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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更新其他,上传残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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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代据说是一个传奇的时代。在那个传奇时代的最初,一位黄衫少女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客栈前。

这里好象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好象曾经被风暴卷过,残破的桌椅腿散了一地,栏杆断折,白色的蛛网笼罩着一切。

可少女却笑了。

“这是个好地方啊,有青草,有小麻雀,还有石狮子狗……”

“我不是石狮子狗,我是石狮子。”有声音抗议说。

“我说是就是啦,从现在是我就给你起名叫狮子狗,以后这里就归我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给你做个记号先……”

少女轻轻把手中的小黄花插在了石狮子的头上。

石狮子好象很感动,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好久了……自从他们走了,好象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不哭不哭,我不是在这儿了么?从今以后我就陪你说话,陪你跳房子,下雨天给你打伞。”

“你真得不走了么?”

“不走啦!”少女看着那客栈快落下了的匾,“走累了,总得有个家吧。”

她纵身而起,把匾扶正了。

“咦,这字写得还不错……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的匾重新被扶正了的时候,整个武林都寒颤了一下。

“什么,有人扶正了那块匾?”清云山上的匪帮头多事被烟袋嘴被烫了。

“有人重回到了四方客栈?”江湖四大杀手之黑心杀手王小山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

“还是一个小姑娘?”三驾马车组合的宁财神想阴森的笑一笑,却咬伤了舌头。

这时的小姑娘没有发现江湖的异常,她的心里也没有叫江湖的这种东西,虽然后来她被称为江湖第一老板娘。

她看见了石狮子后面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脏脏的,象是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头上还有一个鸟窝。

“你好,你是谁?”

“你给我起名叫狮子狗,不过别人都管我叫客栈看大门的。”

“你这名字太长了些也……”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叫别的名字我不习惯。你真的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

“是的。”

“这里很脏。”

“扫扫就干净了啊。”

“这里常有人打架。”

“我最爱看打架啦。”

“这里将来会发生很多事……就象它过去发生过的一样。”

“哦?那我不来,怎么能看到它们发生呢?”女孩子笑了。

“给你。”

“这是什么?”

“客栈的钥匙,从今以后,你就是这客栈的新老板娘了。”

“可是这客栈没有门啊。”

“有门,什么样的人能进来,什么样的人留不住,自然有一扇门。”

“收到啦!”少女抓过钥匙一溜烟跑进去了,扬起一路白尘。

“对了!”她回过头,眨眨眼,“我叫罗儿。”

客栈看大门的偏了偏头,他头上的鸟儿也跟着偏偏头。

“罗儿?……客栈……又开始了……”他笑了。

最初的时候,罗儿把客栈打扫的一尘不染,每张桌椅放出油光。然后她坐在二楼的栏上,呆呆的看着门外。那里蓝天遥远,空气清新。

客栈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客栈看大门的总是执着的坐在门外,也抬头看着天,从不走进来。

雨季来了,哗哗的雨声浸漫过一切,在客栈的每个角落跳动,柜台,桌面,墙上挂着的毛笔,柜中碗筷。

“看哪,它们在雨中发芽呢。”罗儿全心的注视着说。

“是的。”客栈看大门的仍然坐在门外,仍然望着天,只戴着一顶斗笠,雨流在他的脸上,冲去了脏污,原来那是一张那么清秀的脸,原来那眼神洗亮后可以穿破青天。

“发芽了,生长了。听见有一些故事正破土的声音了。”

“让我们猜一猜下面会发生些什么故事,让我们猜一猜第一个进来的会是谁?”客栈看大门的回过头,面孔新鲜的泛着水气。

这时射覆带着令狐小妹一头冲进了客栈。

罗儿笑了,却没有出声。

令狐小妹看起来很虚弱,射覆擦着脸上的雨水,手中紧握着剑,惊恐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客栈最先两位客人撞了进来,这里新鲜悠缓的空气拉紧了。

他们走进了客栈,却还没有找着客栈的门。

“这里面没有雨了。”罗儿笑着走过来,想为射覆摘下斗笠。

射覆立刻举起了剑,不让罗儿走近他和他的奖品。

“想吃点什么?”罗儿问。

这么安静的客栈,一切的东西都象是全新的,有着这样的微笑的小姑娘,那笑容太纯净,江湖中看不到。还着坐在外面那个宁愿淋雨也不进来的人。这客栈太不寻常,不寻常的东西一定就有问题。射覆这么想着。决定宁愿饿死也不毒死。

