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舌灿莲花（1 / 1）
隔天林昔去找了李殊文，没想到顾义也在。
顾义是李殊文与顾行之的独子，常年独来独往，很少露面。此时正陷在沙发里安静的看书，看见林昔进来，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说：“逃兵来了。”
李殊文瞪他一眼，“去工作。”
“是。”顾义拉长音调，懒洋洋的爬起来，“又说让我不要打扰你们的夕阳红生活，又要把我找回来碍眼。”
“为人子女，做点事很多抱怨吗？”
“不敢，妈，我现在就去。”顾义说着贴着林昔走出门，顺便耳语一句，“调整好，早点回来。”
林昔点点头。
两人相对坐下，林昔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李殊文先说道：“我听说了，你是为了自己没有能够解救那个人。”
“嗯。”
林昔原以为自己会听到一番教诲或者训斥，没想到李殊文只是叹口气，嘴角虽然含着笑，略带疲怠的眉宇间却全是悲伤。
“你不是一直对我过去的经历很好奇吗？”
“呃？——嗯。”林昔没想到李殊文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曾经有很多次，同伴死在我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们一个个将他们掩埋，然后继续站起来往前走。甚至一次，那位同伴牺牲了自己引爆炸药，连尸首都没有。”
林昔张大嘴巴，惊呆了去。
“那一次，有个同伴问我们为什么不哭，甚至不悲伤，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冷血。”
“为——什么？”
“是你母亲回答的。”
林昔心底咯噔一下，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听到关于母亲的消息。
“你的母亲说，哭也好悲伤也好，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吗？能让时间倒流吗？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将这些力气留着去做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报仇也好，补救也好，总比哭泣强得多。”
李殊文说完，递过一盒面巾纸，林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你总说天赋，什么是天赋？我说天赋是心，心够强大，就有天赋，否则也不过是一滩烂泥。我很少说过去的事，不管幸福也好，悲伤也好，一旦成为过去，就只能是一根扎穿心脏的刺。你母亲是一个只向前看的傻瓜，然而是一个强大的傻瓜，希望你也是。”
“对不起，李阿姨——”
“只是对不起我吗？”
“还有姑奶奶，张伯伯——”
“不！”李殊文打断她，“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人只有对不起自己，没有别人。”
“嗯。”
“那么可以振作起来了吗？”李殊文笑起来。
林昔拼命点头。
“好，那我们来谈一些关于第三界的事。”
“有线索了？”林昔精神陡然一震。
“不算是。只是我想到它既不属于阴也不属于阳，位于一个暗面。其实换一种说话，它既属于阴也属于阳，那么它一定有个交叉面或者说通道，可以穿梭两者之间。”
“只要找到这个通道！”
“不是这么简单，一直以来从没出现过的第三界为什么显现出来？只是意外，还是第三界在扩张？找到通道只是第一步。”
“可是这第一步就很难。”
“我也搜集了很久的信息，这件事只发生在你身边，你也进入过第三界，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东西在三个世界都出现过？”
“那——只有我了。”
“我也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凡事小心。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们。”
从李殊文家出来，林昔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鼓足勇气去找姑奶奶报道，姑奶奶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扔来一沓工作资料。
“又开始工作了吗？”赵一清对这件事的喜悦程度远胜过林昔。
“嗯。”
“太好了。”赵一清一转方向盘，往委托人的住址驶去，“如果你引退的话，我会少了很多乐趣。”
“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已经习惯这份工作了，现在叫我回医院上班，我会觉得很无趣了。”
“医生不是应该以治病救人为荣吗？”
“啊，当然，不过在这之前，还可以选择当不当医生啊，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林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向窗外的她，没有注意到赵一清脸上的神情。
那是蛇盯上猎物的阴毒。
这次的委托人，一家三口，住在破旧的楼房内，老式的宿舍楼，楼梯间堆满杂物。
开门的人二话不说就赶紧拉两人进来，支支吾吾的不知嘴里说些什么。
“我是驱灵师。”
一对中年夫妻围过来，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说了半天，林昔一个字也没听懂。两个眼眶泛青，两颊深陷，看上去精神深受折磨。
“什么？谁是曹君青？”
中年男人呜噜着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张开我看看。”
曹君青犹豫了一会，眼睛一闭，慢慢张开嘴巴。
他口中的东西令林昔吓了一跳，恶心的鬼怪也见过不少，但像曹君青这样，不怪他已经惊恐的神经恍惚了。
只见曹君青一条舌头裂成十几股，每一条都在扭动，一发出声音更是在口腔内胡乱窜动，就像口中含着十几条不受控制的小蛇，没有发疯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我的天呐，我以后对舌灿莲花这个词都会有心理阴影了。”赵一清才旁边说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林昔也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就你们两人，你们的孩子呢？”
曹君青指指房间，林昔敲门进去，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椅子上，前后不断摇晃着身子，一会而嘿嘿嘿的笑，一会儿呜噜呜噜的说话，说话之后又蹭得一声弹起来，僵直的坐在那里，眼睛瞪大，眼神是极度的恐惧，过一会又放松下来，安静的前后摇晃身子。
这孩子如果再不救，就会彻底的疯了。
不过任谁嘴里含着十几条蛆虫似的东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房子里面，林昔没有看见任何灵的反应。
“你们遇到过什么事？”林昔示意曹君青用纸笔回答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