便会落入鲜卑人的魔爪。
赣州城内，四处流浪着逃离的百姓。官仓打开的几率很小，因为还有着将士需要。民不聊生，似乎都在等着，鲜卑人攻城解救。
慕执等人到了，岳文峰招待着。众人稍作休息，慕执跟着岳文峰到城内走走。
“与其这样，还不如这天下都是鲜卑的好。”
“你错了，他们都是在逃命。如果赣州成了鲜卑的，你觉得几成的百姓能活命？”
“这样生不如死啊，”一路上也见过，曾经大恒的盛世繁城，已变成一片废墟。恒人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
“鲜卑从来没把恒人瞧得起过，此行一战，真是恒人的劫难。”岳文峰一阵的感慨。
“对了，岳大哥，吴丞起义的事情，你知道吧，”但看岳文峰点了点头，慕执几句说道：“吴丞心向大恒还是……”
“当今的局势你也清楚，不管吴丞的军队，心向不向大恒，都跟我们现在同一条线上。难道你真的要为公主复国？”
听得此言，慕执低下头。想过复国之后便可以长厢厮守了？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想陪在她身边就去吧。”岳文峰苦笑一声。
“岳大哥，你和他……”许久没了消息，自然也不知道。
“鲜卑马上就要把大恒所有的地方攻陷，那时候会放过姜国和越国吗？赵元逸如今做了越国的皇帝，我这块地与其说是为大恒守着，倒不如说，是为南越守着。一旦大军攻破，南越，也完了。”
感叹着时间过去太快，江山已经易主。鲜卑人南下之时，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大恒的军队不堪一击。
在赣州城外时，也能看出，岳文峰是拼了命的守城。
岳文峰拿出一个盒子交给慕执，精致的外雕刻，是南越之物。
“如果我战死沙场，拜托妹妹把这个交给元逸。”岳文峰有着不好的预感，感觉再过不久赣州必亡。
慕执垂下头，接过盒子。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看着师傅离去，难道这次要看着大哥离去？
“该有的总是会走，妹妹不必忧虑。”
慕执不愿见到百姓如此彷徨，两个人回到了将军府内，外面一团战乱，到哪也不安全，众人都安居在将军府内。
慕执推门而入，此时贺云翎正捧着一本书看。慕执慢慢走到近前，跪在贺云翎身边：“卑职叩见华阳公主。”
贺云翎怔怔的看着，公主只不过是一个身份，然而现在不是了，她为什么还要行此大礼。
“有事么？”
“卑职请求公主去福州一趟。”慕执知晓赣州支撑不住，唯恐贺云翎经受战乱之苦，索性带着贺云翎逃到福州去。
“为什么？”
“福州有吴丞义军，若是能同义军一处，商议妥当，人心皆向大恒，复国将有一线生计。”
贺云翎伏下身，抬手摸着慕执的下巴，强制性的让慕执抬起头：“你真心甘情愿的？”
慕执如同木偶一般，没有表情，没有回答。
“你走吧，慕执。”贺云翎又一次的拒绝她了。
“为什么？”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你一句答应就那么难吗？
“结束吧，慕执，不要在跟着我们了。”
“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贺云翎站起了身，慕执依旧跪在那处。
实在不想在拖累她了，贺云翎有时瞧着自己的模样，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又能给慕执什么？
有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有些人永远没有结果。
“起来吧，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吧。”贺云翎每次看着慕执皱起的眉头就是一阵的心酸，她认为让慕执离开自己，慕执才会快乐。殊不知，只要她在，慕执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错了，”面对着这样子的贺云翎，只有这个回答了，但每次这三个字说出口，如同在贺云翎心上划一道口子一般。
“福州非去不可，有了义军的帮助，我们才会有一点胜算，难道些不就是公主你的心愿吗？”慕执一定要贺云翎去福州，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护贺云翎周全。
最终，贺云翎应下了。慕执并不指望义军会帮助自己，外赣州没待几日，两人前去福州。
