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1 / 1）
百里屠苏昏睡了一天，期间又被喂了两次药，等到天黑时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人也醒过来。只还是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也没有精神。他本想坐起来，结果胳膊没力，起身到一半就软软往后倒。守在床边的陵越扶住了他，又在他背后塞了个软枕，让他靠的舒服点。
“屠苏，慢点。你高烧刚退，身体疲软，缓一缓就好了。”
陵越为屠苏喂了温水，又告诉他：“屠苏，你已经昏睡一天了。师尊和师娘去为你准备吃食了，很快就会回来。”
百里屠苏头脑还有些昏沉，喝了水，又靠在床头缓了缓，意识才渐渐清晰。他白着一张脸，苦哈哈道：“师兄，生病好难受。”
“知道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思乱想，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谢辞章推门进来，虎着脸对屠苏一阵猛训。
百里屠苏耷拉着小脑袋，惨兮兮道：“师娘，我都生病了，您还训我？”
“还知道撒娇，我看你精神还蛮好嘛！一天没进食，肚子肯定饿了吧。拿着，赶紧吃吧！”谢辞章将粥递给他。
百里屠苏本来还不觉得饿，可一闻到浓郁的米粥香味，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胃口大开。这粥温度正合适，他一连吃了几碗，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这才停下来。身体暖呼呼的，人也有了精神，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光。
“呃，谢谢师娘，吃的好舒服，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和生病时相比，现在简直就像获得了重生啊！嗯，我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见屠苏一脸满足，如获新生，谢辞章看着他笑眯眯问道：“屠苏，怎么样，生病和抵抗煞气哪个难受一些？”
百里屠苏表情垮了下来，眼神闪烁着不搭话。
谢辞章表情严肃起来：“屠苏，你师尊说你是郁结于心，无法排解以致内火过旺，这才导致高烧。屠苏，你平日并无特别，唯有在朔月前后情绪会低落几分。”
百里屠苏脸色苍白了几分，他垂头丧气道：“师娘，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屠苏，师娘没有生气。是我们没有考虑好，忽略了你的想法。”
见百里屠苏抬起头来，谢辞章冲他笑了笑，诚恳说道：“抵抗煞气很痛很累吧。对不起，我们明明可以为你彻底压制住的，却一直非要你自己去做。其实屠苏真的很勇敢很坚强了，每次都做的很好。屠苏，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吧，没关系的。”
百里屠苏红了眼眶，默不作声，只摇头。
谢辞章摸了摸他的头，嗓音柔和：“屠苏，别想太多。小孩子只要负责开心就好了，其他的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事情。不然，要我们这些长辈做什么呢！”
“屠苏……”陵越担忧的望着百里屠苏，屠苏很难过呢。为什么呢？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一滴滴流了出来，百里屠苏哽咽问道：“师娘，我是怪物吗？为什么会有煞气，和正常人不一样？”
“胡闹！人有百态，你如何不是正常人了？”慕容紫英皱眉，看着百里屠苏脆弱伤悲的表情，又冷声道：“君子坦荡，不骄不惧！岂可因一时恐惧，便自怨自艾，迷失自我。屠苏，你心性尚有不足，还需多加磨练。”
“师尊，我真的正常吗？可是煞气发作时我的眼睛都变了，好可怕，就像个怪物！师尊，我不要变成那样！那不是我！”
百里屠苏定定地看着慕容紫英，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情绪太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嘶哑而绝望：“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为什么我每逢朔月都会煞气发作？！只有我是不同的！师尊，我好怕，好怕被人看到变成怪物的样子！”
随着百里屠苏情绪的失控，他身体内被压制的煞气蠢蠢欲动，在他体内翻腾起来。谢辞章看着屠苏气息骤然变得狂乱，周身血气环绕，心中一惊。
“屠苏，冷静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被煞气影响了。”
谢辞章的提醒已经太迟，百里屠苏完全沉浸在了负面情绪中，悲伤，愤懑，还有恐惧！他体内的煞气轰的一下完全爆发出来，转眼间，屠苏便被血气笼罩，双目血红。
这变化太快，比朔月之夜要迅猛而严重的多。陵越望着屠苏赤红眼瞳，吃惊不已，失声惊呼道：“屠苏，你……”
百里屠苏瞅见透体而出的血戾之气，脸色立时惨白无比，他猛的起身，想要逃走。
“屠苏，别走。”谢辞章伸手去拉他，只拉着衣袖，而百里屠苏去势不减，只听到哧的一声，衣袖直接被撕裂了。屠苏踉跄的从床上摔了下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麻利的爬了起来，避开陵越，赤着脚就往外跑。
谢辞章还保持着拉人的姿势，看着屠苏惊慌失措，想要朝外逃跑的样子，心里一酸，喃喃道：“屠苏……”
