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十二章(1 / 1)
来人一袭黑衣,黑纱覆面,周身上下只余一双妙目,静澈无澜。霍冲不动如山地迎上她的目光,渐渐地在唇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然后他突然足尖轻点,骤然出手,袭向来人肩臂处的脉门。
黑衣人没有料到霍冲出手竟如此迅疾,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略略反应了一刹,随即便仰起身形,不退反进,意欲避开霍冲的掌风,瞅着空当从他的胁下滑过。
霍冲却先一步觉察到了她的行动,索性卖了个破绽给她,放她滑过半个身子,然后身形后撤了半步,右手顺势向后一捞,正揽在她的肩背上。
于是她的半个身子都被他揽在怀中,这样的姿势下,她连挣扎都使不上力气,她仰头狠狠地瞪了霍冲一眼,眸中的慌乱渐渐平复了,取而代之的是微愠亦嗔的娇俏。
霍冲垂下头来看她,脸上露出些许促狭地笑意来。他一边腾出手来去揭她覆面的黑纱,一边打趣道,“见自家相公,用得着这么蒙头遮面的吗?”恍然大悟般地又道,“哦,是要像新婚时那样,让为夫再揭一次盖头,再入一次洞房吗?”
覆面的黑纱褪下了,露出一张微微透红的俏脸来。沈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我如今俱在府上赋闲,来彬州大营这种地方,自然还是低调些为好。候爷是大将风度,妾身自然学不来您这般安坐如山,更学不来您这般没脸……”
越说越不像话了,霍冲索性垂下头去吻她的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样封住了口,心中憋屈地厉害,于是挥舞着拳头呜呜哑哑地抗议了半晌未果,撑不住身子又向下滑了几分。
她闭着一口气,整个身子斜斜地悬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于是他便成了她唯一的凭靠。她抬起胳膊想寻个舒服的位置,下意识地就揽在了他的颈项上。
于是胶着的唇舌便更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她动了动舌尖,引得他的身躯随着她微微一僵。她听见唇齿之间传来他幽幽地叹息声,然后他将她一把横抱起了,向帐后的软榻行去。
他吻她吻得忘乎所以,不过几步的距离,却是一步三绊,艰难无比。最后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一起摔倒在了软榻的衾被之间。她的胳膊正好撞在他的胸前,她听见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她正要抬眸去看,却又被他欺身吻了上来。她此时亦有些动情,喉间压抑着低低的喘息,于是她索性放软了身段,由着他为所欲为,胡天黑地。他们都对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于是久违的温存,亦是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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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恐夜长梦多,沈思次日便托人向邢州沈煜处传了书信,只言府上有事,要早回金陵。自己则与霍冲夤夜起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彬州大营。
二人星夜兼程,马不停蹄,不多日的光景,远远地已看得见金陵城郭,虎踞龙蹯,楼阁参差。
沈思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缓下\身形,悠悠然地与霍冲并辔而行。她连日里赶路,已露出些许疲态来,此时乍乍地松懈下精神,便忍不住呵欠连天。
霍冲索性将她从马背上捞了过来,与她共乘一骑,信马由缰地向城郊的候府行去。
行至距候府数丈远的地方,守在正门口的仆从远远望见是他二人,惊慌失措地迎下丹墀叩首行礼。一边忙不迭地敞开大门,一边鸟兽状四散开来往府上各处通传。
霍冲轻勒马嚼,纵马跃过门槛,一直行至庭院正中,方才不慌不忙地甩开缰绳,翻身下马,然后张开双臂将沈思抱下马背。
沈思借着他手上的力道从马背上跃下,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他的怀中负着她的重量,令人觉得充实而安心,他越发得不愿放手,索性将她更深的嵌入怀中。
沈思徒劳地推了推他的肩臂,听见他不悦地轻哼了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下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她只得由着他,将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向院中看去,只见郡主正带着一众下人匆匆赶来,一见他二人旁若无人地亲昵,脸色便有些难看。
沈思对着郡主挑眉示意,一边侧过头去在霍冲耳边轻声劝道,“候爷,郡主来了。”
霍冲又沉默了半晌,方才松开了手臂,目光只在郡主身上冰冷冷地扫了一眼,便仍旧眼角含笑地牵起沈思的手向院子中走去。
郡主取出掖在袖中的丝帕掩了掩唇角,掩饰住脸上的失态。然后向霍冲恭谨地福了福身,转向沈思笑道,“姐姐离府的这些时日,一向可好?”
