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感应(1 / 1)
花月容咬着唇,终于不再反对。
云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蓦然松手,先发制人地举起匕首照着走得最近的刻薄女子胸前刺去。女子抬起手中短剑格挡,没成想云卿突然抬高手臂,匕首直直刺向她的眼睛。女子赶紧下腰躲避。这一下腰,女子身边便出现了防守空隙,云卿赶紧将花月容推出去。
花月容借着云卿的一推之力,身不由己地向前猛冲几步,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三角眼男人落在最后头,此时离花月容不远,立时扭身一刀砍向花月容后颈。云卿闪身绕过刻薄女子,于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挡住三角眼男人的刀。
“快走!”云卿厉声催促。花月容爬起身,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桃花眼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前奔跑。
云卿手忙脚乱地阻挡前去追击花月容的人,眼看着花月容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微微松下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应付那些人。
那些人原本就不是一拨,此时见从云卿身上占不到好处了,有一些便放弃了与云卿对阵,转而浑水摸鱼地在其中游走伤人。而已经抢得了些许好处的,就趁着乱的时候悄悄离开场中。
云卿知道花月容手中还有些吃食,此时只求脱身,于是一边挥舞匕首护住自己周身,一边寻找空缺逃离。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云卿才准备要遁走,陡然觉察到背后风声异常,下意识地侧转身子避开,转脸看去,竟是一个脸上布满疤痕的女子。
那女子朝着云卿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姐姐可还记得我?妹妹可一直记着姐姐你呢,每日里做梦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亲手将姐姐你挫骨扬灰。”
云卿有些发愣,只觉得女子的轮廓有些眼熟,一时间并未认出是谁,直至听了女子开口说话,凤眸顿时瞠大,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女子:“凌美儿?!”
女子依旧笑,眼里满是怨恨与凶光:“哎呀呀,妹妹都变成了这副样子,姐姐都还能认得出,真真叫妹妹感动,姐姐你说,妹妹该要怎么报答姐姐你才好呢?”
凌美儿完全忽略周围的刀光剑影,一味盯着云卿,为难地皱着眉,脸上的疤痕都纠结起来,显得很是渗人。突然,那些疤痕松开来,凌美儿忽然又露出一个笑,仿佛很高兴地看着云卿:“赠给姐姐一剑,让姐姐早点脱离苦海,好不好?”
云卿一惊,闪避攻击的动作一顿。一柄剑无声无息地刺到她的身后,抓住她这一瞬间的停顿,直直刺进她后心,从肩胛骨处穿出。
云卿的瞳孔骤然放大,迟钝地低头看向从身体里穿出来的一截剑尖。那截染血的剑尖在云卿身体里停顿一阵,微微绞动一下,猛然被扯离,云卿失了支撑,直直向前倒去。
此时的君北渊正在御书房中与君潇宸以及另两位重臣议事,突然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怎么都压不下。强忍了一阵,君北渊终于还是抖手丢开手中的笔,向着两位重臣挥了挥手。两人识趣地躬身告退,独留下君潇宸一人。
“还没有找到云卿么?”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君北渊才看向君潇宸。
君潇宸摇摇头,一脸不解:“我们已经在前往玉衡国的路途上沿途设卡检查,通缉令也已经分发到全境了,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们在玉衡国安插的探子也汇报说并没有云卿回国的消息,云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还有那个后来被救走的凌美儿,也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君北渊眉峰紧皱,沉吟一阵,吩咐君潇宸继续查,便自顾转头看看窗外西沉的日头,君潇宸答应一声,也躬身离去。
君北渊抬手捏捏鼻梁,拂袖起身。他原本不过是想去御花园中走走,定定心神,可是双腿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不经意间就越过凌月走廊,来到停云阁外。
停云阁里什么都没变,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那道纤细柔美的身影。
君北渊的目光从那些素雅的装饰物上掠过,径直进了内殿,窗边静立着的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君北渊眼帘,令君北渊不由得一阵恍惚。
应当是听到了声响,窗边的人骤然回头,待看清是君北渊后,那人立时惊慌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王上恕罪。”
君北渊眼中滑过隐晦的失落,低头看了浅碧一阵,淡淡开口:“孤说过此处如今是禁地吧,你如何在此?”