“你们是我们的最先两位客人,那么我的阳春面就免费啦。稍等……”罗儿跑去后厨,一会儿香味传来,罗儿托着两大海碗面跳了出来,“是我们客栈送的,所以不点也端上来了,你们不吃,闻闻、看看我也是很高兴的。”

当然不能闻,有一种**很厉害,射覆想。

可那味道还是冲进鼻子来了,完了,太香了,怎么这么香?在地道里三天没吃东西了,糟了,被迷住了……太想吃了,一定是中**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想吃?既然是中**了,那我就一定无法控制自己了,既然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那么我就可以开吃了……

完成了心理上的自我分析,射覆忽然发出一声欢呼,把罗儿吓了一跳,他跳过去抱起碗大吃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稀稀糊,稀稀糊糊噜……”

罗儿看见射覆的身体处于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状态,过去扶起了趴在桌上的令狐小妹。

“你不吃些么?”

“我不行了……”令狐小妹的声音象蚊子叫,“链子断了,我要死了。”

“链子?什么链子?”

“我不能离开链子,离开链子我就会死……”

“要死了,要死了……”射覆捧着肚子,“幸福死了,原来天下有毒的东西最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碗?”

“要!再多加两个荷包蛋!”

“我需要请个小二了……”罗儿叹了一声。

雨夜寂静的客栈,在温暖洁净的客房里,罗儿,射覆听着令狐小妹讲那童年的故事。

令狐小妹说:我没有童年,我从小到大都被锁在那本论语前面了。

于是令狐小妹的故事讲完了。

我们只好来说说链子的童年故事。这链子不是普通的链子,他锁住过许多的人,这些人都是太有名的人物,有名的我一说出来你们都会吓死,所以这里我就不点名了。在地下黑牢的漫长岁月里,在古塔密室的昏昏辰光中,链子度过了数百年的岁月,系住了一代又一代的江湖恩仇,她知道这些恩怨从来没有断过,从来没有,总是隐隐的浮沉于街井市间,和江湖世家的血脉里,为什么最后系在了令狐小妹的脚上,只有链子知道。

这是武侠不是童话,所以链子是个人,是黄金锁链的拥着者,人家都叫他链子,链子是个很可怕的人,有人说链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有人说链子是所有江湖黑幕后的黑手,这里面有一些是我听人说的,有一些是我自个造谣的,总之链子很神秘,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很神秘的提到她,当他们说链子两个字的时候,总是要先躲到昏暗的阴影下,让烛光从远处映得满脸黑圈,牙齿在嘴里乱蹦把这两个音节切成一长串吐出来,仿佛不这么加密就会立刻完蛋一样。所以江湖子弟一入门派在课堂上学得第一件事就是这个难度极高的发音,因为将来他们想行走江湖,总会有机会发这个音,也许是在被人发现倒在血泊的时候,也许是在揭发一个武林大阴谋的时候,谁都知道很多坏事一看就是链子做的,这主要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谁是链子。

所以要明白黄金锁链为什么系在令狐小妹的脚上,就得去找链~~~~~~~~~子~~~~~~~~~~~。

客栈看大门的躲在角落的阴影里,对着远处的烛光说完了这些话后,发现其他人都在桌边玩抢凳子,原来这里的人没有人关心什么武林大秘密以及为什么要做什么什么又是什么这样的武侠永恒主题。如果罗儿接管客栈只是因为这里清静,射覆要救令狐小妹只是因为要试试那把剑,令狐小妹以为人从一出生就该是被链子锁着读书的,那么武林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客栈看大门的叹了一口气,这儿真得是客栈吗?那个天下风波的聚会地四方客栈吗?