她抬眸将沈思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沈思穿着一身明红色的袄裙,裙摆处用细密的针脚将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水波一般的纹路,随着她的迤俪的身姿来回荡漾着,看上去越发的轻盈灵动。
郡主略带不屑地弯了弯唇角,面上仍是一派寒喧,“倒是许久不曾看见姐姐穿红色了。”
沈思也与她寒喧地笑着,眸中却闪过一丝讥诮,“这合府上下都是知道的,我从前最不愿意与别人做同样的打扮。可离府的这些日子,却又突然想明白了。既然那些庸脂俗粉一定要学着我的装扮来自取其辱的话,我又何苦要为难我自己呢。”
郡主闻言略怔了怔,她是着实没有想到,沈思如今连面上的功夫也不愿做,这刚一回府就与她针锋相对,摆出一副要撕破脸皮的架势来。
而霍冲则摆明了是要纵着沈思,竟由着沈思折辱她,半晌方才满脸笑意地对着沈思柔声道,“你一路上劳顿,我先陪你回念月轩。”
沈思扭头答了个“好”,便不再看她,只跟在霍冲的身后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经过她的身边时,沈思突然顿住了脚步,凑到她的耳边,语不传六耳地轻声笑道,“忘了告诉你,候爷是我的丈夫,在你嫁进来之前就是。”
这般毫不遮掩的挑衅,让郡主禁不住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沈思。只见沈思正意态悠闲地将鬓边的一绺碎发捋至耳后,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宽大的琵琶袖口顺着她的手肘悄然滑落了几分,露出她手腕内侧的一粒朱砂胎记,赫然在目。
***
倾舞推门而入的时候,沈思正俯身立在案前运毫挥墨,匀红点翠。
倾舞见沈思正画得入神,不敢冒然打扰,她将缠丝翡翠盘中装盛齐整的牡丹白玉卷轻轻地搁在了厅堂中的八仙桌上,自己则轻手轻脚地立在屏风边上静静地看沈思作画。
只见沈思的右手中抓着三四支不同大小的蟹爪狼毫,在雪浪般铺陈开来的熟宣上细细地描画勾勒着。她的唇角勾着淡若游丝的笑意,如霞影堆红,柔光拥翠。专注的眼眸中却沉着惨淡的哀愁,恍若浓得化不开的岚雾。她的姿态极美,人也美得恍惚,仿佛转瞬之间就要融入画中。
沈思勾好了最后一笔,直起上身来,歪着头又端详了片刻,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才看见倾舞正立在屏风边上看她,于她招了招手对着她笑道,“傻丫头,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
倾舞连忙向前迈了几步,立在案前,对着沈思福了福身,笑道,“听南歌姐姐说,夫人有要事吩咐,不想倾舞巴巴儿地赶来,却扰了夫人的丹青雅兴了。”
“哪里有什么丹青雅兴,”沈思将宣纸上镇着的一对玲珑玉狮子镇纸拿开,将宣纸捧在手上,垂头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方才递予倾舞,道,“你寻人的功夫最是了得,帮我寻个人。”顿了顿,又道,“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倾舞将宣纸捧在手中略扫了一眼,只见画上绘着的是位男子的肖像,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深邃,面容冷肃。
倾舞不便细问,只将画卷收起了,掖入袖中,想了想方才笑道,“看画中人的样貌,定非凡夫俗子,倾舞斗胆猜度,怕还是个神出鬼没的高手,金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若是再算上东郊与南郊,一月的期限,怕还是有些难办。”
沈思斜觑了倾舞一眼,她身边的丫头如今一个赛似一个地鬼马精灵,又被她纵得懒怠少动,事还没有做,便先称苦道难,恨不得为自己留上几条后路才好。
沈思从案前转出身来,踱至厅堂的八仙桌旁坐下,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茶水润口,方才缓缓道,“你只在咱们候府附近,和通淮街沈家老宅附近去找便是。”
“是,”倾舞一听,见好就收地对着沈思又福了福身,“夫人且放宽了心,十日之内定见分晓。”
“十日?我看三日就够了吧,”沈思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倾舞,只把倾舞看得抓耳挠腮,方才笑道,“十日就十日吧,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在我面前还拘什么礼?”
倾舞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三跳地逃出了屋子,出门的时候一个不提防,迎面正撞上推门而入的霍冲,吓得她连连行礼福身,口中称罪。
霍冲近日里来心情甚好,也不与她为难,挥了挥手放她下楼,自己则迈着步子,凑至沈思身前,笑道,“又有什么喜事,屋里的丫头都这么没头蝇似的乱撞?”
“我将手中的四处教坊酒肆,分给几个大丫头一人一处,她们如今府里店中,两头都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就跟没头蝇似的乱撞,”沈思仰头对着霍冲笑道,“候爷怎么又来了?”
霍冲从身后将沈思环抱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低低地笑道,“怎么,你不希望我常来。”
沈思任由霍冲抱着,仰身靠在霍冲的怀中,笑道,“妾身自然希望候爷常到房中坐坐,可又害怕候爷见惯了妾身这张脸孔,日后若生了厌腻之心,可如何是好?”
“你如今越发得出息了,横竖无论我说什么,你自有话来噎我是不是?”霍冲装模作样的斥了一句,眼神中却盈满了笑意。沈思身上温温腻腻的香味,让他心念一动。于是他突然俯下\身来,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的软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沈思一边扭着身子挣扎,一边喘息着笑道,“候爷的眼中还有规矩礼法吗?这般白日宣淫,不知节制,没有廉耻……”
霍冲狠狠地吻她,只到她再没有力气与他逞口舌之利时,方才放开她。他垂头看她,只见她委身在他的身下,面色潮红,娇喘连连。他将手从她衣裙的下摆处探入,细细地揉弄着,然后凑到她的耳边,低低地叹道,“来日无多,我恨不得成日里与你腻在一起,礼法廉耻,自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