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六章 蝶盟地宫闻噩耗 天锐乔装探伊人(1 / 1)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战场,遍野尸体,血流成河。
祝天翔与祝天锐并肩在我眼前,一个桀骜,一个文雅,俱都看着我,不言不语。我站在黑板前,似小学生选课代表,黑板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祝天翔,祝天锐。
我急,不知该选哪个,他们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眼泪,不觉而下……
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我想说话,可是开口,却发觉没有声音。
一个男人,高大身影走向我,周围是万民的欢呼声,他是谁?他是谁?
彪儿带着我在黑漆漆的地下走,我手里拿着我的魑魅目,越走越深,阴冷,恐怖,忽然一只手火热的出奇,抓住我,我吓得失声叫起来。
睁开眼,是梦,我叹,什么火热的手,分明是我自己的手,牢牢的左手抓右手。我坐起身,还是在这个偏殿里,可是,祝天翔,陆涛去了什么地方?我的雪狐狸和陆涛的彪儿又去了什么地方?
我自地上爬起来,殿内有风,阴冷,丝丝入骨,叫我一阵发颤。我向门走去,这偌大的一个宫殿,为何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有些懊恼自己被迷香迷了去,在现代电视剧上漫山遍野的情节里,这迷香,蒙汗药都是惯常情节,甚至在紫霞山庄时,就被陆元迷昏去一次,今次想必是着了陆涛的道,真真是没长进!
我小心翼翼的开门,门却纹丝不动,我意外,用力,丝毫没有动静,莫非有机关?我转身,想试试另外一面的门,却意外撞上一个人,我失声尖叫,抬眼,此人低头看着我,似研究一般,我贴门,全身紧绷,有些害怕,此人不知从何冒了出来,无声无息,武功自然不差,他研究我之际,我也回视他,这个人披头散发,似一个路旁乞丐,最最奇特是他那一头红发,我警惕,他却直愣愣的看着我,半晌,他问:你便是神女?
我不语。
他似不耐烦,又问:你是神女?
我小心,赔笑般,道:小女子尔,何来神女?心里想,陆涛玩什么把戏?这人八成又是他派来之人。
他皱眉,道:不然也,你面向平平,不似神鬼,但凡命中大起大落之人,才有此形容。
我愣,算命的?看相的?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道:我晓得你是谁!
我心想,真真好笑,不由得忘了自己面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陌生人是敌是友还不分明,反唇道:明知故问,看来,这位公子,是故意戏耍秦伊,你家盟主在何处?为何派你来?
那人咯咯的笑,掩嘴,道:你不晓得?我乃偷偷溜进来,我家何来盟主?说罢,又笑,那神情,甚是别扭。然后凑过来,似狗般嗅嗅我,我避开,他道:原来如此。
我奇,这一刻忽然觉着此人非歹人,问:你来找我何事?
他挠挠头,道:我师傅要我来寻你。
我道:你师傅,又是何人?
他直起身,想了许久,道:说了你也不晓得……
我差点晕去,怎生好笑的人物!我悄悄往边上退,道:你偷着进此处,不怕这里的主人杀了你?
他道:死乃趣事否?
我苦笑,此人智商是否有问题,同时想到一个问题,陆涛用了迷香,那祝天翔又如何了?这问题在我脑中一滑而过,面前这个人道:你莫要说话!说罢转身向殿内深处跑了几步,在黑暗内消失,随着他消失,我身旁的门,缓缓打开,彪儿窜了进来,我惊喜,随着彪儿进来,它后面跟着的陆涛也随之出现。
我靠墙立着,没动,他踱了几步,门自动又关上,我皱眉。
他盯着刚才那个奇怪红发人消失的地方许久,转身,看着我,道:祝家大少爷皈依佛门,你可开心?
我回视他,不语,若说先前情急之时,不晓得他究竟为何要如此这般的为难祝天翔,现时却有些头绪,只是,裘海此人灭陆家时,究竟是真裘海,或是祝天祺假扮,却需得好好斟酌一番……陆涛这般,莫非是确定了是祝天祺?是以迁怒祝家其他人?
他一派悠闲的说:可惜了祝家镖局后继无人。
我道:你非疯癫之人,怎会做出这般疯癫之事?
他看着我,微笑起来,道:怎生说?
我道:冤有头,债有主,为何不去寻正主?今次这般,你就爽快了?
他冷冷笑:莫要拿着说教脸色与我看,你那些惯常的小心思,我是晓得的,别人拿你做宝,其实不然。我陆涛做事,不需你指手画脚。
我微笑,道:您是堂堂盟主,我哪里敢,不过是想着,你兄弟对你一片成见,如今你又将其成见转而迁怒他人,终究是一家人,怨不得这想法儿真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沉默,偏殿阴冷,我觉得这里忽然因为他的沉默,寒冷了不少。
许久,他道:祝天翔皈依,你可心疼?