慕执一面祈祷着赣州城平安无事，一面想尽快赶到福州，如果义军可以的话，带着义军的一些人，解救赣州未尝不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一路上贺云翎发觉到慕执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问着。
“五爷，你恨我吗？”
一次次的救下自己，这样子的慕执，贺云翎怎么能恨的起来。
“五爷，你现在不恨我，可不可以将来也不恨我？”
贺云翎用着疑惑的眼光看着慕执。
“五爷，我真的很怕，我不想错过你，我今生这条命都是你的，但……”说着叹了口气。
贺云翎的手抚在慕执肩上，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义军已经占领到泉州，一路上听百姓的评价，似乎深受民心。义军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开仓放粮所剩无几的老百姓几乎都靠着义军来维持生活。如此一来，义军的队伍越来越大，大恒军队还未能全部绞杀，又多了一个敌人。
两个人并没有急于寻找吴丞，在手下的军队四处流转，果然像传言一般。
“怎么样，打听到吴丞的住所没有？”
“有头绪了但吴丞不知道在不在，就算他也不一定会见我们。”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慕执点了点头，内心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云翎拿出一件衣服，冲着慕执说：“换上把，”
慕执瞧着贺云翎手上的女装，慢慢的接到手里。
“以后别在着男装了，多难受。”
慕执笑了笑，不过那一身男装穿的喜欢，偶然换上去还有些不舒服。
贺云翎见慕执有些犹豫，上前环住了腰，慢慢的把腰带解开，一层层的衣物褪去，慕执手握着胸口，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伤痕。
贺云翎把慕执拉进了被窝，看着那一脸害羞模样，轻挑着下巴：“我又不是没见过。”
如此一说慕执的脸上涨的透红。贺云翎满意的笑笑，抬手到身后，轻抚着那条伤疤。
“我怎么就没在你身上留下什么？反而这身子让别人这么欺负。”说完，吻着慕执的脖颈，吸允着皮肤，留下一道发紫的吻痕。
身下人愣是没有一点声音，贺云翎挑拨着胸前的火苗。
“你怎么不吭声？”过了许久，贺云翎忍不住问出来。
慕执一向很怕别人碰身体，所碰之处，只有种难熬的感觉。像身上的伤痕，永远都不退去。此时贺云翎一问，慕执不知怎当回答。
“你很怕我吗？”
“怕。”
慕执的回答，让贺云翎想到了所说的那句话，忧虑太多，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忧虑？
贺云翎低下头吻着脸颊，霸道中含着一丝温柔。
“以后不准你乱想。”夹杂着控制欲的话，始终让慕执琢磨不透。
“你……你是愿意留下来了？”言语之中藏着恳求。
“我都让你别等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慕执转过头，不在看她，难道说她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两个人准备拜会吴丞，今夕的吴府可谓也是和大户。正是招揽贤才的时候，二人一想，既然是有事相求，索性直接去吴府问问。慕执不想让贺云翎暴漏身份，倘若吴丞本人不愿复国，那岂不是很危险？
二人来到吴府门口，有小厮招待着：“两位姑娘为何事而来？”
慕执一身女装之下，青尘剑依旧背在身后，“听闻义军招募贤才，我二人特来一会。”
“姑娘可有拿手绝活？”
慕执微微思索着，从来没指望自己的武功有什么成就，只是为自保而已。贺云翎瞧了眼慕执，这个女人真够傻的，第一个问题便哑口无言了。
“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她。”
慕执看向贺云翎，你就这样为我夸下海口，也不怕我给你丢脸吗？
贺云翎从不关心慕执是否是天下第一，只要能保护自己就行，况且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
“贺云翎？”吴丞从外面回来，见到两个人一阵惊讶，
“你是？”面前之人有些熟悉，可是连见过他在什么时候都已经记不清了。
“我曾做过宫内侍卫，奈何父亲过世要守孝三年，这便回了福州。公主没印象了？”
贺云翎这才发觉到，似乎有过这个人的印象，原本要对自己背弓屈膝的人，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想当初我还特别照顾那个小姑娘。”
