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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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肖劲还是跑到客卧去陪小鬼。他钻进被子里,宋泾修很自觉地靠过来,头埋在他胸口,两只小手缩在两人之间。肖劲为他纠正了一下姿势,宋泾修嘴里哼哼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又睡去了。
怀里睡着一个小东西的感觉他之前从没感受过,心里有丝异样,有点柔软,更开始期待自己孩子的模样。
早上起床,两个大人本以为为小朋友洗脸刷牙会是件艰难的事,没想到宋泾修一直很配合,不哭不闹,只是睡眼惺忪,有点懒得理人。
穆凝感慨了一句,“他爸妈把他教育得真好,这么小就这么乖这么懂事了。”
肖劲站在洗手台后面护着站在凳子上的宋泾修,对穆凝说:“以后咱们的孩子一定比他还懂事。”
穆凝斜他一眼,“你想太远了。”
宋征过来接人,将宋泾修从肖劲手里接过,宋泾修很乖地偎进宋征怀里,拿屁股对着门口站着的另外两个人。宋征为他拉了拉上衣下摆,握着他的胳膊对二人晃了晃,“泾修,跟叔叔阿姨说再见。”
宋泾修虽然依旧很困,还是立马转过头来说:“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宋征抱着宋泾修离开了,肖劲回过味儿来说:“刚刚辈份是不是没对?”
穆凝没搭理他,转身抱胸往回走。
走到厨房门口,她回头问了句:“一会吃什么?”
宋征急着带宋泾修走,穆凝单独为宋泾修做了鸡蛋羹,他们两个早餐还没吃。
肖劲说:“下面吧,这个最简单。”
穆凝回头看他一眼,笑道,“小瞧我?”
冰箱里有备好的馅儿,穆凝和面做了馄饨皮儿,动作麻利地包了几十个馄饨出来。
肖劲想起上一回两个人一起包水饺的情景,那会穆凝跟他的厨艺半斤八两,看如今做饭的架势,简直跟那天判若两人。
他站在她身后问:“你以前就会包馄饨?”
“刚学的。”
“能吃吗?”
穆凝转身将手上的面粉蹭到他脸上,说:“怀疑的话一会你别吃。”
后来馄饨煮好,作为男朋友的肖劲自然要捧场,尽量多吃、夸好吃。更何况其实味道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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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车送穆凝上班,一直送到公司门口。这会大街上还很冷清,公司门口也没几个人。
穆凝下车,走在几个人身后。
肖劲站在车门边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离自己,右眼皮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偏了偏头,看到一个衣着怪异、戴着白色口罩的人快速向穆凝冲去,看身形是个男人。肖劲见到那人手里忽然多出来的刀,想也没想便奔了过去。
“穆凝小心身后!”
人群里一阵骚动,穆凝虽听见了肖劲的呼喊,反应还是慢了些,左手手背上被划了一下。她转身看到面前持刀的人,那双眼睛又凶又狠,他又要向穆凝扑过来,两人之间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男人的动作没停,穆凝盯着眼前忽然凝固了一下的身影,心脏狠狠地瑟缩了一下。肖劲却反应很快,猛地摘下对方的口罩,一脚踹在了对方腹部。
对方有点眼熟。男人跌坐在地,手里的刀已经没了,原本一直不敢上前的人中终于有两个男员工跑上来将他一左一右按住。
有人认出男人是谁,叫了声:“这不是前几天被公司辞退的何山吗?”
“听说他是因为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穆经理才被辞退的。”
穆凝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在肖劲将何山踹翻的一霎那,她拽着肖劲的右手手臂,让他面朝自己。他的左手还维持着护在胸口的动作,剩余刀柄在外,刀已刺穿了手掌。
“报警!”穆凝对着身后狠狠喊了一句,将肖劲拉了上车。她简单为肖劲做了包扎,肖劲头上满是疼出的冷汗。
穆凝身子探到副驾驶座,为肖劲系上安全带,自己的还未完全系好就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她开着车,车速很快。
肖劲笑了下,“你紧张我?”
他脸色不好看,嘴唇也发白,穆凝看他一眼,说:“谁让你过来的?我自己可以躲开。”
肖劲一笑,“那还是我多事了。”
穆凝嘴唇紧紧地抿了抿,声音平成一条线,“你以后别这样了。”
肖劲痛得没什么力气,头慢慢靠在座椅后背上。他闭上了眼,穆凝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了下他的脸,力道不轻,说:“这么点疼受不了了?”
