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爸爸（1 / 1）
冬日的夜是一种可怕的阴冷，凛冽的寒风在低空呼啸而过，拍打建筑物的声音听的人忍不住牙齿打颤，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切都被切割得黑白分明。
海棠鸣门在赶到九尾查克拉爆发的地方的时候，心里有过各种不能更坏的打算，但当他真的看到眼前所见之时，还是觉得自己想得太过美好。
这一幕，海棠鸣门记了一辈子。
海棠鸣门在踏上那一片被团藏的人挤满的空地的时候，越过重重人影看到，海棠良伊张开手，站在小鸣人和‘根’的暗部之间，看起来就好像他想要去拥抱小鸣人一般，如果忽略那个灰发暗部的太刀从他左边胸口穿胸而过，而漩涡鸣人那条由查克拉聚集而起的尾巴从他右边胸膛穿胸而过这件事的话。
……父，父亲……。
当初的漩涡鸣人，此刻的海棠鸣门想起来，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当九尾的爪子朝他刺过来的时候，他的父母也是这样为他挡去那致命一击的。
被九尾查克拉包裹着的漩涡鸣人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了他一脸，紧接着就是一股恶心刺鼻的腥味散发开来，那股味道刺激得他忍不住想吐。
查克拉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去，只留下被霸道的九尾查克拉消磨殆尽的皮肤所传来的刺痛，过度的疼痛让他已经麻木了知觉，他只觉得全身都热得要死，又冷得要死。
然后，小鸣人觉得自己似乎从一种梦游的状态里出来了，然后，进入到真正的梦里，而且，还是个噩梦，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海棠叔叔全身是血，胸口还有这么大一个洞呢？
对了，这个是梦，他只是做了个噩梦。
“鸣……鸣人……”海棠良伊颤抖着嗓子叫出鸣人的名字，心脏的重度损坏让他几乎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良久，才成功操控身体往鸣人走了一步，“鸣人。”海棠良伊伸出手，轻轻覆上鸣人因为查克拉腐蚀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脸。
一阵刺痛从接触的地方传来，漩涡鸣人猛的睁大双眼：会痛，所以，不是梦……？
不是梦，那这个是什么啊？漩涡鸣人呆滞的脸上渐渐被恐惧所代替：那，这个满身是血的人，是谁啊？
“不要过来！”小鸣人惊恐的大喊起来，猛地拍开海棠良伊的手往后大退了两步，可被查克拉腐蚀的身体不能让他自主行动，只退出去不到一步的距离就摔倒在地上，双手后撑撑着地面，万分惊恐的死死盯着海棠良伊那张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的脸。
漩涡鸣人此刻只想回家，他想回到家里去，那里会有海棠叔叔和里子阿姨，还有鸣门哥哥，他们都会在，他们都会保护他，他们会把所有欺负他的人赶跑，然后他们一家四口会挤在一起，在昏黄到让人感觉温暖的灯光下吃着热乎乎的晚饭。
他不要在这里，这里好可怕，好可怕啊，海棠叔叔，里子阿姨，鸣门哥哥，你们在哪里，这里好可怕！
海棠良伊看着哆嗦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小鸣人，眼里满是心疼，这个孩子，从巴掌大开始就在他身边，是他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个笑脸，也是他听到这个孩子说清的第一个词，还是他，扶着这个孩子走出人生的第一步……他一直觉得即使被称为“海棠叔叔”，他依然是个称职的爸爸。
但他还是没能好好保护他，他不应该，让孩子经受这样的恐惧。
步履蹒跚的往前踏了一步，海棠良伊无力的跪坐在漩涡鸣人身前，看着这个拼命想要逃走的孩子，努力露出个笑。
“抱歉，鸣人，让你有了这种不好的记忆。”
漩涡鸣人只看到面前那个背着光跪在他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极度的恐惧让他听不清对方说的什么。
什么都好，他不想听，他要回家。
金发孩子湛蓝色的眼睛里有透明的眼泪大把大把掉下来，嘴巴因为呼吸不畅而大口大口喘气，即使如此，也无法让他大脑足够供氧到能正常思考，受到惊吓的孩子只想回到能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去。
海棠良伊再次伸手想摸摸鸣人的头，看到鸣人那样惊恐的表情，垂下眼，转而用双手极其缓慢的结出一段长长的结印。
“抱歉，鸣人，你还是……忘掉吧……”
“记忆封印！”
带着血的手掌在鸣人额头轻轻一击，因为害怕而睁大双眼的漩涡鸣人一愣，他只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所到之处一切就像被浪潮覆过的沙滩，都变得平整到没有半点印记。