我道:与你无干!
他忽然近身,这轻功也高强得过分了些!我心惊,贴墙,溜到一边,他一手支墙,浑身黑衣,散出寒冷,面色在黑影里,看不清,他缓缓的转头,看着我说:你救我一命,如何报你这救命之恩?嗯?
我道:救你?当初你不是不愿得说这事?
他轻嗤,道:真真不解,你这般货色,怎生会得有男人都为着你,甘愿皈依?
我回视他,他在黑影里看着我,我忽然有些怪异的猜测,他这般言语不搭,不会是……我自嘲的笑起来,真真是最近受得刺激多了,自天翔情心坦诚后,对这方面,忽然又敏感起来……不过,我这般货色,倒真不需要这般自恋,眼前的陆涛,从前性情就怪异,仅此而已。
他在我身边,道:地狱无门,你偏向地狱来。他顿了顿,道:随我来!说罢,击掌,门开,他领先而出。
我随着陆涛在幽静庞大的走道内行走,雕梁画栋,精致廊柱,无不显示着此处乃等同帝王级别,可是,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人建造,又为何要这般建造呢?
我深思。
陆涛带着我走近一扇琉璃大门,我愣了愣,那扇门,如同现代的玻璃门,只不过,色彩鲜艳,却看不清门后是什么。
他按动机关,门轻巧而开,他看了我一眼,进。
我跟着进入,这门内如温室般的种满奇花异草,色彩鲜艳,隐约,我似闻到了类似迷药的味道,下意识屏住呼吸,陆涛似知道,冷声说:无须屏息,此处并无迷药。
我道:你可有防人之心?
他不语,穿过花木,现出一个女人,坐在花丛里,静静看着我,正是南宫玉。她微笑,道:秦伊小姐。
陆涛道:你可预备妥当?
南宫玉道:自然是妥当了。
陆涛走我身后,轻推我向前。
我道:你们?
南宫玉道:秦伊小姐莫要急,此处甚是周全,并无人可入。
我道:你们这般鬼祟,究竟是为霸江山,抑或……是要灭仇者?
南宫玉道:秦伊小姐猜得其一,不知其二。
我不悦,看着他们,深觉疲惫,这些人,来来去去,神神秘秘,颠颠倒倒,却不愿得说一句明白话,真真……
陆涛轻轻踱步,冷眼看我,我问:若是要江山,秦伊无能,怕是帮不上。若是要金银,恐怕,秦伊亦是穷者,怕也无甚用场。
南宫玉笑起来,道:秦伊小姐是我家夫君与陆盟主恩人也,怎生会要这般要求?今次是有些东西要给小姐看。说着,便自她的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我见了,不觉一惊,那是公孙的饕餮耳环,怎会在她手里?南宫玉牢牢看我,道:这样东西,小姐看了,应是明白了。
我盯着耳环,只觉得心里忽而烦忧,公孙,公孙的耳环怎会在此?我看着南宫道:我哥哥要你传话?
南宫玉摇头。
我看陆涛,陆涛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我皱眉,道:那,这是何意?
南宫玉简单的说:紫霞山庄被歹人烧了,公孙庄主恐怕已经……
我笑,道:他又玩甚把戏?这耳环你从何而来?
陆涛悠闲道:火场之中,拾得此物。
我大惊,脑子转不过来,不信,公孙如何能轻易死了去!然,面前南宫玉与陆涛神色又似是郑重,难辨真伪,教我心里一阵争论,始终不能相信,紫霞烧了?这便是我那雪狐狸出现此地的原因么?我问:我的雪狐狸去了何处?
南宫玉道:莫急,那小牲畜好好着呢!这耳环交与小姐,小姐还请节哀才是!
我接过了耳环,淡淡的拂去上面的污垢,耳环黯淡,公孙,怎会轻易死去?我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南宫玉道:南宫家已将山庄清理,葬了丧者。
我叹,偌大一个山庄,我在此处的家,就这么没了?我看了南宫玉,她神情里带着试探,回视我。我问:南宫家这般出手,可有所求?
南宫玉看了陆涛一眼,道:无他,报恩尔。
我抚摸耳环,不语,良久,我问:山庄被毁,是何时之事?
南宫玉道:已有月余!
我转开眼,不愿再说什么,公孙!公孙!!
陆涛道:若要报仇,拿取朱阿三首级才好!
我闻得朱阿三三字,忽然想起曾豆儿嘴里听说过这名字,朱阿三!朱全忠?我问:他派人烧了紫霞?