浅碧埋着头,声音有些喏喏:“奴婢只是、只是想念姐姐了。”浅碧咬咬唇,突然不知道该称呼云卿什么,犹豫一阵,终于还是改回了在玉衡国时的称呼。
“姐姐?”君北渊低低重复一遍,似乎有些疑惑。
浅碧依旧垂着头,轻轻点了点,道:“以前在玉衡国的时候,奴婢一直这么称呼的。姐姐待奴婢很好,奴婢一直将她当作亲姐姐看待。”
君北渊一手搭在梳妆台上,垂眼看着云卿为数不多的首饰,状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忽然道:“在玉衡国时,你与云卿常常呆在一处?”
浅碧不解君北渊问这些何意,只得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老老实实道:“姐姐与奴婢都是公主身边的人,除了有一阵子姐姐被王上送往别处习武外,一直与奴婢呆在一处。”
“云卿的武艺,何人教授的?”君北渊的目光闪了闪,继续发问。
浅碧摇头,依旧保持着那般喏喏的语调:“奴婢不知。”
“你们玉衡国的君王似乎很悠闲,竟有空闲专门派人教习一个宫女武艺。”君北渊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梳妆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和着他微微上扬的语调,无端地让人觉得心惊。
浅碧的额上顿时冒出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只将头埋得更深了些,低声解释:“公主嫌习武太累,又喜欢那种飞来飞去的感觉,于是便求着王上让姐姐学武。王上对公主很是宠爱,不过这么个小小的要求,王上自然不会拒绝。”
君北渊微微一怔,着实没想到浅碧会说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来,不由转头看向深深埋着头,几乎都要趴伏到地上的浅碧,音量提高一些,沉沉地目光重重地压迫着浅碧:“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奴婢不敢欺骗王上,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浅碧终于彻底趴到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身子明显地轻颤。
君北渊眯着眼,紧盯着浅碧片刻,蓦然叹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你退下吧。”
浅碧顿时大松一口气,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一步步退到殿外,却在内殿的进口处撞上了刚巧往里走的欧阳天菱。
欧阳天菱伸手扶住浅碧,一眼瞥见浅碧惊慌未退的脸色,挑眉看向内殿,唇角忽然绽开一抹阴阳怪气的笑容:“这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师兄在这儿干什么呐?”
自从君北渊在城墙处下了那道通缉令后,欧阳天菱便一直是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虽然该做的事一样未落下,却也甚少与君北渊碰面,除了避免不了的当面汇报手头事情的进展外,君北渊几乎都见不着欧阳天菱了。
今日君北渊原就没来由的烦躁,被欧阳天菱明显不善的语气一激,火气顿时冒上来,眯起眼看向入口处的欧阳天菱,眼底尽是危险的光:“欧阳天菱,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君北渊的声音并不高,语调平平,被欧阳天菱拦住,站在欧阳天菱身前的浅碧却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
欧阳天菱立时觉察到了,侧开身示意浅碧离开,同时自己拎了拎裙摆,向着君北渊单膝跪地道:“什么身份?可不就是条用之顺手、弃之可惜的狗嘛,可惜我没有尾巴,不能摇尾乞怜,只能给主子下跪了。”
君北渊心头一堵,看着跪在地上的欧阳天菱,火气蹭蹭地上涌:“你很喜欢跪么?那就去殿外跪着,别在这碍孤的眼。”
欧阳天菱猛然抬起头,眼里泛着愤恨的光,当真起身走到殿外,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
君北渊心中气愤,也不去搭理她,只自顾走到床边坐下,无意识地向着枕头处看了眼,不经意地看到枕下露出一段大红色的流苏。
君北渊皱皱眉,疑惑地伸手拿起来,只见流苏的一头连着一只才绣了一半的香囊,从图案的轮廓上隐隐可看出是一对交颈的鸳鸯。鸳鸯的右侧用红线绣着一排小字:心悦君兮,愿君不弃。
君北渊拿着香囊的手指一紧,被欧阳天菱挑起的怒气霎时平复大半,心底深处隐约泛起一丝喜悦。这是云卿绣给他的荷包,原先他问过,只是后来事多,云卿也一直未给,他还以为她没绣,原来绣了的,而且看着绣工已经很不错了。
君北渊唇角止不住微微弯了弯,蓦然又想起与云卿之间的血海深仇,弯起的唇角顿时一僵,那一丝从心底泛起的喜悦生生被掐断。
君北渊紧紧抿唇,握紧香囊,闭眼躺倒在床榻上,心里忽然闪现初见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