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1 / 1）
“你是仙人太子长琴！”谢辞章先是一惊，随即摇头，“早在魂魄分离之时，仙人太子长琴便已不存在。你只是他的一半魂魄，虽有他的记忆和情感，却也绝不是最初的那位。而被塑为焚寂剑灵的太子长琴命魂四魄已经被无尽煞气侵蚀，只剩零星记忆，让屠苏在梦中见到。”
慕容紫英沉静道：“无论缘由为何，肆意屠戮无辜村民便是罪行。善恶有报，岂容相抵！”
“好一位大义凛然的师父！”欧阳少恭似笑非笑，“两位能这么快寻来，想必红玉出力不小！而屠苏这一路行来，所做所为想必也都在两位掌控之中吧！却不知是为关爱呢，还是监视！”
谢辞章总算明白这欧阳少恭为何行事极端了，她摇头叹息：“你想法太偏激，屠苏待你满腔热忱，只怕都不能令你有丝毫的动摇。”
但凡欧阳少恭有丝毫感动，他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对人世的真情已经毫不相信，上一刻还相谈甚欢，下一刻或许就会翻脸无情。只因情难久长，便全然否定，太决绝也太脆弱。这样的人往往会留恋已经逝去的爱，却不懂得珍惜现在。
谢辞章确认屠苏就绝不会如此想。果然听了欧阳少恭的话，百里屠苏直接反驳道：“一路相伴，情谊深重，我心自知，你不必挑拨！”
百里屠苏冷静下来后对欧阳少恭只觉失望透顶，言语间也毫不客气。他曾对他全心信赖，彼此引为知交，原来只是一场谎言。立场不同，前事难解，他们终归要站到对立面。
百里屠苏沉声道：“欧阳少恭，焚寂剑灵我不稀罕，但你万万不该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如今又存心欺瞒！欧阳少恭，我宁愿翻云寨初见时你便直接出手，也好过今时陡然反目！你如此戏耍于我，到底所求为何？”
“哼，焚寂剑灵封于你体内，我不过是预备让你略微体验下我千百年来得而复失，希望而后绝望的感受！可惜又功亏一篑，我也懒得再费心布局。游戏曲折多了虽然会多些趣味，可是时间折腾的久了也未免厌烦。今日众人皆在，刚好一同了结！”
欧阳少恭又看向慕容紫英，口中道：“若是不想琴川被夷为平地，真人还是作壁上观的好！我虽不惧仙人威势，却不知琴川能否承受住仙人的攻击！”
方兰生惊悚道：“少恭，你此话什么意思？”
“少恭以琴川百姓迫主人不出手，却不知你又是否顾惜此处是你的家乡！”红玉语气充满讥讽。
欧阳少恭理所当然道：“琴川百姓与我何干！若非真人前来，我计划早已实现，要往东海重建蓬莱，又岂会在这里与你们分说。若要顾惜一众百姓，不若你们即刻自刎当场，也可免去一番争斗！”
“少恭，你疯了！”方兰生闻言失声叫道，“琴川是我们的家乡，你怎么能这么说，怎么忍心伤及这里的无辜乡邻。”
欧阳少恭表情诡异：“无辜？！天下谁人不无辜。太子长琴已经接受命运，为何上天还要让他遭受魂魄分离之苦，连正常轮回都成奢求！命数错乱，永无归途！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那我偏要争一争！”
方兰生看着疯狂的欧阳少恭，不觉后退几步，连连摇头：“少恭，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少恭吗！还是说一直以来你表现出来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小兰，欧阳少恭心性完全扭曲了！你说再多他都听不进去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阻止他吧！”
欧阳少恭已经完全撕破脸皮，再多说也没用。他心思深沉，一直刻意隐瞒修为，又挤兑主人不能出手，只怕不好对付。红玉提点众人，就算为了琴川的百姓，也要控制住这里的争斗。他们俱是修行之人，反手之间便能造成大范围的破坏，若是不能控制，只怕琴川真会被夷为平地。
慕容紫英面无表情，只轻一挥手，便在医馆周围布下屏蔽结界，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波及到结界之外。他嗓音清冷，对欧阳少恭道：“我已布下结界，免气劲外泄。你罔顾生灵，已近疯魔，今日定不能放过。”
“好！真人既然愿意损耗修为，我自然奉陪到底。”欧阳少恭掷袖，九霄环佩琴便虚浮于他面前。琴身上火红灵力闪耀，欧阳少恭手指轻拨，悦耳琴音便成无边攻势向慕容紫英袭去。
谢辞章拦在慕容紫英身前还未动作，百里屠苏就抢先接下了攻势。他将袭击一一化解后，便持焚寂剑指向欧阳少恭，言语铿锵：“欧阳少恭，你的对手是我！焚寂之事只与你我有关，便该由你我终结。”
谢辞章见他催动体内煞气，皱眉道：“屠苏，别胡来！”煞气压制本就不容易，一旦催发，再想克制就更难！难怪屠苏气息远没有最初平和，必定是下山后曾催发过煞气。
谢辞章正要出手为屠苏将煞气压制住，百里屠苏却躲过了她的动作。他双目血红，神色却清明，只道：“师娘，我下山就是为了此事，今日就让我自己来了结吧。您与师尊已经为我费了无数心思，让我能没有负担的长大，可是我不能永远躲在后面。”