“这儿不会永远这么安静的。”他忧愁的想。

其实射覆故意不想告诉令狐小妹她有个哥哥令孤横冲,不想说自己是受了他的嘱托来救她的,因为不论令狐家和过雨庄有什么过结,现在令狐小妹不在那条链子中了,就没有必要再把她拖回去。也没有必要告诉那么清纯可爱的罗儿还有那个只是看大门的少年。他至少知道银色江河是巨骗帮铸的,那么巨骗帮就一定知道链子的秘密。他想是他离开这个安静的客栈的时候了,这里面的人都这么单纯,不能让他们卷进可怕江湖中。他这么想着就这么站起来偷偷的走了,这时候烛光早灭了,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几个人都趴在桌上睡着。射覆怔怔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这么一走出去,江湖之大,也许就再也找不着这么安宁的地方了。他悲伤的不想出这个门,所以他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其时外面万籁俱寂,月朗虫鸣,除此之外只有七百二十八个帮派,九千三百四十六双眼睛看着射覆跳出来。有人从客栈出来了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江湖。射覆不知道什么叫做风暴眼,也不知道风暴眼中是没有风的,所以他觉得现在真是个安静。他不知道一个地方如果会很安静,那往往是因为没有人敢靠近的缘故。

“客栈看大门的人死了没有?”有帮派首领问。

“他当年接了十六位高手七十多掌,现在居然还活着?”

“听说令狐家的传人也在客栈里?”

“客栈的那个新掌柜果然很不凡,一出手就是大文章,连黄金锁链都弄断了。”

“弄到令狐家传人,一定是想和过雨庄过不去罗?”

“江世家最近很倒霉,从北方逃难过来不说,江家公子南最近也失踪了。”

“客栈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是否要重新展开血腥报复?”

“他们会制订一份新的名单列上所有背叛者的名字吗?”

天一亮所有的传言与设想就会引爆江湖,然而目前一切都还很安静,所有的力量在客栈四周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平衡需要什么来打破。也许只是射覆再踏出一步。

客栈看大门的少年靠在墙板上,眼睛明亮的睁着,他能分辩出外面来了多少人,能分辩那些熟悉的呼吸和心跳,野蛮的狠毒的心怀鬼胎的忐忑不安的,如果是当年,今夜又是一场血战,可是现在,客栈已是不是当年的客栈了,身边只有两个无知的小女孩。为了今夜这份难得的安静,他会一动不动,不打碎这脆弱的宁静。

天,终于还是慢慢的亮了。

什么也没发生,晨光照亮的草野上,一切都清新安祥。

江湖退走了。

或者,江湖已经重新吞没了这里。

你看,远远的雾中,已经有一些身影向这边走来了。

“有客人来罗!”罗儿兴奋的说,开始擦桌摆椅,热锅温酒。

客栈看大门的只是望着,他看过了太多的这样的开始,他也知道会有太多的那样的结束。

……

江南看着天空,同儿时的天空一模一样,阴沉沉的,被树枝划开。他从十年前就在这里迷了路,迷路的这个地方叫做江湖。现在他腰中别着一把刀,很短的刀,油腻的木把手,原本是个菜刀把,刀藏在衣服底下。他正在做的事是给兄弟们放哨,兄弟们正在打劫一家当铺。那一年江南闹了粮荒,官家还拼命征粮因为北方正在打仗,征了那么多粮终于打了几个胜仗,成功的撤出了江北。江南想去当兵,因为他想回北方,他最初记忆中的万里雪原。但弟兄们都在商量着再干几票大的就去投王小波。王小波是个武林高手,也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他认为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这一主张深受人民的爱戴。

人都跑光了,春色还在拼命往兜里装,江南跳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春色的胳膊被角落的一点碎银吸住了,拉也拉不动,官兵的吆喝已到了后门。

“你个憨头要钱不要命么!”江南大骂。

“没钱就他妈的没有命!”春色挣扎着扑向那最后的碎银。

官兵冲到了当铺前,看见了一片被砸烂的柜台和两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捕快水泡觉得其中有一个很熟,想来是个惯犯。

两人被追了半座城,撞翻了六个菜市,翻了七堵墙,他们跳进一家大户后园,在廊前迎面撞上这家美丽的小姐,江南与她擦肩而过,两人都回头惊愕的对视,时间一下变的慢了,但不停止,美人越来越远,江南发现那女子眼中幽郁,想她一辈子可能也没出过这花园,她正期盼着人来带她远走。他忽然想起了幼时的一个梦,一座无边的花园迷宫,里面那一个系着金丝锁链的女孩,那一次奇怪的飞行,想他想到这的时候,他真的飞了起来,脚已离开了地,在空中行走。

“扑通!”