贺云翎歉意的笑笑。吴丞比自己大上八岁，少年在宫内玩耍时，都有他护着。吴丞虽然是侍卫的领班，可在贺云翎眼里，不过是众多侍卫中的一个。
“公主到我这儿来，是有事相求？”吴丞此时面对的是一个亡国公主，出与旧情，一番款待。
“不瞒你说，鲜卑人围困赣州，我想借点兵力。”
吴丞琢磨着，沦落到亡国公主的女人，想要复国？
“如今鲜卑欺人太甚，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慕执瞧着吴丞犹豫的模样，一阵的着急。
“这位是？”吴丞把注意力转移到慕执身上，慕执将要回答，贺云翎说道：“她是我随从。”
慕执想了想随从这两个字，看起来只是随从吗？
吴丞点了点头，并没有把慕执放在心上。玩弄着戴在手上的玉扳指，细微斟酌道：“不瞒公主，百姓大有心向大恒的趋势。当年大恒开国皇帝可是把鲜卑打到百年不侵。可现如今，不知到哪才能找到这样的人才。至于借兵……想必你们来的时候没碰上段心烛的兵马，她正在跟延平府的军队交涉，实在抽不开身。”
慕执对吴丞佩服了几分，不过是才兴起的义军，便可以拿下延平府，而吴丞坐镇福州空等着消息归来，他手下又会有怎样的人物。微微低头，看来借兵无望了。
“如果两位愿意加入我阵营，去延平府杀退敌军，那时我自会借兵给你们。”
慕执看向贺云翎，往往都是按照她的决定去做事。能接下来固然最好，即可以救下赣州，又可以还拓拔齐纳的人情。
“好，我答应你。”贺云翎露出笑容，
慕执隐约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那个人很开心的模样，可是自己愿意看她不开心吗？
“我这写下一封书信，等你们把书信交到宁将军手上就行。”
看起来在福州待不了几日又要去延平府，自从遇见了贺云翎，她的人生变得奔途。
慕执瘫倒在椅子上，顾不得什么礼数，只感觉好累。
贺云翎收拾行囊瞄了慕执一眼，说道：“起来，我们准备走了。”
用着哀求的眼神看这位金枝玉叶，明明她在皇宫出生，怎么她的体力比自己好得多。实则不然，皇家的训练可严厉的多。
贺云翎瞪了一眼，慕执只好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没走两步只觉得头晕目眩。微微感觉到那个人的温暖。她总是这样，每次让自己离开，但是当自己倒下她都会扶着。
贺云翎抬手摸着慕执的额头，眉头一皱。只顾着行程，忘记身边这个小女人了。
“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说一声吗？”烧的不轻，但几日前总有些反映吧。
慕执只觉得昏沉，什么也说不出口。
慢慢的把怀里人放到，用着热巾在慕执身上擦拭着。
慕执瞧见面前人的模样很是担心自己，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还有脸笑！”冷冷的一言，贺云翎始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她有事都不愿意跟自己说。
但是她又什么时候跟慕执说起过自己的心事？一个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一个不希望她为自己烦心。
“我去找郎中看一下，”贺云翎起身却被人拉住了衣角。忍不住回头看床上人的深情。
“我不想看郎中，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的字眼吞入喉中，现在的自己对她来说是累赘，又怎么能多提要求呢？
“你想做什么？”贺云翎挑眉。
慕执缩了缩身子，不想回答贺云翎这个问题。
“说！想做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我想自己待一会。”慕执说完闭上眼睛。
贺云翎没有逗留，轻瞥一眼便离开了。关上门靠在门边上，忍不住过头看着里面的动静，即使看不到那个人的脸。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慕执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到现在什么都不乞求，但是要她一个拥抱很难么？人啊，总是贪恋温暖的动物。
在醒过来时，还是漆黑的一片，冰凉的周围只能感觉到降温。将到夏日的福州很热，但慕执依然觉得寒冷。
贺云翎端了碗热粥放在桌上：“起来吃点东西。”
慕执很想让自己坐起来，每次用尽力气也未能如愿，索性躺在床上。
贺云翎瞧了眼慕执，大热天盖一层厚被也不觉得热。逐渐的靠近把慕执扶起来，那灼热的身子，烧着贺云翎的皮肤。
“这么严重，找郎中吧。”