南宫玉颔首,陆涛道:此事外人不知,蝶盟自然是晓得的,你若要报仇,此人便是杀了公孙庄主,毁紫霞山庄之人。
我凝视眼前二人,为何有不真实感觉?似乎眼前两人在联手骗我般?
陆涛看着我,懒散笑道:你若不信,也罢。
南宫玉接口道:这等事,怎会胡言乱语,秦伊小姐,公孙庄主是你哥哥,紫霞山庄被毁,与他少不了干系。
我听到了此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悲言:我怎生报仇?
陆涛勾起嘴角,并不多言,似笑非笑看着我,倒是南宫玉急急道:朱阿三端得一个鬼字,他耍得这般手段,不过为了秦伊小姐手里的无根之运。
我垂眼,看来,又是我手里的无根之运出的问题了,南宫玉要无根之运,或者是她背后另有人谋划,公孙的饕餮耳环落在他们手里,可是公孙本意?若是……我抬眼,哑声道:可惜了,无根之运已毁。
南宫玉大惊,问:如何被毁?
我忧愁道:确是朱阿三烧我家园?害我亲人?
南宫玉盯着我,皱眉,道:正是!
我问:依你之见,我该如何为我家人报仇?
南宫玉踌躇,半晌,道:不如小姐随我回南宫家,细细商讨?
我看向陆涛,陆涛道:南宫小姐不必担心,蝶盟亦可代秦伊小姐报仇,雪恨!
南宫玉道:南宫世家在京亦是举足轻重非同小可,可为小姐报仇,陆盟主处精通秘闻,恐……
陆涛冷冷的说:这你不需多虑。
南宫玉变了脸色道:陆盟主!
陆涛挑眉。
南宫玉正色的说:盟主还请容我款待小姐几天。
陆涛道:蝶盟亦可款待,不劳刘夫人多虑。
我道:我还是回了宫里。
陆涛扫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刘夫人,今儿便就这般罢了,请回!
南宫玉沉默了多时,忽然笑,抽出手里的剑,指着我说:既然如此,也只得用强。
陆涛满不在乎的神情,道:刘夫仁信物带至,若无事再讲,我命人送夫人出去!
南宫玉冷哼了一声,道:陆涛,你真真以为我会单身而来?
陆涛道:夫人可是说的这些人等?他击掌,忽然自梁上悬挂下数十具尸体,个个口鼻流血,死状惊惧。
南宫玉抬眼,咬唇,道:你,休要得意!
陆涛挥手,道:走好!
南宫玉似忍气吞声,凝视我许久,道:若要找我,找京城各家酒肆问南宫世家便可!
我不说话,这两人,无论是否做戏,现时与我来讲,看戏,最好!
南宫玉有些愤怒,随着陆涛唤了来的下人出去,此刻又剩下我与陆涛二人,我抚摸着耳环,心忽而刺痛,公孙,你,究竟是真受了攻击,抑或是虚晃一枪!
我接触上陆涛投来有些揶揄的眼神,有些恼,问:陆盟主这回可尽兴了?
陆涛抱胸,闻言,脸色又阴沉下去,道:尽兴?呵!
我凝视他,道:纵使你我甚不对盘,然则,你也算是我旧识,我有话要问你!
陆涛道:要问便问!
我道:南宫玉要带我走,为何你要阻她?
陆涛不阴不阳,道:我爱怎般便怎般,何谓为何?
他转身走了出去,我跟随,问:为何要给我玉镯?
他道:莫非你不是我陆某人救命恩人?
我道:我哥哥在何处?
陆涛停了停,忽然转声,厌恶道:死了,化作灰,化作土。
我呆,看着他,不知怎得先前还固执认为公孙未死,被他般说来,忽而悲从中来,眼泪不由得闯了出来,我后退了几步,满脸是泪,竟还笑,哽咽,道:你唬人!
陆涛神情呆滞了几秒,注视我,良久,语气缓了几分,道:紫霞山庄一连烧了三天三夜,待得蝶盟前往火场,早已断壁残垣,寻得焦尸一具,身落这只耳环。公孙庄主自来与这耳环不曾分离,你亦该晓得。
我头晕,目眩,心底已接受他这般说法,只是,公孙,你这般就去了?我抚额,头痛!很痛!!
陆涛的声音还在耳边,明白的说:蝶盟查了多日,那紫霞山庄逃生人等皆言庄主为救表小姐心爱之物,中途而返,火势愈烈后,便不曾出来,这焦尸一具,应是公孙无疑!
心爱之物?我头更晕得厉害,我怎生的心爱之物,值得他返去救?