春色站在水池边跳脚:“你怎么会跳进去的?”

“我不会游泳!救我!”

水淹过耳朵时,江南听见那女子格格的笑起来。

捕快们分人守后后墙,其他绕到前边小心客气的敲开张提学的府门,点头哈腰说明来意,先在门口等,再到客厅等,最后由家丁带着到后花园,已是快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走入花园,只觉得四处阴幽,只有一处明亮,那是一女子站在池边观景。见人来了她急想回避,水泡忽然来了勇气一个箭步蹿过去道:“敢问小姐,可否见过两个贼?”

小姐忽然掩口笑的厉害,纤手直捶胸,水泡愣愣不知自己哪里好笑,见这女子对那一潭镜水笑了又笑,心里也如一颗颗石子投了那静水里去,一涟未平,一涟又起。

春色与江南蹿回了老窝,那是城墙边一幢破旧的被火烧了一半的房子,江南管那叫半焦堂,春色搞不懂江南为什么总喜欢给东西乱取名字,连路边的歪脖树也起名叫斜向阳,野狗也唤做游公子。他还不知道江南路上又给刚才相遇的小姐想好了名字要叫她水临烟。不知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对落水有惨痛记忆的缘故。

进得堂来,一帮兄弟都在,老大黑砖正坐在当中板凳上,阴沉沉的脸色使得贼窝里更加阴沉。

“怎么这么晚?”

“被官家狗追,绕了半座城。”

“东西呢?”

江南,春色掏兜把夺的银子扔在地上铺着的脏布上。江南丢了四锭,春色丢了三锭。

“没了?”

江南心里一沉,一股冷气从脚下起来,不由的就要发抖。

“没了。”春色把破衣一敞,“咱还能蒙老大你吗?”他看一眼江南。

江南想镇定点,眼却不敢正对着黑砖,余光里黑砖正斜眼望着他。

黑砖笑一声站起来,抱着手走到他们两个面前,看看春色,春色对他咧咧嘴,黑砖又转过来看江南,江南觉得自己抖的动静这屋里谁都能看出来了。他都能听见自个儿抖的声音了,他心里大骂自己,可脸上还是绷的和铁一样,眼珠子上翻着象要爬上房顶逃走似的。

黑砖狞笑一声,大喝道:“给我搜!”江南腿就是一软,三四个人就靠上前来,春色还是笑呵呵的,笑着笑着脸突然变了,一脚就踹在最近那人身上,转身就跑,两个人跳上去抱住他,门口早有人守着,把门一关,春色带着一股蛮力和两个人一起撞在门板上,他伸了手去,可被扯的离那门远了。那巨响让江南身子一震,觉得有人上来扭他的手,他一把甩开,也往门口冲去,半途被人一绊,身子旋出去,整个背撞在门上,那破门哗的就倒了半边,他翻到地上也不觉痛,跳起来跑,跑出几丈想起春色来了,回头看他正被两三个人扭住,从墙边操起根木棍就冲了回去,劈头一阵乱打,两人冲上来夺他的棍子,忽听有人惨呼,众人喝骂:“这小子动刀!”春色从屋里冲出来,手里刀上沾了血,拽了江南就跑。

江南不记得什么时候甩了追兵的了。现在他和春色正在一堵墙边,春色把手伸去墙洞里去摸,然后大骂起来。

江南知道春色每次打劫都私藏银子不拿出来分,可他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要抖,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跑,想来想去这和自己一点事也没有,这会儿本可分了银子,去和弟兄们买了酒菜躲进破屋里喝个整夜了,现在却和春色在一起胆惊受怕,想着想着他就想扇自个儿,他妈的当时慌什么?

夜深了,江南和春色缩在一个死巷的垃圾堆后,不敢露头,不敢生火,冷风把垃块的臭味送过来,可江南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缩进墙角里。

这时候要是能有一堆火,要是能好好的去暖暖的酒馆里喝一顿,人活着还能要点什么呢?

