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番外之就是你（1 / 1）

天佑二十年，冬。

【缠绵病榻数月之久的静逸亲王慕容昭病逝，举国同悲。】

寒冬腊月的一天早晨，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驶出都城。

“莫小猫，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马车里，胡来好奇地询问坐在对面掀开车帘东张西望地某个家伙。

白衣白发的青年回头，银灰色眸子眨了又眨，看着胡来几乎被狐裘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精致脸庞，无奈地道:“我记得啊！我是天狗，你是天狐，同为上古异兽……可是好奇怪，你为什么还要披狐皮大衣？这难道不是同类相残？"

“切！"胡来不屑地撇嘴，“天狐跟狐狸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为何不能用……不对！别转移话题！老实回答，你是故意装失忆的？"

莫彦摸摸自己脑袋，表情很无辜，“拜托！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连我名为【莫彦】都还是你告诉我的！你以为我愿意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正在闭目养神的慕容昭忽然轻笑一声。

两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

“啧啧！"莫彦眯了眯眼，满脸赞叹，“话说，兄台如此好风姿，怎么就便宜了一只狐狸呢？"

胡来一听可不干了！嗖地扑到慕容昭身上，张牙舞爪地宣示主权:“莫小猫！我警告你！不许对昭昭有非分之想！昭昭是我的！"

“啊……啊湫！"

由于动作太大，厚厚的披风滑落，胡来浑身一个寒颤，立马打起喷嚏来。

慕容昭连忙给他裹好，然后紧紧环在自己怀里，这才无奈地说:“八弟只是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然而想到胡来此时“娇弱"的体质，难免有些心疼，修长如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询问:“还冷吗？"

胡来向来是个会占便宜的，顺势往他怀里挤了挤，委屈兮兮地抽鼻子，“还是很冷。"

慕容昭又怎么看不出他是故意，但并没有戳破，反而又紧了紧环抱他的手臂，“这样呢？"

“嗯嗯！"胡来笑眯眯又得意地挑了莫彦一眼。

莫彦嫌弃地往一边躲了躲，“也就是七哥肯要你了！"

“那也比你没人要的好！"胡来顺嘴回了句。

莫彦愣了。

“喂？"等不到他的反唇相讥，胡来悄悄从慕容昭怀里抬起头，一看，莫彦正发呆呢！眼神放空，失了魂般。

“开个玩笑而已！"胡来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慕容昭以眼神示意他闭嘴，低低地耳语:“八弟的记忆……似乎有恢复的预兆。"

嗯？胡来不解。

慕容昭再次压低声线，“你也知道，他是由于境界突兀提升导致的识海混乱，说到底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消化那颗【混沌珠】的缘故，不过，这几日来，仿佛有好转的迹象，你看他的发色。"

胡来瞅了瞅愣神的莫彦，果真从那雪色中发现几屡乌灰，而且，原本银灰的眸色仿佛也加深了些许，乍一看竟有了几分浅褐的感觉。

“况且你发现没有，以往你提到莲华时，八弟的表现就像是对待陌生人，可这次，你不过稍稍擦了个边，他就失魂一样。"

胡来沉吟了下，突然往莫彦那边凑了凑，“你可是想起什么？"

莫彦皱眉，“想起什么？"

“莲华啊！"

“……我也不知道。"良久，莫彦叹气。

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两人莫名其妙的眼神，莫彦仰起脸，看着车厢顶的木制纹理，缓缓回答，“这几日，确实偶尔有模模糊糊的身影从脑海一闪而过，但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大惊！对视一眼……

莫彦自嘲地一笑，“或许我失忆前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虽然看不清脸，但很明显至少是三个人的身影。"

…………

“完了……"胡来嘀咕，“没想到哇！竟然听到这种猛料……"

“所以啊……"莫彦淡淡地笑了笑，“若是那莲华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想我是配不上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寻他？倒不如放手，免得祸害了他。"

慕容昭若有所思。

“你不是吧！"胡来怪叫，“这可完全不像你啊！再说莲华为了你忍受断------"

慕容昭忽然扯了扯他，胡来立即闭嘴，憋得脸都白了。

狠狠瞪了莫彦一眼，“渣！"

“其实，莲华，或者说伯扬四王爷，已经过世十余年了。"慕容昭突然这么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莫彦的心猛得剧烈跳动几下，下意识反驳:“不会的！"

慕容昭眉毛一扬，笑了，“自然，这只是【据说】……但是，莲华确实失踪了。"

汹涌的痛感从心脏处传来，疼得莫彦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哆嗦了下，哑然道:"失踪了？"

“没错，"慕容昭含笑回答，“你既不打算再跟他有牵扯，那他失踪与否，又与你何干？"

莫彦张口结舌，讷讷无言。

什么情况？胡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至少，我要知道他是否平安。"莫彦神情恍惚地回道。

慕容昭看了他很久，然后……把他赶下了车。

欸？？？

胡来抓住慕容昭袖子，“你怎么把他赶下去了？"

慕容昭低低地笑了声，“看不出来么？即便失去记忆，莲华仍然在他心底，这种情况下，他跟着咱们也无用处，且让他自己处理。"

“可是……"

“嘘……你不是早就想与我单独相处么？今后，只有我们二人，不好么？"

…………

无人驾驶的马车慢慢走远，低声细语顺着车辙飘来，然后，寒风骤起，大雪纷飞，又将轧出的痕迹尽数掩盖。

莫彦呆呆地站在雪地里，北风吹起他雪白的长发，那些乌色缠绵其中，不期然让他想到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很暖，简直烫得心都要融化了……

漫天大雪中，仿佛有一抹青色突然出现，背对着他前行。

步履沉稳，却落雪无痕。

莫彦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过去，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莲华！是莲华吗？"

青色的背影停下，一道清冷干净的嗓音溢散在风雪中，“想知道？"

莫彦长久地注视着他，直到那人侧身回头。

浩瀚如星海的眼睛就这样势不可挡地撞入心底，莫彦听到自己这么说:“想。"

青衣人淡漠地转回头去，“那就跟上来吧。"

纷杂的记忆如决堤之水，一股脑灌注下来……莫彦突然微笑，透明的泪滴落在雪地里，砸出无数小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