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穆离垂头丧气的跟在瑟兰迪尔身后走向鹿苑。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好吧，虽然他承认他昨天梦见了瑟兰迪尔宽阔的胸膛（什么个鬼）并且睡的十分香甜。
……是不是一不小心透露了什么。
巨绿森林风景秀美怡人，中庭高耸入云的橡树遮天蔽日，空气清爽，十分幽静。瑟兰迪尔牵着穆离走在小径中，挺拔俊秀，优美的就像一幅画。
忐忑的走到鹿苑中，穆离心不在焉也没注意瑟兰迪尔在做什么。
小王子么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来了精神，时不时揪揪穆离的耳朵笑道：“你看左边那只鹿，毛色不错，你喜欢这种么？”
“唔，还是那边那只？似乎娇小一点。”
“咦，那边那只跟你小时候很像，怎么样？”
穆离反应过来，默默瞥过去，面部肌肉抽搐着惊悚道：“那是一只没长角的雄鹿。”
“……哦，那是我错了。”瑟兰迪尔摸了摸鼻子：“那右边那只呢？”
穆离停下脚步看去，想了想道：“我觉得还不错，也许可以认识一下。”
“噢好吧。”一听他这说，瑟兰迪尔牵着他的缰绳往相反方向走去，嘀咕道：“我觉得她并不适合你，她太小了，你会压坏她的。”
“……”等等自己听见了什么？！穆离一脸黑线的看着瑟兰迪尔，马达压坏是几个意思！小王子你告诉我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瑟兰迪尔对他怨念的目光熟视无睹，将他拉到另一条小径上继续挑选着。穆离脑袋上的小灯泡“叮”的一声亮了，他坏笑的看着前方：“嘿，我觉得她棒极了，用你们的话该怎么说？身材火辣。”
“哪只？”瑟兰迪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只略显丰腴的母鹿正在悠闲的吃着草，眼神时不时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小王子一脸惨不忍睹道：“唔……不，亲爱的大角鹿，不不不，我想她不适合你，她会跟你抢东西吃。”
穆离好笑的看着他，转头道：“那只呢？”
瑟兰迪尔立马摇头：“不，你们不适合。”这下是理由也编不出来了。
穆离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停下脚步无奈道：“我的王子殿下，你这样我怎么愉快挑选我的伴侣呢？”
自己不挑的时候他在旁边兴致勃勃的闹来闹去，等到自己真正挑选起来的时候又嫌弃那只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的。为什么我觉得小王子今天出门没！吃！药！显得那么萌萌哒？！穆离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
瑟兰迪尔也停下来认真的思考起来，他摸了摸穆离背上的毛，软滑光泽，手感实在太棒，怎么会有鹿配得上他家穆离呢？想想已然是不能忍了。于是他开口道：“我觉得伴侣这件事还是慎重为好，也不宜太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可以陪伴你，做你的‘第二伴侣’。”
“噢，”穆离遗憾地说：“我可不想只做你的‘第二伴侣’。”
小王子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穆离闭口不再说话。他才不会承认，一想到小王子未来会娶一个陌生的人站在他面前搂搂抱抱，他就有些接受不了。恩，倒时候就离家出走吧。穆离乐观的想到，总比在眼前绕来绕去的好。
一精灵和一只鹿在路上安静的走着，谁也没搭理谁，却好像有一根暗线在他们俩中间默默牵扯着彼此，谁也离不开谁。
这时，几只年轻的精灵侍卫从身旁经过，打扰了这片刻的宁静。瑟兰迪尔喊住来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
侍卫抬头见是瑟兰迪尔躬身回道：“王子殿下，鹿苑中有一只鹿似乎快撑不住了，我们被叫过来处理一下。”
“哦？”
此时，穆离似乎心有所感的看向东南方向，一只似乎年岁很老的母鹿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地上，显然已是站不起来了。也许它也意识到了什么，奋力抬头向穆离这里看来，两只鹿四目相接。