他妈这事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江南又开始心里翻腾这件事。

“饿不饿?”春色问。

江南没说话。

“我去弄点儿吃的。”春色站起来。

江南拉住他,“哪儿去?”

“外面就有几家店铺,弄点吃的还能让他们找着?”春色拍了拍他,“你是好兄弟。等我,哪也别去。”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江南竖着耳朵听外面的一丁点风吹草动。老人的咳嗽,酒鬼的笑闹,一个小孩跑到巷口来撒尿,一只狗游荡过来,打量了他一会又喷口气走开了。去弄吃的要那么久么?春色到底去哪里了?

骗我的吧?

骗我的,都是骗我的,全天下就我最笨,处处受人摆布。春色身上应该还有没搜出的银子吧,他凭什么不一个人逃,怎还会冒险买什么东西来吃?我为什么要在这儿傻等?

江南猛的站起身来,风立刻扑过来,身上一阵冷,他愣了愣又坐下了。

答应过要等他的。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呢?

就算全天下都要骗我,我也不能先失了信……江南想。

忽然巷口传来说话声,在春色的声音之外,江南还分明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帮里的人!

我这个人原来是不适合混江湖的。他抬头,头顶上青色薄雾后,竟还有几颗星星。

火光直向巷子而来,江南绝望的想大喊。他跳起来就往墙头翻去,手刚搭上墙头,火把的光就已到了巷口,墙上显出微光,江南再也不敢动一下,单手扒住墙头,一手贴在墙上,象壁虎一样。

那一瞬象一百年,江南不知自己的手指竟那么有力可以悬那么久。

他好象就那么一直悬着。

直到那一天,春色对他说:那次不是我出卖了你。

江南觉得他的手指终于放松了,他扑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时已经是又十年后,春色很快就会死,十几把剑指住他,武林就要迎来大的改变。江南以为春色会说点别的什么,他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在江南经过漫长的心理历程翻过那堵墙的时候,他想他终于又自由了。他忽然明白,自由,其实就是一无所有。

那夜雨很大,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下起的。江南翻过了墙,在黑暗中摸索过树从,踩上石地,穿过回廊,他又看见了他熟悉的水池。那天他掉进去之后就一直忘不了的水池。雨很大,他想他现在又站在一个大水池里了。水从他脸上游过,池中水在往天上流,江南想,我能不能一直游到天上去呢。他这么站着,觉得自己渐渐浮起来,这种感觉让他亲切而兴奋。他一动不动,怕一兴奋这个幻觉破了,他就淹死在自己的幸福里。他不知道大雨为什么能给他带来这感觉,似乎唤起了他久远的某种回忆,也许是从他父亲身上继承,总之大雨浇透江南的时候,他开始想一些平时不会想的问题。比如他为什么叫江南。他会不会有个哥哥叫江北呢?他的父母哪去了?他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的。江南被雨浇着的时候,便觉得自己的生活是不真实的,因为他分明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握紧,象是那儿曾有一把剑,一把好剑,前方模糊一边,风雨声如万马奔腾,让他热血澎湃,他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个什么人,明白了手中握着的是什么。有一个声音正对他说:回去吧,那儿有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他听到了雨箭在空中相击的尖锐铿锵,冷雨在地上激起浓烈血腥,这种感觉不会是一个为了包子就和人拼命的泼皮会有的,他的右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那儿应该有一把剑,那儿的确是应该有一把剑的!

水临烟在睡梦中听见外面野狼般的嚎叫,她惊恐的打开窗,闪电中看见一个人正站在楼下,挥手扭摆狂呼,仿佛正经历被雨箭穿透的痛苦,她觉得那就是白天落水的那个民工,可到了晚上他体内一定是有什么要冲破那个壳,所以发狂了。水临烟身出医道世家,她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病,于是责任感促使她披上衣服举起伞下楼向他冲去,来到江南的身边,他正双手一直抓向天空,象是要找到什么绳子爬上去似的。水临烟丢掉伞,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喊:“锅里的包子都被人拿光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江南一下就安静下来了,愣了一会儿说:“你有病,现在是晚上,哪会有包子吃?”

水临烟知道好了他清醒过来了,这时候她觉得很冷,抱住身体说:“快走吧,他们来了会把你当小偷抓起来的。”

“我刚才出什么事了?”

