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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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刚跨出西厢的院门,便看见南歌已办妥了差事,候在院外。
南歌见了沈思,忙凑上前去,扶住沈思的手臂,压低了声音笑道,“查问清楚了,是郡主带来的丫头。”
沈思微微点头,并不觉得意外,“青鸾这边务必照看好了,不许为难她,这个孩子我是要留的。”
南歌轻声应了一句,抬眼却见霍冲在不远处的桃树下立着,忙轻捏了捏沈思的手臂。
沈思顺着南歌的目光看了霍冲一眼,径直走到霍冲面前,屈膝福了福,笑道,“候爷也是来看青姨娘的吧,有了身子的人,头几个月最是烦神,候爷放心不下也是有的。妾身这是头次照顾有孕的姬妾,正好劳烦候爷看看,妾身有什么思虑不周之处,还要烦请候爷提点些。”
霍冲神情古怪地盯着沈思看了片刻,却并不答话,绕过沈思便往西厢青鸾的房间行去。
沈思下意识地攥了攥手中的帕子,转脸见南歌正一脸担扰地看着自己,轻耸了耸肩膀笑道,“突然想吃枣泥山药膏了,你去大厨房抢些山药回来,我在小厨房等你。”
南歌闻言立时垮着脸,对着沈思抱怨道,“夫人,你明知道我与大厨房的管事不对付,为何每次偏偏要指派我到大厨房取东西?”
沈思不理南歌的哀嚎,一边向小厨房走去,一边笑道,“我偏要指派你去,我心情不好,你多担待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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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自小就常与南歌在一起钻研食谱,每有心得必要亲自尝试,从不假他人之手。
念月轩小厨房的一众下人自然知道沈思的习惯,未待沈思吩咐,便挑亮了烛火,退出屋外。沈思从缸中检出几十枚饱满浑圆的红枣,舀水漂洗干净,用小箩盛了,端至桌边坐下,取出一根比筷子略细的银签,将枣核一一剔出。
将红枣去核的活计虽然单调细琐,却并不累人,沈思渐渐地便走了神,一回头的功夫,却见霍冲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候爷……”
沈思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却被霍冲一把搂住腰身,带至近前。
沈思本能地想要推拒,谁料想霍冲竟将她紧紧地压制在桌前,然后毫无预兆的亲吻劈头盖脸的落下。
沈思的腰胯此时正好磕在桌子的尖角上,钝著的压痛让沈思挣扎地更加激烈。
霍冲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索性将沈思整个人抱起放在桌上,欺身压了上去。
“候爷,不要。”在这种地方,沈思本能地觉得屈辱,她惊呼了一声,抬手抵在了霍冲的胸前。
霍冲钳制住沈思的双手,凑到沈思耳边低低地笑道,“不要?那你穿成这样,是要诱惑谁?”
沈思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趁着这个功夫,霍冲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她的前襟缓缓向下,另一只手则从裙摆下探入,去解沈思的衣带。
沈思耐不住这般的挑弄,嘤咛一声轻唤,下意识地攀住了霍冲的肩背。
霍冲顺势俯下身去,用唇齿描摩沈思细致的眉目,耳鬓厮磨的温存却掩饰不了他言辞之间的讥讽恶毒,“身边的丫头有了身孕,你羡慕了?你倒是不用着急,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嗯?”
“你,放手!”沈思闻言又羞又气,挣扎着侧过身子,想要躲开霍冲的抚触,却被霍冲猛地提起腰胯,狠狠地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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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霍冲撑起上身看向沈思,此时的她最是柔媚入骨,活色生香。霍冲忍不住凑到她的耳边,低喘着笑道,“你这副样子,君念见过吗?”
沈思喘息了片刻,默不作声地推开霍冲,然后撑起上身,慢慢地将裙衫鬓发重新打理妥贴,她的神态安宁静默,手却在禁不住的颤抖,有好几次都险些握不住衣带。
沈思的沉默让霍冲莫明的慌乱,他下意识地从背后抱紧了她,温存慰藉的话语刚要出口却又哽在了喉间。
沈思深吸了一口气,将霍冲的手轻轻推开了一些,声音中满是倦怠,“候爷这是要让妾身再伺候一次吗?妾身今日着实疲累,还望候爷体恤。”
霍冲错愕地放开了双手,沈思避之若浼般地快步向门外走去,激烈的□□过后,她的脚下还有些虚浮踉跄,却没有半点的停留。
看着沈思的身影在门外消失,霍冲浑身失力般地倚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抬起双手覆在脸上。
指尖依稀残留着她的体香,那是他曾经最为贪恋的味道。如今却成为他所有无可言说的委屈与怒火的唯一源头。他明明想她想得发狂,可只要见到她,便忍不住地要伤害她。他和她之间究竟是如何变得如今天这般无可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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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昌平郡主下嫁,镇远候府的内宅在短短数月之间变了天。七年来,得候爷专房之宠的沈夫人,如今深居简出,过着仿佛幽居一般的生活,候府中的一应大小事宜,都由后嫁入的郡主娘娘打理。沈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青鸾怀了身孕,被抬了姨娘。这位青姨娘虽然仍住在沈夫人的念月轩中,却着实受宠,每日里候爷即使不在念月轩的西厢过夜,也总要过去陪她坐坐,一时间连郡主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如今幽居中的沈思正拿着本柳毅传对着窗外出神,窗台上的白釉花瓶中供了一枝红梅,前几日大雪,沈煜特地让人从她的疏影轩中折了送来,放了数日,如今有几朵已经凋落了,花瓣散落在窗台上。沈思拈起一片,放在手中轻轻地把玩着。
这时候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地衣料声,沈思扭头去看,不禁轻笑出声,“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么齐全?”