陆涛看着我,慢慢的说:节哀!
我思前想后,终是控制不牢自己,跌坐在地上。
几日后。
我不得不接受公孙之死,却心内残留希望,希望他在某时出现我面前,依旧满面春风,一脸和煦与我说话。我在蝶盟逗留了片刻便央求陆涛将我送返皇宫,临别时,陆涛问我:朱阿三可有名录留存后世?
我摇头,道:世代为帝者,非他。
陆涛眼神烁了烁,忽然好心道:你若能讨得朱阿三欢心,恐能为你兄报仇!
讨得欢心,为兄报仇?
回到这皇宫里,那教习宫女并无计较我消失了这半日,亦无追问,之后之事按下不表,也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学习礼仪而已。
一日,我温习了今日所学的规矩后,那教习我的宫女道:你随我来!
我无异议,跟随她在宫内绕了几圈,她把我留在了一处偏僻的宫殿旁,道:你在此候着!说罢便走,神色惊惶。
我看她走后,便顾自打量了一圈,这地方,建筑俱都向着阴面,不见阳光,且来往值班的宫女甚少,也不知是何人居住,远处有隐隐约约器乐声,分辨不出是自何处而来。我无聊的环视这处地方,忽然,我蓦地回头,眼前那人,竟是天锐,他着一身太监服饰,高冠长衫,虽说不出的怪异,但无妨,能在这戒备森严的宫里见着他,真是天大惊喜,他嘴角含笑,道:你倒是既来之,则安之。
我笑,道:你怎的想了法子进来,可是来看我?
他叹,道:这连着日夜,忧心忡忡,非得来此,才好安心。
我道:深宫内苑,你混得进,倒是厉害。
他笑,上前,拉我手,道:来!
我不明就里,被他拉到一圈矮树后,他忽然将我拉入怀里,紧紧抱着,这深宫里,我恐被人瞧见,惹了是非,欲推开他,却听得到他在我耳边轻叹道:欲将你装了袋儿随身藏好,省得我这日思夜想,神魂离舍,深恐你在此深潭内出些事儿,我护不着你。
我头枕他肩,闻言,心内动容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得微笑,听他绵长均匀的呼吸。是否与人恋爱都会这般?情动之中,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余下了微笑,还是微笑。
他抚摸我的头发,道:这几日在此,可查探出你欲究之事?
我摇头,道:学了宫内礼仪,无他尔。
他点头。
我轻问:你可知我哥哥消息。
他沉默,片刻,道:如何想起问此事?
我抬起头,看他,先前紫霞山庄被毁,公孙葬身火海一说,虽是信了,心内仍有期盼,现时,天锐是我在此最亲近的人,他的话,总比陆涛等要真百倍。可,天锐却不愿说,见那神色,我已猜得几分,垂眼,道:罢了,你不愿说,我亦不强求。
天锐搂住我,柔声说:莫要担心你哥哥。
我想起公孙那闲散调调,总是藏着自己笑脸相对,想起平日对我生气时,笑脸盈盈,不觉神伤。我道:道听途说,紫霞山庄已被祝融所毁,我哥哥他……
天锐道:既是道听途说,便无须当真。
我问:紫霞山庄安在?
天锐不语。
我道:见你这神色,就晓得,我已无家可归。
天锐勾嘴角,不赞同我这说法,道:我以为,有你,便是我栖身处,你在何处,便是我家。原来你并不曾与我同想。
我被他这一语,说得心内柔肠百转,道:天锐!我……他已拿嘴堵住我余下的话,这一吻,似吻入我灵魂深处,将积蓄在身体最深处那层层相叠,压抑许久的情意,感动,俱都释放出来,我不由得反客为主,主动拉下他脖子,在他欲结束此吻时,加深了这一吻,他意外,睁着眼看我,带着惊异戏谑,微笑着配合我……
良久,他轻抚我的脸颊,哑声道:伊儿,待得万事俱了,你……可愿,嫁我为妻?
我回视他,踌躇,犹豫,嫁他?可……
他似看穿我的犹豫,道:待你想仔细了,再告知我。
我抱歉道:天锐……我……
他道:无需多说。顿了顿,又笑着说:我与你,两次求亲,俱都没了下文,看来我需得好好绸缪绸缪。他拥我入怀,道:我不能在此久留,如若有事将此燃放,我即刻进来带你走!说着将一支小巧精致的爆竹放入我手里。
我问:这个……
天锐道:飞天竹,乃作信号之用,切记,如若有事,定要燃此。
我点头。
他恋恋的凝视我许久,叹息,道:伊儿,莫要拖延,找着你要寻之物,速速出来!
我点头。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