“你刚才犯了长期压抑对现实不满无力摆脱绝望狂想症,这样的人我家每天医二百个,你快走吧。”水临烟把地上的伞塞给他,转身就要回到楼中去。

江南狠狠丢掉伞对着她背影大喊:“可我他妈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一定会回到那个地方去的,我会夺回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是江南,你他妈的听清楚了没有,我是江南!”

水临烟冷冷的回过头来,看着一群护院把江南按倒在地,同情的说:“以后少看点武侠。”

第二天江南望着天空,张着嘴痴痴的坐了很久。

水临烟走了过来,因为昨天淋雨她有些咳嗽,所以一直拿着一方小绢帕。她抬头看了看江南说:“你能不能不要坐在我们家的假山顶上扮猴子望月?”

江南伸出了他的右手,握紧,又松开,看着天喃喃的说:“这儿少了些什么……这儿少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江南右手中柱着一把锄头,挥汗如雨开挖水临烟家的下水道二期。

“从事适当的劳动对他们的恢复有好处。”管家陪着来视察的水临烟说,“大小姐你把病人都集中到后院参加康复的疗法真是太有独创性了。

水临烟世代是开医馆的,而且专治奇伤怪病。在武林中很有些名头,传到她这一代,治疗手法更是不拘一格,名气也就越发的响了。

“好了,我们去地牢看看其他病人。”

水家的地牢就在那江南曾落去过的水池底下,那里面有许多的重病患者。

“武寒天,你的失忆症还没好吗?苦寒剑谱的下部还没记起来吗?”

“呸,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看来还得多加些药,你记一下,明天取三斤蟾蜍汁,六两大黄,用陈年阴沟的青苔之水送服。”

水临烟来到二层一间地牢前,看了看里面坐着的老人。

“你手术后感觉如何?右手功力恢复几成了?”

“托水姑娘的福,虽然你封了我的经脉,逼我的内力走云池,但你也找不出我内力运行的秘法。”

“不急不急,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我手上有个叫江南的病人,老是觉得自己是个大侠,说自己手中少了一样本来该有的东西,还觉得别人都欠他二百块钱,他有一天全要收回来,你说我要是把这人治好喽,江湖上是不是都能服我?”

那人一下苍老了许多,低下头去,手仿佛有些抖了。

“江南……唉,江湖欠他的实在太多,当年那一战……他要有一天要全收回来,自然是没有人能有怨言的。”

“可是也有许多人欠了债不想还的吧。”

老人抬起头来,象鹰盯猎物一样盯住了水临烟:“你想代他收债,还是想他拿到手中应有的东西后,将它刺进你的眉心?”

“眉心,为什么是眉心呢?”水临烟把细眉轻皱,“可是现在他手上没有剑。”

“自然会有人忍不住把剑送到他手里的……”老人笑起来,他看过了太多的沧桑,明白人心是怎样把一些不可能的结局变成必然,正如坏人即使用剑指住了主角的咽候,最后还是得死掉。

“我的确很好奇啊,这个人当一旦握到剑时会变成一种另外的样子么?”水临烟的小手指在唇边轻点着。

“最好不要试……除非你确定狮子长出牙后不会吃了你。”

“他舍不得吃我的。”水临烟的眉毛俏皮的扬起来,“我有这么漂亮的眉心。”

这个时刻,客栈里面闹哄哄的。

罗儿一会儿坐在这张桌前,认真的看着说话的人,一会儿又坐着另一张桌前去。

看大门的少年只是懒懒的靠在门边。

“你不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罗儿蹦了过来,“好多好玩的事情啊。”

“我一直在听。”

“这么吵你也能听得见?”

“喧喧嚷嚷,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江湖二个字而已。”

“是么?可怎么我听来听去,他们一直在说的只有江南两个字而已呢?”

“是么?”客栈看大门的少年跳了起来,跑去各桌前听了一圈。

“果然啊,他们一直在说江南江南江南江南,只说这两个字。”

“江南!漂亮么?我们也去江南玩好么?”罗儿说。

令狐小妹一从楼上下来,一听见“江南”两字,立刻说:“江南没有了,它飞走了。”

“什么?”

