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决裂(1 / 1)
欧阳天菱扯扯嘴角,冲着君潇宸露出一个苦笑,更靠近君北渊一些,道:“师兄,嫂嫂她……”
“这儿没有你的嫂嫂。”君北渊打断欧阳天菱的话,语声冰冷。
云卿站在黑衣人之间,抿唇直直望着君北渊,听到君北渊的话语,眼睛顿时酸涩,盈盈地要落下泪来。
君北渊视而不见,转眼看向持剑挟持着太后的黑衣人,语声平直却压迫感十足:“放了孤的母后。”
那黑衣人手一抖,利剑立时在太后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欧阳天菱只道那黑衣人是被君北渊吓着了,却听那黑衣人朗朗笑道:“在下劝王上,还是不要吓唬在下为好,不然您母亲的脖子上可要多出好几道这样的痕迹。”
君北渊目光深幽,眼见云卿对这样的境况竟似毫无反应,甚至都未曾转头向太后那处看上一眼,明显是默许了那黑衣人的行动,周身的气息愈发迫人。
欧阳天菱紧蹙着眉,虽然心中也存了疑惑,但是到底不敢相信云卿竟然会真的背叛君北渊:“嫂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
“事实摆在眼前,欧阳,你可别感情用事。”欧阳天菱话还未说完,就听颜情冷哼一声,语调像揉进了千年的寒冰,一字一字地刺向她。
欧阳天菱抿抿唇,轻轻叹出一口气,直直看着云卿,恳求:“嫂嫂,让他们放了母后吧。你无非就是想走,我们放你走便是了。”
云卿闻言,整颗心、整个人都落入了冰窖,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眼中的水雾弥漫得更深,却就是只字不说。
“欧阳郡主你好像做不了主吧。”那挟持太后的黑衣人不屑地瞟了眼欧阳天菱,仍是转眼直视君北渊,“我们可不止要走,王上最好把地图也交给我们,也算得上是——”黑衣人故意将声调拖长,陡然厉声,“物归原主!”
君北渊的气势一沉,目光沉沉地笼罩向被黑衣人们围在中间的云卿。她原是知晓的,可笑他竟还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对于自己身世的说辞,原来那不过是编来应付欺骗他的。
那挟持太后的黑衣人见君北渊不理会他,手中的剑更压近太后脖颈些,还未来得及开口,太后先出了声,声音镇定:“那地图关系重大,渊儿,万万不可交与他们。”
“太后娘娘,废话太多可不好。”黑衣人凑近太后些,冷声警告。
太后不理会黑衣人,风韵犹存的脸上蓦然绽开一朵笑花,慈和地看着君北渊:“渊儿,那地图关系到江山根本,凤鸣国的江山社稷万不可毁于你手。”说完,太后将脖颈狠狠往前一送,黑衣人发觉不对,待要撤剑已是不及。
“母后!”“太后娘娘!”欧阳天菱和云卿同时惊叫出声,云卿猛然起步踉跄着跑到太后身边。那黑衣人乖觉地让开身子,长剑垂地,低垂着头迎上云卿恨恨的目光,言语间似有畏惧:“属下失手。”
属下失手!不过四个字,却如雷般炸响在云卿耳边,云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君北渊,恰见君北渊赤红的眼中杀气弥漫。
欧阳天菱与君潇宸亦都红了眼眶,君北渊带来的侍卫如狼似虎地冲向黑衣人们。一众黑衣人失了依仗,气势顿时弱了不少,一个照面便伤了两人。
“主子快走。”黑衣人围成一圈将云卿护在正中,那原本挟持太后的黑衣人急切地伸手拉云卿,口中大声劝着。
云卿恍若未闻,只一味抱着太后的尸身,愣愣地看着站在后方的君北渊。黑衣人皱眉,一把拽起云卿,一路向着相国寺大殿的方向且战且退。云卿也中了软筋散,身上无力,挣脱不得,只得跟着黑衣人后退。
君北渊眸色深沉,跃身加入战团,直奔云卿而来。君北渊本就武艺精湛,再加上颜情与君潇宸从旁协助,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云卿近前。
黑衣人将云卿挡在身后,无畏地举剑迎上君北渊刺来的长剑。双剑交击,黑衣人只觉虎口一麻,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不由骇然。高手过招,来不得半点恍惚,何况那黑衣人的武艺与君北渊相距甚远,眨眼间便被君北渊擒下。
黑衣人目光一狠,瞳孔瞬间涣散,嘴角亦流出黑红的鲜血,竟是咬破了藏在牙后的毒药。君北渊抖抖眉,甩手扔开黑衣人的尸身,乍然出手掐住云卿的脖子。
云卿抬手掰住君北渊的手,抬眼迎上君北渊冰冷无情的眸子,眼中满是盈盈的水光,楚楚可怜至极点。
“如今还做出如此模样,以为孤还会心软?”君北渊的话语中似掺入了冰碴,掐着云卿脖颈的手渐渐加力。
此时广场上的战斗已接近尾声,那一队黑衣人尽数伏诛,有被生擒的也都立时咬破毒药,魂归幽冥,一众十余人竟未留下一个活口。
欧阳天菱将太后的遗体安顿好,匆匆跨进大殿,眼见云卿一张俏脸涨得紫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忍不住大喊:“师兄,事有蹊跷,先饶过嫂嫂吧。”