“唔~呀——”穆离吼了一声，摆首挣脱了瑟兰迪尔的牵制，向母鹿那个方向奔驰。
竟然是鹿妈妈！
怎么会是鹿妈妈？！穆离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自从被瑟兰迪尔挑选成坐骑后，穆离几乎没有再回过鹿苑，一直被小王子养在宫殿中。偶尔被带出去放风时会碰见鹿妈妈。鹿妈妈都只是远远看着他，不多说话。
穆离脑子里仍然回荡着鹿妈妈自小就对他灌输的思想：“精灵是一个高贵优雅的种族……”
他想不通，怎么好好地鹿会死掉呢？没有战火、没有疾病，怎么会在这么安逸的时候死去呢？
“噢宝宝。”见穆离奔过来，鹿妈妈奋力的伸出头，用鼻尖轻蹭着穆离的绒毛，就像穆离还小，还在她身边的时候一样。“我真高兴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呢？”穆离蹭着鹿妈妈身上的毛发，已然不是记忆中柔软的触感，变得如此坚硬粗糙。
和精灵生活的太久，久到，他忘了还有衰老这一词。
“不要伤心好吗？”鹿妈妈蹭着他，迫使穆离抬头看着自己：“我仍旧爱着你，这爱也会与你同在，直到时间的尽头。所以不要伤心。”
“唔——”穆离扑在她的怀中哽咽，不再说话。
鹿妈妈目光如水的看着他，舔了舔他的耳边：“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但我觉得你是我最特殊的孩子，我很为你骄傲。鹿苑里都说，王子殿下有一只十分勇敢的大角鹿，我知道那就是你，我的孩子。”
“不是……”穆离摇摇头，他不是勇敢的孩子，他只是一个占用了你孩子身体的坏人罢了！而鹿妈妈却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日后你仍会面对许多困难，和王子殿下一起面对战火以及死亡。无论肉身存在抑或湮灭，爱仍永存。”鹿妈妈温柔地说道：“你将记住这句话，全心全意为你的主人付出，与他同进同退同生同死。这信念融在我们每一个大角鹿的血液中。”
“你记住了吗，孩子？”
似乎用尽了最后一刻的力气，鹿妈妈的头缓缓低了下去，嘴贴在穆离的颊边轻轻印下一吻，再也抬不起来，跌进了尘埃。
穆离将头轻轻靠在鹿妈妈头的旁边，渐渐闭上了眼睛。
瑟兰迪尔轻轻走了过来，慢慢坐了下来，轻抚着穆离的头：“我很遗憾。”他看见穆离闭着的双眼下，泪水如清溪般缓缓蜿蜒而下，沾湿了的毛发湿哒哒的黏在一起，心中一痛，搂住他的头，让穆离枕在自己的腿上。
“噢穆离你知道，我nana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见到她，唔，adar并不让我看见她。我坐在树上看着月亮渐渐落下，也没有等到nana的晚安吻。当然，伤痛总是那么明显，但是你要知道……它总会化作一种力量，支撑着我们一直走下去的力量……”
“嘿穆离，振作起来好吗……”
闭上眼睛的刹那，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般。包括鹿妈妈越来越冷的躯体，还有小王子语无伦次的安慰。
穆离迟迟不再说话。
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不仅仅是鹿妈妈的死亡。
正是因为鹿妈妈的死亡，一个从未考虑的问题摆在了穆离的面前。
原来，大角鹿并不是永生的。
他要经历衰老、失去。瑟兰迪尔的容颜永驻，他却在一天一天老去。直至，再也站不起来。
他竟然不能陪他的小王子，走到时间的尽头。
原来所谓的同生同死，在时间面前，什么也不算数。
“嘿，瑟兰迪尔。”穆离小声道。
“怎么了？”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我，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怎么办？”
瑟兰迪尔久久地沉默着。
穆离复又闭上了眼睛。我可以陪伴你成长、和你一同长大、与你出生入死、驰骋沙场。但我不能陪你看无数次的日升月落，不能看着世界潮涨潮落，不能陪你走到，一切的尽头。
这所有的一切，将要由另一个人代替自己去实现。在曾经，自己站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