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偿还（1 / 1）
出来后出羽就去了星馆，一个月的时间刚好过去，他也解出了“舍得局”，不知道星井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由于是馆员，他拿出身份证明就被允许进入里面。
一进去就看见了礼堂。里里外外人满为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什么特别的全体会议。但仔细一看，来来往往的馆员都是在准备布置礼堂。
隐约听到一些对话，出羽总结了一下：后天起会有一项重要活动，至于是什么，只有馆主和五星知道。派了这么多人确认设备、布置礼堂，可见星井对这次活动的重视。
“出羽，好久不见。”
“星井，一个月也算好久的话，的确好久不见。”
“呵呵，看你心情不错，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消息？”
“‘三式局’，我都解出来了。”
“真是令人惊喜的消息。”邪魅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绿色的眸中完全没有惊喜的样子，仿佛早就料到，“看来后天很值得期待了。”
听到这话，出羽暗感不对，后天的事看来和他有关系。果然星井不会像之前所说只要解出“三式局”就能离开这么简单。他毫不在意地挑挑眉，一副优雅的笑容迎上他：“哦，我也刚刚得知。后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让馆主你这么在意？”
“的确很在意。”
他精明的目光落在出羽身上，出羽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如果没有和他相处一年，他可能会以为是让他做个讲话，激励一下馆员之类的学校毕业典礼老套路吧。
看见他那样的目光，一定有什么要发生了。
“不妨直说。”
星井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一席话，让出羽惊住了。
如约回家吃晚饭。由于出羽风不喜人多，又没有什么亲朋，偌大的公寓只他一人，一日三餐都自己解决，只有偶尔会雇小时工打扫。出羽然在去中国之前一直是住宿在学校，从中国回来的那一年住在星馆，所以几乎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
这里本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居所，自从母亲出事后，出羽然就自己申请了学校住宿，出羽风便常年一人。出羽风搬到了另一个房间，把原来和出羽筱的记忆都留在了原处，原来的那个卧室是唯一不允许小时工进去打扫的地方。那里从扫地到浇花都是他一人来做。
他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公司，就养成了节俭不浪费的生活习惯，家具家电也都比较基本。
晚餐已经摆好，父子俩难得地坐在一桌交谈吃饭。饭菜不是很多，但是很精致。用心的是，几道菜都是出羽然小时候爱吃的，颇有家的感觉，只是……少了一个人罢了。
“有事要说吗？”刚坐下，出羽然就冷冷地问了一句。
“没有事就不能陪爸吃顿饭吗？”也是平淡的语气，没有透出丝毫期待的意味。
两人沉默地吃这顿饭，他的手艺不错，是当初为了给出羽筱做饭练出来的，可见他的情是很深的。吃了很久，出羽风垂下眸开口：“然，当初的事，你怪爸吗？”
“您说呢？” 他的确怨外公，但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母亲怎么会疯？如果他当初不是一味地责骂无情，而是顾及母亲的难处，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只能怪他爱得不够深，不够信任。
他从门缝中亲眼看见了母亲是怎样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原谅，他却毫不留情地打她、骂她。酒瓶碎了满地，连同母亲心中最后的希望。
小时候的他与继父并不亲近，也不讨厌。但那件事给他单纯的心里烙下了永远的伤疤，他不愿走过那个坎。四年前的悲怆已经渐渐淡去，可出羽然为母亲不值。潜意识里想也许只有维持这样的冷漠，才能让出羽风铭记他犯下的错，无时无刻不心痛，才是他对母亲的偿还。出羽然才会觉得没有让母亲白白受苦。
他不禁自嘲，明明已经不怨了，却还是摆出冷漠的表情，何必？可每次想到母亲明明深受痛苦，他却果断拒绝了专家的治疗，即使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痴情，他也不能接受，无法像甚至面对陌生人一样笑着面对他。