“很多年前有一年,我还被链子锁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点起火光,很多人在大叫说:“不得了啊,江南不见了,江南飞走了。”

“啊,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只能在江北一带活动了?”罗儿对大陆板块这种随便飞来飞去的行为很不满。

“也不知道他现在降落了没有?”令狐小妹托着下巴,想起了那个傻傻的扑打双手说“我想飞”的少年。

江南在水家大宅的疗程并没有进行多久,这天夜里,他仍然坐在湖心假山上做猴子望月式的时候,忽然看见天色渐渐变了,一丝血色从天顶渗出来,越来越深,星星都染紫了。他站起来,燎天烈焰在他背后升起,无数黑影在火光中飞来蹿去,象扑火的蛾,渐渐的就少了下去。他没有回头,光看着这天色,他已觉得似曾相识。

当天色亮起来的时候,江南看见假山下的水池已经干了,仿佛所有的鱼都逃走了,他慢慢走下假山,看见泥中躺着一个人。

水临烟微微的睁开眼,望见眼前这个人,笑了:“纵然他们抢走了我的所有,但是我还有你。”

她轻轻把手握住江南的手,闭上眼,象是怕他跑了似的。

江南于是在这一瞬间觉得,她很需要他,他也有责任照顾她。

鱼网破了,江南背着一只漂亮的小鱼沟重新游入了江湖。

水临烟是安静的女孩儿,所以她天天只是坐在她能安坐的地方,等江南为她找来吃的。有时是破庙,有时是市井,有时是狼嗥远递的黑暗荒野,她都能静静的坐着,神色安闲。江南有时带了食物赶了回来,看见水临烟在街头台阶边,在人来人往的喧闹中若有所思,使四周黯然失色,就觉得欠疚无比,虽然并不是他毁了水家的大宅,但他还是觉得心痛。这样的女孩子并不该随他这样奔波受苦。

他的狂症早已好了。有时水临烟会笑着问他,记不记得当初他对她喊过些什么?江南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跌入池中前女孩格格的笑声。

而水临烟却是越来越少笑了。

她本来从不搭理其他人,只和他一个人说话,也只对他一个人露出笑容。但渐渐的,这种笑容却越来越淡了,象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了,越来越慵懒了。也许久不再去问他,当初曾喊过什么了。

江南知道自己不是个大侠,象水临烟那种女孩儿,本该是随着一位俊洒侠客行走江湖的,而他只能去做做苦力换每天的几个馒头,半个月才敢请水临烟吃一次肉。他的右手结着脏污的茧,头发蓬乱,和那些挖水道刷泥灰的民夫是同一类人。他越来越不敢接近水临烟了,因为她不论如何奔波流浪,却依然是一块沾不灰尘的玉。

有时候她会突然拉住他的手,热切的问:“你是江南吗?”

江南于是就无措起来,脸红了,低下头,他害怕很多事,害怕有人知道这个民工就是江南,他忘了他曾经高喊过“我想飞”,最后他只有喃喃说:“不是。”

于是少女就黯然的收回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有时她会说:“这儿少了什么?这儿少了什么呢?”

当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的时候,江南每次回来,脚步都放得越来越慢。

有一天,当他远远的望着林中的水临烟,忽然想:假如有一天我不再回到她身边,她会如何呢?

于是他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水临烟始终在静静的等,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似乎信任着他总会回来。但是当光线越淡,江南再看不清她的脸时,他却感到了她的落寞,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水临烟坐在石上,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把头低埋了下去。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江南想,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这么想着,他就恨恨心大步的走了开去,在林中转了一夜,他发现他又走回了原处。

这时天还没有亮,可是他听见水临烟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这之前,她从来不和其他人说话。

而且江南听见,她轻轻的笑了一声。

他好久没有听见她这样的笑声了。

他觉得自己被这笑声割开了,一半已经愤愤的跑了开去,一半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于是他跑去林子里找他的另一半,转到天将晓时,才发现那一半原来还怔怔的站在原来的地方。

可是水临烟已经不在她坐的石头上了。

这之后的三年里,江南一直这么走着,他也不记得自己到过哪些城,趟过哪些山水,他的眼光只在人群中寻找,看是不是有一个静静端坐沉思,等待着他到来的女孩。

那个晚上,他只听见使那人使水临烟笑出声来的那句话是:“我便是江南。”

