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世几许知我意(1 / 1)
夜深,冰池水更是比先前更寒冷,夜兰沚抱着苏雨的双臂,未松半分,仍是有力。
毒素渐出,慢慢恢复,在夜兰沚怀中蹭了蹭,抬眸正遇上他狭长的目光,苏雨忙以双手掩在胸前,垂下头,面上散开一层红晕。
“白费力气。”夜兰沚少有地戏谑道。
苏雨俏脸更红,嗔道:“知道你已经看了个遍,现在我清醒着,总该让我有点心里安慰吧。”
夜兰沚看向远处,不再言语。
“生气了?”苏雨小心问道,“开玩笑呢,我是新世纪女性,思想很开放的。”说着,举起双手在夜兰沚眼前挥了挥。
夜兰沚不动,目光停驻在某一处,苏雨寻着方向望去,冰棺睡颜,静默无言。
“是夜师父很重要的人吧。”苏雨望着夜兰沚下颚道。
明显感到,抱着自己的双臂一僵,“你看得清?”夜兰沚问道。
苏雨摇头,“我看得清你眼中的情绪。”
夜兰沚目光似深渊,碎石落入,不见波澜,“说来听听。”
“有些复杂,似悲伤,似愧疚,似……”苏雨黛眉微蹙,“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我敢肯定的是,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不会出现这样的目光。”笃定地看着夜兰沚,似在求证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夜兰沚唇角略微上挑,似是在笑,“对吗?”苏雨继续问道。
盯着苏雨,良久,道:“也许。”
“绿曲,真的是那样的吗?”苏雨突然问道。
沉默片刻,夜兰沚反问,“你觉得呢?”
苏雨思忖,有些纠结,“不知道。”
夜兰沚神色严肃,道:“身体恢复了,就离开这儿。”
苏雨疑惑,“可我答应千帝,要待坤后身体康复后……”
“她已经死了。”夜兰沚沉声打断。
“你说什么?”苏雨难以置信。
夜兰沚看进苏雨眼中,深渊不惊,却又暗流穿过,隐有不忍。
在夜兰沚眼中,变得呆滞,猛地埋进他的怀中,哽咽道,“为什么亲近我的人都会死?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温流浸上胸膛,几滴泪花竟是比满池寒水更凉,似利剑,直直刺入夜兰沚心底,或是因为池水彻骨,盖过了心中的痛,自己不曾发觉。
“我的出生,让母亲变得不幸。师父苦心栽培,我却没机会报答……”看着冰棺中的人,夜兰沚痛苦地说着,双臂有些颤抖。
苏雨环上夜兰沚的腰,轻拍着,无声地安慰,任时间就如这般寂静,受伤的人遇上了受伤的人,能更敏感地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这个人的冷言寡语,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一直独自生活,和人同桌吃饭,都会不自在,男子笨拙握箸的模样窜上脑海,让人想要呵着、护着。
“我知道。”苏雨细声道。
简单三个字,似金锁,就这么无息地沉进湖底,不见涟漪,余下暗涌波澜,回荡在心,昏暗的潭底,几缕暖光悄悄照进,原来有人懂自己竟是这样的。人生一世,又会遇见几许知道自己的人呢?
侧身,寒冰的温度透过皮肤叫醒了梦中的人,苏雨猛地起身,浑身哆嗦,“你怎么把我放这,也不叫醒我。”
夜兰沚背身立在洞口,反手拋来烘干的衣裙。
这才注意到自己裹在月色长衫中,夜兰沚赤膊站在火堆前,苏雨忙穿上自己的衣裙,“谢谢。”
夜兰沚接过衣衫,“走吧。”
“南风国?”苏雨问。
点头,踱步出去,“我有些担心他。”
“他?”苏雨思忖,倒吸一口气,“五哥!”
“总感觉有些蹊跷,”夜兰沚蹲下身,示意苏雨过来,“快些回去才能知道究竟。”
“我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的。”说着,苏雨走到夜兰沚前面,笑意盈盈。
夜兰沚沉声将女子抱起,行于风中,“到了山下,我们再乘马。”
低头,苏雨正盯着自己,夜兰沚顿觉有股逆流悄然行于全身,解释道,“我是担心你跟不上我,才……”
话未至,却见苏雨目露微澜,梨涡藏笑,细声道了句,“我知道。”
或是被未完的几颗字卡住了喉咙,亦或是这三个字蕴含着牵力,将男子深嵌其中,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