对面的人沉默了，成熟的脸上透出淡淡的忧伤，攀爬着精致的五官，嘴角、眼里、眉梢。国际大企总裁，掌握全球多少人脉，大范围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以成功者的姿态傲视亿万人的出羽风，在他爱的女人的儿子面前，只剩下愧疚和怜惜。
就在出羽然想要离席时，出羽风突然出声：“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得到了一切的成功者，竟曾自己毁掉了他在意的一切。”带着一丝轻嘲，一分自暴自弃的失望。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在你想要得到那一切时，就应该想到，必须舍去的事物。世上根本不存在你所谓的两全其美。既然得到了你想要的，就别再觊觎你已经舍去的。”
出羽风登时愣住，不料想这个很少跟他说话的继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正好扎在了他心里的旧伤上：“你的意思是，让我允许专家所说的治疗？让别的男人，代替她心里我的地位？”
“这是你欠她的。”
“我欠他的……”
“自从她为了你舍弃了一切，你，就成为了她的一切。”他攥紧双拳，力图用平静的声音开口说，“与外来血统的结合是出羽家族的禁忌，她为了他顶住父辈的压力，甚至被父亲亲手从族谱上除名，她也不在乎。因为她爱你，她为了爱舍弃了全世界，除了你。”
“什么？”
“她没告诉你的还有很多，她不想你内疚。但事实证明你不配她这样做。” 出羽然本想把母亲隐瞒的过去掩藏，但也许只有这样毫无余地的刺痛才能让他清醒。
他眼里的悲伤交织着痛苦，不甘与痴念环绕，心里火燎燎地烧着。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隐隐有碎裂的声音。
“我欠她的……没错，我……是我毁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她心里的……那个地方……”与他一贯形象极其不符，他手肘支着桌子，手捂住脸，伸进头发。
出羽然知道他要自己静一静，就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关上，餐桌旁的男人在那一刻湿润了眼角，代表着懦弱的泪水，在不甘懦弱的他的脸上肆意流淌，滴在红色的桌布上，染出一片血花。孤寂成一顶帐篷，笼住残留的那一丝妄想，埋在心中黑暗里的角落，填好，遗忘。
拿出电话：“按照之前的想法，给她……治疗吧。”
“喂，哦……冰罂，你的电话。”
“哦好……喂？”
“是，副总。”
“星馆吗？”
“指定？为什么是我？”
“好，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发？”
“嗯。”
冰罂挂了电话就一屁股坐在软椅上，长舒一口气。
小阑侧头问：“小罂，副总找你啥事啊？”
“想知道？”
“想知道。”
“咱们不是星馆的赞助吗？这回那边要搞个什么大型活动，冰氏得派人去洽谈。副总的意思是让我收拾一下，后天立刻出发去日本。”
“后天？这么快？”
冰罂一挑眉：“可不，星馆多牛啊，冰氏能在日本有点名气都靠它打招牌了，所以说这次弄不好是非常重要的。”
“哦……不过小罂你真厉害，没多久就弄到一个公费外出的机会。”
冰罂只是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刚刚电话里副总告诉她，星馆馆主指定她来日本。不难想到跟蔚然肯定有关，但具体的原因她也不知道，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小阑为好。
当即，她就给蔚然打了个电话。
“煦？”
“然，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累了。”
蔚然正纠结要不要把星井的话告诉她，就听见她问：“星馆安排了什么活动？”
顿时一愣，想到冰氏集团或许也接到了消息，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中日少年围棋联赛……的十年特别赛事。”
“十年特别赛事，是什么？”
“中日少年联赛每年都会由双方的少年围棋协会共同举办，星馆是赛点。十年特别赛事就是每过十年，会有一次规则特别的不正规比赛，这场比赛可能作为任意一场大型比赛附属的特别赛事，今年就赶上了少年联赛。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游戏。因为相比比赛，这个赛事更……刺激。”
“今年怎样？”
“首先必须要告诉你的是。”平静的眼神中翻起层层破涛——
“这个游戏，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