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 话（1 / 1）
莫然，女，24岁，执业律师，人民大学法学院毕业，民商法学硕士研究生，现就职于北京京华律师事务所，去年获得中国律师协会最佳新秀的称号，年纪轻轻就在业内享有盛誉。
陆子谦看着秘书送到他面前有关莫然的资料。那次谈判归来之后，陆子谦马上就把徐律师扔去了外地的一个分公司，现在正缺一个法律顾问，人选嘛，自然就是莫然。其实，这个考察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他早就在心里录用了莫然。
照着资料上的电话，陆子谦在电话机上飞快的按了一串数字，然后把话筒贴在耳朵上。
“您好，这里是北京京华律师事务所。”一阵嘟嘟的连接音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
“嗯，您好，我想找一下莫然莫律师。”
“请您稍等，正在为您转接。”前台小姐依旧态度良好。
又是一阵转接的连接音，电话的那一头被接起来，一个清亮的女声传出来：“您好，请讲。”
“啊，请问是莫律师吗？”陆子谦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不是。”对方断然拒绝，盛气凌人，“请问您的预约的日期和号码？”
“呃。”陆子谦愣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有预约。”
“那不好意思，莫律师现在没有时间。”对方干净利落的拒绝他的请求。
“那么，我现在可以预约和莫律师通话吗？”陆子谦觉得自己作为比克执行总监的身份被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小小助理严重的鄙视。
“稍等。”话筒里传来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片刻，那个声音又回来了，“您现在预约要到三天之后了，可以吗？”
“是的。”陆子谦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想：我说不可以，您答应吗？
“请问您的姓名和单位。”对方利落的像个机器，陆子谦暗叹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我叫陆子谦，德国比克中国分公司执行总监。”陆子谦故意加大了声音，期待着对方会像其他人一样听到这个名头就立刻恭敬起来，说不定可以立刻就接他的电话进去。
却不料，对方只是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他辉煌的名头，得到确认之后，扔给他一个“9月30日，4号”就挂断了电话。
陆子谦拿着电话，无奈的摇头，然后按了内线，大声吩咐门外的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看着秘书小姐谨慎无比的端着咖啡走进来，目光不时在他的脸上察言观色，总算是满足了他作为“执行总监”的虚荣感。
三天之后，陆子谦迫不及待的再次拨通了京华律师事务所的电话，经过前台小姐与前次无差的转接，电话又被那位助理接了起来，依旧是那句“您好，请讲。”
“我是预约过的。”当这句话一出口，陆子谦不由得四下看了看。好在这是他的专属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不然他一定会为自己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脸红半天。
对方显然也被逗乐了，“吭”了一声就生生忍住，而后似乎还是有点笑意的问：“您的预约日期和号码？”
“9月30日，4号。”陆子谦有些沮丧，这个人真是丢大了。
“请问是德国比克中国分公司执行总监，陆子谦先生吗？”对方确认的话语，在陆子谦听来倒仿佛是故意为了嘲笑他，于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令人期待的转接音，马上又变为莫然干净的嗓音。陆子谦惊奇的发现，隔了这么多天，他居然能一下子就听出了莫然的声音。
“陆先生，您好。”莫然在电话里平静得说，听不出来此时的她是什么表情。
而陆子谦却莫名的结巴起来，完全有失他执行总监的风范：“啊，莫小……莫律师，您……您好。”
莫然在电话的那头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是有一点事情想要跟您谈谈。”陆子谦觉得似乎自己应该摆出一点老板的姿态了，毕竟是他在招聘员工啊。
“那么，请讲吧。我很忙。”话筒里传来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陆子谦甚至可以想象到莫然把话筒夹在肩膀上，带着眼镜，一面从堆积如山的材料中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一面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跟他说话。
“如果莫律师很忙的话，我们不妨换个时间谈……可不可以？”陆子谦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
莫然没有立刻回答他，陆子谦听见她放下了话筒，似乎在跟身边的人说查一下今晚的安排，过了一会，莫然的声音又出现在电话里：“那么，今天下午六点，我在事务所楼下等您。”
“好的好的，没问题。”等莫然挂了电话，陆子谦忽然觉得，自己反倒像个应聘的小子，而莫然才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娘。
挂了电话，莫然托着下巴出神，连鼻子上的眼镜滑落下来都浑然不觉。这个时候，助理李晴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哗啦一声全部扔在莫然的桌子上。莫然吓了一跳，从挂在鼻尖上的眼镜上方看着李晴：“怎么了？”
“莫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李晴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来，“整个事务所都忙得四脚朝天了，你居然还拒绝加班，跑去约会，要是丁律师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莫然反问，顺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莫非丁律师还舍得拔了我这棵摇钱树？”
李晴被她一句话噎得瞪了瞪眼睛，手指点点：“好好好，果然是翅膀长硬了，连丁律师都不放在眼里。”
“谁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来，正好听见李晴后面的半句话。
一看见他进来，李清忽得一下子跳起来：“丁律师！”
被称为“丁律师”的男人带着一付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金丝边眼镜，形容严整，雪白的衬衫上扎着一条深蓝色的高档领带。他虽然是这副打扮，可是白皙的脸庞上却依然透着浓浓的书生气。
“怎么？李助理，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他一幅玩笑的样子，故意板起脸。
“告诉您可以，不过您要保证莫律师不打击报复，阻拦我升迁的机会。”李晴眨了眨眼睛，靠近了他身侧。
“你少贫嘴了！”莫然随手抓起一本文件，就照着李晴砸过去，“赶紧给我干活去！”
李晴侧身躲到了丁律师的身后，露出头来冲着莫然作了个鬼脸。丁姓律师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交到了李晴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她出去做事。
丁颢是京华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大律师，说通俗一点，就是京华的老板。丁颢也是人民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所以，他以师兄的交情，顺利地将研究生在读时就已经小有名气师妹莫然招入旗下。不仅如此，丁颢本人也是业内有名的刑事辩护律师，他曾经帮助蒙冤的犯罪嫌疑人洗脱罪责，使得检察院灰溜溜的撤回起诉，这在中国司法实践中实在很少见的。
“找我有事？”莫然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喝了一口水。
“嗯。”丁颢应了一声，端起莫然的水杯，转身走到饮水机旁，给她添了一杯水，“本来是有个案子想让你做，可是看见你这么忙，还是交给小邓他们做吧。”
莫然接过杯子，用手抹开桌子上的文件，露出一小块空处，放下了杯子：“我谢您了！这一堆账目、**、合同、会计鉴定，都快把我给kill了。”
莫然在指间转着一支钢笔，托着下巴，可怜巴巴的看着丁颢，“老板，我现在几乎是18小时工作制，连双休日都没有，你要是不给我加班费，我就申请劳动仲裁，跟你解除劳动关系。”
丁颢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说我没有给你加班费？咱们俩内部规定，案件收入可是八二开，你八我二，要不要我出去宣传一下？这种特殊待遇，恐怕足以让外面那些挣钱挣得都绿了眼睛的家伙一口咬死你。”
莫然笑了笑，懒得与他狡辩，深知这位辩护律师优秀口才的厉害，她乖乖的举手投降。
“莫然，今天晚上我加班，一起吃晚饭吧？”丁颢起身向外走，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今晚不行，我今晚有事。”莫然连头都没抬。
“哦，那好，你忙吧。”丁颢眼神暗了一下，拉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