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与恶龙缠斗的恶龙（1 / 1）
“村后那座山上有一小片竹林，在竹林的东边有一棵颜色发黄的最老的竹子，下面埋着一枚珍珠戒指，能不能帮我带去交给我爸妈，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了。”
“可以。”
女鬼说了地址和名字，林昔记在心底。
女鬼撅起嘴笑笑，本来应该很可爱的表情，却因为她的面目而显得有些狰狞，“我偷偷藏起来的那枚戒指，要是被他们发现早就抢去了，最后我知道自己快死了，就把那戒指吞到了肚子里，我希望有一天有人找到我的尸体，能知道我是谁。”
“你做得很好。”
“那戒指是我大一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我的，戒圈里刻着我的名字——我——我才十九岁——为什么是我？”
女鬼的无法克制的哭泣声终于让张念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女鬼吓得就躲进角落，随时准备逃跑。
“别——”林昔阻止她，顺便一脚踹倒张念，“他不会害你。”
张念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了一会，才抓抓凌乱的头发，抹掉嘴角的口水，“吓我一跳，以为什么事呢！你们继续。”
林昔慢慢靠近女鬼，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秀珠。”女鬼还是警惕的看着张念。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保护谁？”
杨秀珠拼命摇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管？那些人罪有应得——”
“你们有冤屈，我也知道。”张念盘着腿，一根香烟在膝盖上不停的敲，“但是杀人就不对了。”
“那他们杀我们就对了吗？难道我们就活该被杀吗？！”杨秀珠因为愤怒而倾出上身怒吼着，面目可怖得爆出筋脉。
张念用香烟指指杨秀珠，眯起双眼。
杨秀珠又胆怯的缩了回去。
“我没有说他们杀你就是对的，我只是说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不然你会把他们绳之于法吗？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终于有人帮我们报仇，不是警察，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警察，你们什么也不做，只会说不要以暴制暴，却不帮我们伸张正义！”
张念脸色铁青，蹭得一下站起来。
杨秀珠立刻转身溶进墙内，消失不见。
林昔瞪了张念一眼，怪他吓跑了杨秀珠。
“我只是想和她说说道理。”张念辩解道。
“她说的对啊，你能上报立案吗？就算立案，将事情往死了的那几个人身上推，其他人说不知情就好了。过几年，他们依旧会继续犯案，甚至变本加厉。”
张念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了百了，再也没法害人。这样行吗？”
林昔也知道这只是泄愤的气话，当然不可能这样做，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张念瞪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口气被顶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过了半天才说：“你要知道，没有绝对的正义，你与恶龙缠斗久了，自身也会变成恶龙。所以我们需要更高的社会组织来对抗恶龙，这才出现了法律和法庭。”
“对，我同意你的说法。但如果法律和法庭向恶龙妥协了呢？因为它们妥协，所以我们就要服从这种妥协吗？”
“啧。”张念烦闷的抽了几口烟，“那现在你想怎么办？你知道这村子被困了多少女孩吗？你能带着女孩们安全逃出去吗？逃出去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去拐另一些女孩吗？还是你要帮那些屈死鬼灭村？你敢保证村子里就一定没有好人吗？他们拐卖妇女确实该死，但你就不算滥杀无辜吗？你别告诉我之前你也做过这么助纣为虐的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驱灵师？！”
其实在听到灭村的时候，林昔差一点就想点头，终于还是被张念的最后一句话拉回了一点理智，想起赵丽丽的事件，有些心虚。
村子里一定还是有有人性的人吧，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
“那，这样吧，折中一下，这事我看不能隐瞒，我上报给局长，找兄弟来彻底把这村子的问题给解决了，判的轻或重先不说，至少能把现在困着的女孩，或者女孩们先救出去。”
“嗯。”林昔点点头，确实是先救人比较重要。
张念上上下下找了半天，呆呆的看着林昔摊开双手：“我的手机——不见了。”
“笨蛋。”林昔伸手掏自己口袋，也愣住了。
“干嘛？快打我号码看手机在哪。”张念催促道。
林昔一把掀开被子，手机不在被子里，床下也没有找到。
“怎么？你手机也丢了？”
“嗯。”林昔觉得大事不妙，踹醒赵一清，发现他的手机也失踪了。
现在三人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林昔觉得背后发凉。