将要给慕执盖好被子，却被人拉进怀里。那是慕执用了最后一丝力气。贺云翎没有拒绝，本来天气炎热，靠在慕执身上，不过一会，额头上冒出汗来。
“云翎，”慕执很少这样称呼，这个名字对慕执来说很陌生，但对贺云翎很亲切。
“你……你怎么不去死。”或许是烧坏了脑子，或许是慕执真心所想。这个人死了，自己不会有太多的伤心。
“你会让我死？”想要我死，为什么还救我？
“不会。你好狠，我好恨。”
冷汗从慕执脸上滑下来，贺云翎抬起袖子给擦干净。
“我好冷啊，”慕执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贺云翎不顾着自己有多热，把慕执搂进怀里，一夜并没有怎么睡，怕她又凉了。
慕执感觉到身边的温暖，燥热的天气将自己惊醒。没想着贺云翎搂了一晚上，竟然没事了。脸庞正贴在贺云翎胸口处，一阵阵的心跳听的很清晰。
回想着以前，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贺云翎感觉到唇上一凉，微微睁开眼睛，怀里的小女人正看向自己。
“没事了？”就算觉得热也不舍得把那个人推开了。
慕执又何尝不留恋这种温暖，缩回到那处蹭了蹭：“还没有，我还是感觉好累。”
贺云翎嘴角向上挑了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得寸进尺嘛。
那碗粥似乎被遗忘了，慕执知道那是贺云翎为自己准备的，想要喝的时候，一下子被贺云翎抢过来：“隔夜的东西，吃什么？”
慕执在想，那时候自己准备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桂花糕她都能吃。或许是因为颠沛流离。那现在呢？吴丞的地方虽然安逸，可是还有麻烦在等着自己。
因为是吴丞的人，特意安排了马车带去。两个人坐在车内，慕执想把贺云翎揽在怀里，车上的颠簸，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
贺云翎靠在一边敞开了怀抱：“夫人不是觉得累吗，靠过来吧。”
慕执隐约的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贺云翎对自己突然这么热情。
“怎么不愿意？”贺云翎盯着那个发愣的小人逐渐靠近自己。
慕执很享受着那种温暖，恨不得更多些，直往贺云翎身上蹭着。
“也不嫌热。”话这么说，一边把慕执搂的更紧。
“五爷，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你别恨我好嘛？”
“怎么又说起这个？”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贺云翎心里冒出，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担心什么。
“在我眼里，这天下也没你一个人重要，我不管天下人怎么看……”事情将要在眼前发生，何尝不想赣州无事。总要有个保票。慕执不觉得贺云翎会崩溃，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贺云翎向来成熟。
“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啊，”贺云翎有些着急，从慕执的口气中分辨出这件事不会简单。
“你会知道的，”慕执不敢想象此时贺云翎推开自己会有多狼狈，若是换作那时候，贺云翎在恼怒也会紧紧抱着，现在还不是时候……慕执心里重复这句话。
既然她不想说就算了吧，贺云翎何尝不心疼面前这个女人。甚至有些不敢动她的身子，每次看见那一道道疤痕，如同在身上划了道口子。不过是不想让这个女人自己承担什么，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对这个人约法三章？这样她还敢瞒着我什么事？贺云翎打算着，等那天，决定跟她走之后，一定要把条章拟出来。
“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将来如何，都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
慕执心上一颤，难道说要别离了？或许早就该离开了，只不过自己一厢情愿的跟着这么久。
“我不会忘记的，”怎么能忘记呢？
“我们认识有四年了吧，”慕执回想着，说道。
“是啊，四年了。”
“离那个十年之约，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