君北渊抿唇,满心眼里都是被背叛的愤恨,可看着云卿痛苦的模样,到底不忍,转手将云卿交到颜情手中,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极是伤人:“先行押解回去,孤还要用她来钓玉衡国世子那条大鱼。”
君北渊的手一松开,云卿忍不住连连呛咳,耳中听得君北渊如此说,云卿深深埋下头,眼泪一颗颗滴落到地面,很快渗入地下消失不见。
“娘娘,走吧。”颜情推了推云卿,嘴角勾着隐晦的笑意,幸灾乐祸地看着云卿。
来时,云卿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去时却是被一根长绳拴在马匹上,一路被马匹拖着疾跑。君北渊似乎完全忘了云卿还怀有身孕这回事,对于颜情的行为视而不见。倒是处理好后续事情赶上来的欧阳天菱看不过眼,狠狠瞪了颜情一眼,扶住云卿摇摇欲坠的身子,抽剑砍断绳子。
云卿脸色惨白,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她吃力地抬手抓住欧阳天菱的衣襟,只来得及喃喃出“孩子”二字便就此晕倒。
云卿再醒来时已经身处王宫中的牢狱内。这一次再没了上次的特殊待遇,所住的牢房很是简陋脏乱,所谓床,也不过就是用一些乱茅草随意铺就。
云卿转了转头,身上一点气力也无,整个人虚弱地连撑起身子都觉得万分困难。云卿努力了许久都未能成功,只得放弃,紧张地抬手抚上小腹。
“不用摸了,再怎么摸,姐姐你腹中的胎儿也回不来了。”一道含讥带讽的声音蓦然响起,声音很低,听着似乎有些气力不足,但其中的刻薄意味却清晰可辨。
云卿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是继续仰躺着,呆呆地直视着牢房的房顶,眼神异常的空洞。没了,什么都没了,她终究不过一无所有。云卿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眼泪无声地滑进发鬓。
“哟,姐姐这是在心痛?吩咐妹妹我落去胎儿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妹妹会心痛?”那道声音显然不肯放过云卿,刻薄地响在云卿耳畔。
云卿满心里都是绝望,整个人异常的迟钝,想了许久才想起那道声音竟是熟悉的。转眼看向蜷缩在角落里,伤痕累累,满脸污秽的娇小身影,云卿不确定地开口:“凌……美儿?”
凌美儿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惨惨的牙,衬着眼中似要择人而噬的光芒,显得很是渗人:“是呀,姐姐你机关算尽,没成想到,到头来,还是来给妹妹我做伴儿了吧。”
云卿眨眨眼,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凌美儿冷哼:“云卿,你装什么蒜!进了这里你以为你还能出去?”瞧凌美儿的眼光,若不是身体虚弱,只怕是要扑上来咬云卿一口才甘心。
“哼,你每次给我下命令都易容改装,小心到极点,可惜啊可惜,这宫里头都是聪明人,到底还是把你揪出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是你的报应。若不是你想除去芮妃,要我故意落胎,我如今该能听见孩儿的心跳了。还有沉鱼和忆秦。你是一早就知道那忆秦是王上的骨肉了吧。所以才让我下子母连心蛊,好来个斩草除根。说起来你的伪装真真是无懈可击,我直到入了狱,听见了颜情和欧阳天菱说话才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人,竟然是你。”
凌美儿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声声控诉云卿的不是。云卿沉默地听着,不承认也不反驳,右手温柔的抚着腹部,好似孩儿还在一般。
“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命令我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凌美儿见云卿不理睬她,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尖声喝骂。
云卿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凌美儿,任由凌美儿骂骂咧咧。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凌美儿该是骂累了,牢房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总还是有一道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云卿身上。
云卿用力闭着眼,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流进身下的草堆里,整个人昏沉得似要沉进无尽的黑暗里,再不醒来,可偏偏却又没有法子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