慕容紫英神色不明，甩袖道：“胡闹！”
大门应声阖上，将刚冲到门口的百里屠苏拦在了屋里。
无处可逃，百里屠苏无助的蹲下身，缩成一团，他头深深的埋在膝间，背抵着大门，双手环抱着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杜绝了所有人靠近他的可能。
谢辞章和陵越只是轻轻一碰他，他缩成一团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不自觉的想要逃离。
“你们走……不要看……我是怪物，好可怕！”屠苏的声音支离破碎，绝望而压抑。
“屠苏，别这样！你很正常，是我最好的师弟。”陵越跪在屠苏面前，不顾他强烈的抗拒，紧紧抱住了他。
“我的师弟，会甜甜的对我笑，会调皮的对我做鬼脸，还会很无赖的藏起我的佩剑。他总是变着法子让我变脸，让我哭笑不得。可是他也会将自己爱吃的甜点分我一半，会笨拙的帮我拭剑，会每天送我爱的温暖。他让我期待，让我生活缤纷多彩。屠苏，就算煞气缠绕，双目血红，你还是你，还是我那个调皮可爱的师弟。”
陵越心潮澎湃，心剧烈跳动着仿佛快要蹦出来。他轻声呢喃着，却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紧紧的抱着屠苏，想要将屠苏心中的悲伤压抑全部抽空。屠苏，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现在的样子，所以请不要怕，也不要彷徨。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慢慢止住，又慢慢抬头，陵越直视着那对血色眼眸，很认真说道：“屠苏，听我说，你的眼睛一点都不可怕，你也不是怪物。这只是煞气影响，可是煞气根本控制不了屠苏的心。我们会战胜它！”
“战胜它？我真的能战胜煞气吗？”任由陵越将自己扶起来，又牵着走到床边，百里屠苏神情茫然，赤色眼眸里红色时淡时浓，而体内气息紊乱，周身血煞之气忽强忽弱。他病刚好，情绪又大起大落，此时只觉得心里空空的，特别的累，完全没法思考。
谢辞章见他状态，眼里异色一闪而过，加重语气道：“当然能！屠苏现在不就是凭自己的力量压制住煞气了吗。就算煞气环绕，屠苏还是记得我们，也不曾对我们出手。”
说到这里，她语气缓了缓，“屠苏，别害怕自己现在的模样。需知容貌美丑，不过是表象声色，无甚重要。这也仅仅只是你的一部分，岂能一概而论，就此否定自己。屠苏，我们大家朝夕相处半年，这模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对你的态度可有变化？你现在自我厌弃，可有将我们这些人的心意放在心上？又让我们情何以堪。”
这话说的太重，陵越神色不安，在一旁道：“师娘，屠苏还小，他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
“嗯，我知道屠苏是个好孩子。”谢辞章也只是怒其不争，见屠苏听了自己的话，眼眶又泛红了，不由后悔刚才说的太重。她走到屠苏面前，歉意道：“屠苏，师娘刚才话太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只是，屠苏，别看轻自己，好吗？不然我们这些将你放在心上的人要怎么办呢！我们也会感到难过啊！屠苏，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多一点，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屠苏靠在陵越身上，哭的声嘶力竭，“师尊，师娘，我在师兄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真的好吓人。我好怕，真的好怕！大家对我这么好，我好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好怕自己变成怪物。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就算有一天我控制不住，你们也不要对我失望，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屠苏，你既为我弟子，我便为你的一切负责，直到你不再需要。”慕容紫英说的很自然。他带着百里屠苏回天墉城，在临天阁中就曾对涵素真人做过这样的承诺。收陵越为徒时，亦是如此。
谢辞章很肯定的对屠苏点点头，含笑说道：“屠苏，师娘还等着你亲手做的的美食呢，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嗯，我还记得，你曾和越越约定，等剑术有成后一起去打侠义榜呢，好像连名字都想好了，叫苏越盟，是不是？”
百里屠苏脸上泪痕未干，闻此言，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里透着疑惑。
谢辞章笑眯眯为他说明：“你当时说的兴高采烈的，我隔的老远就听到了。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哦！”
百里屠苏面上越发窘迫，心里却悄然放松了不少。他体内气息趋于平稳，环绕周身的血煞之气淡去，眼眸也恢复了正常。谢辞章和慕容紫英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成算。这可是屠苏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控制住煞气，虽然是机缘巧合，也算为他们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