肖劲睁开眼,笑,“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她怕他睡着,他知道。
早高峰到了,路上堵成一片,喇叭响了一声又一声,没有一声是来自穆凝的,她知道按喇叭没用,徒增烦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刹车在第一时间往前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抓越紧,肖劲左手受伤,只能移动身子,探出右手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没事。”
穆凝往左侧偏了偏头,那一下子,肖劲看到她眼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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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被推进手术室之前白谦岳赶了过来。
他见到肖劲的手,看了站在一旁紧盯着肖劲的穆凝一眼,问道,“阿劲,我要不要通知叔叔阿姨过来?”
肖劲看穆凝一眼,对白谦岳摇了摇头。
白谦岳也明白了,这时候让叔叔阿姨过来,并不是什么让他们跟穆凝见面的好时机。他点头说明白了,肖劲被推进了手术室。
穆凝坐在长椅上,白谦岳低了下头,立刻指着她的手说:“穆凝,你的手——”
被刀尖划了一下,她当时只觉得疼,为肖劲包扎时发现流血,她却没心思去管,只是往大衣袖子里藏了藏。她伤在左手,扶他进医院时又一直将左手插在口袋里,肖劲一直都没有发现。她本来已经忘了,现在被白谦岳一提,手背上立刻疼了起来,但比起肖劲,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白谦岳还是招来护士为穆凝包扎。
一包扎完,穆凝立刻出去了,站在手术室门口。
“你别担心,阿劲从小到大不知道跟人打过多少次架,受伤是家常便饭,你也别太担心了。”
穆凝笑了下,“可要是伤在神经呢?手部的神经……他以后左手可能就废了。”
中国人讲究说吉利话,白谦岳一向对乌鸦嘴的人很反感,可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反感穆凝或者她的话,心反而莫名揪了一下。他忽然想,肖劲如果听到穆凝的话,不用麻药都感觉不到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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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被推出来,眼睛紧闭着,眼底一片乌青。
穆凝立刻上前,“医生,怎么样?”
“目前手术过程中没什么问题,暂时来看并没有伤到手部神经,具体情况还要看日后恢复如何。”
穆凝心口一直提着的气总算重重地呼了出来。
将肖劲送进病房以后,白谦岳待了会,手机忽然响了,他出去接电话,留下穆凝单独陪在肖劲身边。
他右手上正挂着水,病房里很暖和,穆凝还是跟护士要了两个热水袋,一个轻轻放在他手底下,另一个轻压着塑料管。饶是如此,他手背上的血管还是冰的,穆凝将手轻轻搭在他手指跟手腕上,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
她回忆起第一回见面时他手上的力气,想起方才在泰远门口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她被完全挡在他身后,什么都看不到,他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平时是该隐忍到何种地步才能在那种时刻有那样的表现?
穆凝忽然发现,对他她还了解甚少。
白谦岳接完电话回来,对穆凝说:“何山被带到警察局,他承认是因为上回公司辞退他他怀恨在心,回来报复。”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何山私以为他会被炒鱿鱼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那回穆凝受了伤,何山在这份工作之前已经被几家公司炒过,丢掉在泰远的工作以后,其他公司看他简历,一律不肯要他。他连续在泰远门口盯了几天,摸准穆凝上班的点以后在今早带上了刀。
穆凝没说话,白谦岳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在旁边坐了会,起身准备离开。
“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陪阿劲,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穆凝眼睛没抬,头微微点了下。
白谦岳走出去,为二人合上门。
半小时后肖劲挂完水,人慢慢醒了过来。
穆凝要起身给他倒水喝,手却被肖劲紧紧抓着。
“渴了吗?”
肖劲摇头,忽然看到她垂在身侧的左手,问:“你手怎么了?”
穆凝看都没看一眼,“破了点皮。喝点水吧,我给你倒点热水,喝了身体会暖和。”
“不用,刚刚不是补过水了吗?”他握着她右手的掌心温热,整个手背却还是凉的。
“那不一样。”穆凝还是坚持给他倒了水,肖劲喝了点,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刚刚心疼了吧?”
穆凝没说话,眼神亦没有躲闪。
她没否认,肖劲便当她默认了。
他握着她的手不松,穆凝说:“拿我的手取暖呢?”
肖劲知道自己手凉,一笑,松开她,穆凝却立刻伸出手去,弯曲的四指由他的虎口穿过,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我手够热吗?不够的话我再去问护士把热水袋要回来。”
肖劲望着她,眼中满是笑意,柔声说:“够。”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病房里温度慢慢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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