“哦～屠苏想要了结！”欧阳少恭目光微凝，手指动作更快了几分，口中道：“既如此，便让我见识一下焚寂的无上力量吧！”
琴音陡然变调，铿锵中带着滚滚杀伐之气，连绵不绝的向百里屠苏袭去。众人只是被波及，就觉心神动摇，仿佛置身刀山火海，身后是无尽深渊，前方是悬崖绝壁，无路可逃，只能在恐惧绝望中慢慢消亡。
百里屠苏心如磐石般坚毅，任凭幻境千般变化却始终不为所动，不惧不躁，将琴音攻击全挡了回去。他手中焚寂在此之前从未动用，此番一试就察觉到了异样，简直是如臂使指，毫无隔阂。煞气滚滚中，他与欧阳少恭交手，你来我往，竟然是不相上下。
方兰生见在他们二人气劲交击之下，这医馆已成一片废墟，不由胆战心惊。若是没有屏蔽结界在，琴川又能承受住几次这样的波及呢！还有少恭，少恭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是毫无修为的样子，没想到他真实实力竟然如此强大。这么多年，他能假装的毫无破绽，又究竟有多深的心思。方兰生不敢深想，心中少恭和善无害大哥哥的形象却悄无声息的崩塌了。
欧阳少恭琴曲中隐有沧海龙吟之象，百里屠苏还记得当初静听琴曲，引为知交，谁知今时琴声化作道道追魂夺命的攻击，欲置自己于死地。而族人惨死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挥之不去，他心中悲怆愤懑，体内煞气涌现，又聚于焚寂剑上，不受控制的挥剑斩出。
焚寂剑身上燃起红光，凌厉霸道的剑气裹挟着不灭邪火一路疾驰向欧阳少恭，所过之处化为一片火海。刺耳的呲呲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再定睛一看，九霄环佩琴琴弦断裂数根，已失灵性，而欧阳少恭指尖淌血，显然被剑气所伤。
百里屠苏的情况却比欧阳少恭严重的多，他一剑斩出后，体内空荡荡再调不动一丝灵力，而煞气滚滚，在他体内肆意横行，完全失去控制，百里屠苏此时完全是凭意志来维持住最后的一丝清明。
谢辞章顾不得其他，当即出手为他压制煞气，风晴雪也焦急的用幽都心法为他治疗。其他人都已知晓百里屠苏的情况，关切的围在周围问他的情况。
一片火光中，欧阳少恭诡异笑了起来，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盛：“哈哈，这便是焚寂的力量吗？果然无与伦比！可惜百里屠苏你还不能真正掌控。它是我的半身，只有到我的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
慕容紫英看着他，平静道：“燃烧灵魂来提升战力！你这是自取灭亡。”
“呵呵，焚寂剑灵本属于我，我得不到，百里屠苏也别想拥有。他既然要了结，不若让太子长琴的魂魄一同毁灭吧！不知当百里屠苏失却性命，肉身变成被煞气所控的邪魔时，正义凛然的紫胤真人你会如何处理！”欧阳少恭加重语气，“同室操戈，师徒相残！想必十分美妙。”
他突然发动奇袭，掷袖出击，直取百里屠苏。慕容紫英右手长袖一挥，万千剑光在百里屠苏身前凝为一柄巨剑，将欧阳少恭的攻击格档住。
“屠苏不会如此！”
力量反冲下，欧阳少恭向后退了几步，耳边听到慕容紫英古板无波的话语，他不怒反笑：““真人当真是爱徒心切，那就各凭本事了！”
就在他说话间，脚下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灵阵，灵阵光芒一闪而逝，快的让欧阳少恭完全没有察觉。
欧阳少恭只觉思绪翻腾，千年万年渡魂的经历在脑海里不断闪现，让他不禁扶额沉吟。
“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
“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
“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渡魂换身，稍有不慎便要形神俱毁。可惜遗憾得紧，周遭之人始终不能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
“为何前一刻温情细语，下一刻便能将朝夕相依之人当作怪物般惧怕鄙弃？”
“唯有巽芳……和别人不同，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仍然待我如昔……”
欧阳少恭喃喃自语，目光迷离，众人不禁惊讶的看向了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道：“灵阵妄执，因心中念想成执，方入妄境。他此时已迷失在往昔记忆之中。”
百里屠苏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他静静听着欧阳少恭的言语，神色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