睁得大大的双眼慢慢合上，漩涡鸣人目光最后看到的，是每次哄他睡觉时经常看到的，海棠叔叔带着温和笑容的脸。
哦，是该睡觉了啊……
金发瘦弱的孩子像失去提线的木偶，缓缓倒在冰冷的草地上。
海棠良伊松了口气，浅浅笑了笑，弓着身子倒在地上，好像要把这个孩子护在怀里一般。
“喂，发什么呆，那人要死了！”
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吼声让海棠鸣门在呆愣中惊醒，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所看到的是什么。
“父亲！”海棠鸣门跌跌撞撞冲到海棠良伊身边，他现在非常能明白，宁次当时奔向他即将死去的父亲身边时的心情，这种心情是中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慌失措，他不是走不稳，他只是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
紧紧咬着牙，海棠鸣门看着海棠良伊有一半淹没在草丛里的脸，慢慢伸手，搭上侧卧着的海棠良伊的肩膀，轻轻晃了晃：“……父亲？”
“呐，父亲，你……”
他在想，海棠良伊是不是会像以前逗他们玩的时候那样，突然哈哈大笑的睁开双眼，大声嘲笑被他吓到的两个孩子……当然，吓到的只有小鸣人而已，海棠鸣门对于对方是不是真的失去意识还是能分辨的。
九喇嘛说的没错，这个人，已经死了。
搭在海棠良伊肩上的手无力的滑下去，海棠鸣门深深垂下头，任由眼里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爸爸。”
海棠鸣门张口喃喃，此生第一次将这个称呼喊出口。
然而，落下的手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海棠鸣门惊讶的抬起头，正对上海棠良伊阴谋得逞一般的笑脸。
“你终归还是……承认我这个爸爸了啊。”
还没来得及把表情转变为对对方在这种时候恶作剧的恼怒，那双带着笑的眼睛却再一次闭上了，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海棠鸣门慢慢眨眨睁得有点酸疼的双眼，张开手俯下身，用小小的手臂把海棠良伊和漩涡鸣人统统抱进怀里。
“对不起，爸爸。”
漩涡鸣人是个很死心眼的人，打小就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即使是拧断他的脖子他也不会转变，就好像他当初认定已经被所有人列入无药可救行列的佐助还是会回到他身边一样，失去尊严的下跪也好，伤到呼吸障碍也好，被揍个半死也好，他都不曾改变过初衷。
所以，当他认定了他的父母是波风水门和漩涡辛久奈，那不管是转生还是借尸还魂，他的父母就只有波风水门和漩涡辛久奈。即使没人会察觉，即使无法避免，他也会在心里将两对父母用“爸爸、妈妈”和“父亲、母亲”这样微妙的差距分别开来。
可是当海棠良伊在他面前死去，他才恍然发觉，其实他早就已经把这一世的父母当成真正的父母，即使依然照旧称呼，两种不同称呼的界限也早已在他心里模糊了界限。
可是偏偏，他以为的无人察觉，永远也瞒不过身为父母的两人，他们早就在他每一次称呼中察觉到他的排斥和疏离，他们早就知道，他并未把他们当成父母一般看待。
如果，他们没有察觉，那该有多好……
海棠鸣门把脸深深埋到海棠良伊和漩涡鸣人之间的缝隙里，重重咽了口口水让自己能够正常说话，才继续道：“对不起，爸爸。谢谢你，爸爸。”
不管是他这个曾经的漩涡鸣人还是现在依然被海棠良伊护在怀里的漩涡鸣人，都真心诚意，愿意叫这个男人一声“爸爸”。
刚刚看着海棠鸣门急冲冲跑出去而疑惑的三代目火影，在得到暗部汇报后才明白对方的焦急是为何而来。只是，比海棠鸣门到的更晚的他，即使赶到，也只能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太大意了，居然在一天之内连续让两个强大的忍者死于非命，居然让两个孩子失去重要的父亲。
“团藏，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给我个交代。”三代火影满是皱纹的脸似乎更加苍老了几分，在月光下显得灰暗的脸上，那双小而精的眼睛里满是怒气。
一直在旁边冷眼围观的志村团藏用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冷冷扫了三代一眼，才冷笑着道：“这件事，我还真有话说。”
说完，就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团藏消失的背影，三代目只觉得满心疲惫。
想从团藏眼里看到懊悔或者内疚是不可能的，更糟糕的是，从刚才他胸有成足的表情里，他看到了更麻烦的未来。
但愿不要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三代目沉沉叹了口气，举起烟斗想抽口烟，才发现那点烟丝早已燃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