“这下别说救人，恐怕自身难保了。”张念懊恼的将外衣砸到地上。
“等天亮让村长送我出去，到了镇上我再报警就行了。”赵一清倒是想得很乐观。
“要是会送我们出去，就不会偷走我们手机了。”张念焦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
倒是林昔反而异常镇静，“张伯伯会找我们的，见机行事吧。”
“时间差不多，你试试招回吴三的魂魄，早点有进展，我们也好占取主动。”
“也好。”林昔挥手间指间就多了一张符纸，翻手化为一只金眼乌鸦，穿过窗户冲了出去。
半支烟的工夫就飞了回来，只是这次金眼乌鸦的口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衔回来。
“吴三的魂魄没有入地府？”张念捏住乌鸦的嘴看了半天，金眼乌鸦终于忍受不了，扭头狠狠啄了他一口。
张念一甩手，金眼乌鸦化为一团黑烟消失。
“另几个人的名字和生辰给我。”林昔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不甘心的想要再试一次。
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赵一清看那两人面色都不好，小声的问道：“是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所以招不上来啊？”
张念摇摇头，“什么孤魂野鬼，还是要在阎王那里存档的，他召你来你就得来，以为做孤魂野鬼就这么自由？无业游民也是要归政府管的。阴间和阳间的社会体系是差不多的。”
“他们的魂魄被打散了。”林昔用拇指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很少见她这么发愁的样子，看来这次真的很棘手。
“会是杀人犯做的吗？”
“打散魂魄这种术数，村民从哪学的？”
“谁知道。”张念大字型躺倒在棉絮上，“我们还是轮流休息吧，不然明天等着我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我看倒未必，明天我就试试让村长带我出去。”赵一清的想法倒是天真，往地上一倒，“你们就等着我来营救你们吧。”说完转个身居然就打起了鼾。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这个愣头青居然真的去找了村长。
“村长，我想到镇上去买些东西，您能帮忙带我出去吗？回来我自己叫车就可以了。”
赵一清说话的时候，林昔和张念正坐在桌边吃早饭，是南瓜粥，南瓜多米少，没有放糖，味道很一般——非常一般。
林昔和张念都苦着脸，味如嚼蜡，赵一清则更是尝都没有尝，还说什么学医的在吃上面有很多诅咒禁忌——比如花菜，比如果冻，比如面前这个黄澄澄的一碗稀，以及很多很多。
“啊——你要买什么？”村长看上去面色如常。
“呃，我，我买些吃的和药，我肠胃不好，只能吃些软的东西。”
“南瓜粥不是很软吗？”
赵一清看看桌上的粥，脑筋一转说：“南瓜纤维太粗，我拉肚子，吃了会拉的更厉害。”
“什么太粗？俺不懂，但是这个南瓜养人，你吃习惯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等吃习惯我已经拉成一具骷髅了。”
“没有车！车坏了！”村长不耐烦起来，摔掉手上正在去皮的山芋。
山芋正砸在赵一清的脚边，赵一清吓了一跳，嗫嚅的说道：“那，那我自己走出去吧，应该一天能走出去的。”
本以为村长会再找借口阻止，没想到他拍拍手上的泥土，换了一张笑容满面的脸，“我送你。”
“不用了。”林昔放下碗筷，站起来说，“我看他也没那么严重，不去买也可以。”
“我——”赵一清想不通，还要争辩，被张念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就是，保证你不会拉死。走了，我们去找吴三的儿子谈谈。”
一直离开村长的视线很远，张念又拍了赵一清一下，“你这个傻大胆，你不怕他带你走，在半路就把你弄死埋了？”
“不至于吧——？”赵一清想想有些脊背发凉，摸摸自己的脖子。
“没想到你还真敢说，下次你做事前能不能先征询下我们的意见？”
“噢——”赵一清被训得服帖，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吴三和他儿子家离的挺远，他儿子三十出头，生了两个孩子，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不识字，木木的。还有个男孩，才四岁，正是满地跑的年纪。
林昔三人到达的时候，小男孩正在田里抓蝌蚪，女孩愣愣的站在后面看他。
赵一清看看地图，指向这一对孩子身后的茅草房子，“就是这。”
屋外面有个女人坐在地上，在翻晒在地上的山芋干。
“吴三在不在家？”
女人抬起头来，虽然皮肤黝黑粗糙，但五官看上去还挺漂亮，看上去快四十岁。
女人摇摇头，咬咬嘴唇像是鼓足了勇气，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们是外面来的？”
“嗯。”张念蹲下身子，“你多大了？”
“25，大概。”
“你才25？”张念吃惊的朝田埂那里看，“那是你孩子吗？”
“嗯，大丫12岁了，小弟才4岁。”
“你原来是村子里的人吗？”
“不是——我，我——”
“你在胡咧咧啥子！”老远传来男人的吼声，女人吓得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