一时间沈思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南歌,倾舞,虞琴,紫箫,穿着清一色的白色提花缎长裙,外罩着藕荷色白狐毛小袄,盈盈地立在沈思面前,如瑶池仙袖,巫山神女一般。
南歌笑道,“是雪霁天晴的大好日子,特来邀夫人与我们共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歌舞琴箫四婢早年都得沈思指点过音律,如今各有造诣,沈思一一指着她们笑道,“南歌,倾舞,虞琴,紫箫,我看不出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虞琴抱着琴探出脸来笑道,“早听南歌姐姐说,舅老爷请鬼斧傅老先生为夫人制了一管玉笛,何不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沈思靠在椅背上嗔道,“你们几个也是不省心的,如今青姨娘有着身孕,前些日子里才说了耐不住吵闹,如今你们偏要这般闹去,若是惊动了候爷谁去担待?”
此言一出,四婢脸上俱有愠色,半晌紫箫方道,“不然咱们就出了这院子,去镜雨湖吧,燕歌台的机关也着实闲置了许久了。”
见沈思还有犹豫,虞琴与紫箫索性强拉着沈思按坐在妆台上梳洗装扮了,那边南歌与倾舞早翻出了沈思的玉笛。沈思架不住四婢的软磨硬泡,取了件大红猩猩毡披上,携着四婢一起出了念月轩。
燕歌台位于镜雨湖的正中,十数尺见方的汉白玉方台四面环水,东南西北四方各伫着一抱立柱,立柱上是工笔描绘的仕女,情态各异,飘然若仙。
沈思启动岸边的机关,莲花形的石阶破浪出水,直通歌台,再看向燕歌台时,周遭已多了四方小台,如荷叶环抱。
未等沈思吩咐,歌舞琴箫四婢早已飞身跃上四方小台,虞琴最先盘膝坐下,轻理丝桐,按弦相邀。
沈思顺着石阶,缓步走上主台,倚柱而坐,取出袖在手中的玉笛,横至唇边,她此时心境悠远,笛声也随之缥缈如雾,和着琴箫玲珑,歌舞袅袅,燕歌台中一时竟恍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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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昌平郡主正邀了青鸾在彤云馆中闲坐,忽听远处有笛声破云而来。她自幼好笛,耳力敏锐,听见这笛声时,脸色却不由地白了几分。
她自诩吹笛的技艺已是出神入化,可这吹笛之人分外要比她高明出许多来。
“去看看是谁在吹笛?”郡主寒着脸孔转身去问萤儿。
萤儿应声出门探问了半晌,方才转回屈膝回道,“是沈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在燕歌台合奏。”
郡主站起身来,将窗推开,笛声又清晰了几分,青鸾也撑着腰缓缓踱至窗边笑道,“早听闻沈夫人最擅音律,今天听来,果真是所言非虚。”
郡主斜觑了青鸾一眼,她一向精明,岂会听不出青鸾言语中的挑拨之意来,于是她蹙着眉头,关切地对青鸾道,“前些日子大夫说你此时最需静养,怎么样?这乐声还耐得住吗?”
见青鸾变了脸色,郡主又道,“虽说姐姐被候爷捧在心尖上宠了这么些年,行事霸道了一些,可总得稍稍顾着些你肚子里的孩子啊。亏得候爷还想把这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
青鸾闻言脸色煞白,颤声问道,“候爷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孩子记在沈夫人名下?”
“啊?这事儿你竟不知?”郡主一脸惊讶,执起一方帕子装模作样地掩了掩唇角,又道,“不然候爷为何不给你另指院落,仍让你住在念月轩?”
青鸾听了此话,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这数月来的种种珠丝马迹统统牵扯勾连了起来,让她生出一种恍然醒悟的绝望。她忙扶着身边小丫头的手向门外走去,自欺欺人般地喃喃自语道,“我不信,我要候爷亲口告诉我。”
“来人啊,雪天路滑,仔细着送青姨娘回去。”青鸾这副情态落在郡主眼里正中下怀,她对着门外朗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在唇角绽开一缕幽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