那一天,在一座酒楼中,江南终于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他立刻扑了过去,刚揪住那个人的领子,便被一脚踹倒在地了。

“大胆丐帮,竟敢偷袭于我,你这招飞龙手中途变了二十四个招式,好生狠毒,幸好我的入云腿已有七成化境,快快回去告诉你们家帮主,想找我报比武失败之仇,就亲自来吧哈哈哈。”

那人狂放的大笑,与他同桌的几位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人站起身来,向几位女孩拱手:“方才所言之事,还请各位代我保密,此番我若不死,江湖后会有期。”一跃而出,众女孩齐仰慕转头追望。

“大侠,酒钱还没给呢。”小二追了出去。

一女孩儿嗔到:“人家江湖行走出生入死,此番又急着去赴生死约救人,你这厮却只想着酒钱,”丢下一块碎银子,“拿去,休要再吵闹。”

女孩们起身,有人看一看地上的江南:“师姐,这地上的偷袭恶贼,也需给他一点教训。”

“是啊,他若识得江大侠真面目,将来必是后患,不如一刀杀了。”一女孩抽出长剑。

江南吓的脸色发白,也挣爬不起来,只向后蹭去,撞在后面座上,引起惊骂声一片。

忽然一旁有人说:“凌虚宫的小女孩家家,剑没有三两重,也学别人说杀人,一边玩去。”

“你却是谁!”那女孩挺剑一指旁桌说话那人。

那人懒懒站起身来:“我便是江湖著名大采花贼,人称阅尽人间春色的便是。”

只见众女子发一声尖叫,便齐齐跳了出门去。

“众女侠,酒钱没给够啊。”小二又苦笑着追出去。

“小二乙,问问你们老板娘开这客栈,每天要贴多少银子啊。”那自称春色之人说到。

“哼哼,要不是你们这些闲人整天在这撕打泼闹,坐一天才点一杯茶,哪里会亏得连去年的工钱也没领到?”

那小二乙却不怕人,只手里忙着活计。

春色只向地面上的江南转望了一眼,忽然变了脸色,江南跳将起来,揪住春色就是一顿没头没脑乱揍,春色只笑道:“南哥,小心我的发型。”

江南在这之前,不知道春色的全名原来是叫“阅尽人间春色”,为什么人一长大,名字也跟着长起来了呢?

春色说:“南哥,你现在是名人啊,所有人都知道江家公子身背世仇隐姓埋名行走江湖欲待复仇,只这客栈,便出过二十多个江南。”

江南问:“做江南有什么好,仇家那么多,不怕死么?”

“做真江南不好,做假江南却是没有什么风险的,真正的仇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到也乐得让他们去欺世盗名,或许把真江南引出来也不一定。你刚才却是好险,如果你刚才在大堂之中便报了自己名字,早被楼上楼下百八十把暗器招呼死了。”

“可是要冒我名,却又什么好处?”

春色说:“好处你也见到了。你想不明白这个自称江南的贼为什么这样都能成功?

江南摇头。

“因为女人远比你想象的容易欺骗。”

江南停止摇头。

春色好酒三杯,兴致正足:“好象有个什么杨情侠说过,女人比男人想象的要大胆二十倍,还是说男人要是真知道女人有多风情,那么他们的胆量会提高二十倍。反正就是这意思。当你开始想:我这么说她能信吗?这种理由会不会太傻?说这些是不是太露骨?等等的时候,基本就没戏了。女人有时不是傻,而是一直在等待着有人肯骗她。花言巧语人人会说,大半是假的,只有很少的人是真心的,但女人往往是不分这些的,她们喜欢沉浸在那种感觉中,即使你不是风流大侠,她们会希望你至少能够骗她们你是,这样她们的梦就圆了。现世中,女人往往就被些不识花却敢老牛一般又拉又嚼的俗人牵走了。而因为你,缺少那么一点勇气,那么一点浪漫,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怀。青山转,转山青,耽误尽,少年时啊。

江南说:“我却不信。”

春色道:“好,我现在就试给你看。”

春色一转身出了客栈门,江南吓了一跳,赶快跟上去想阻止他,不料春色四下一望,看准一个独自一人低头走来的女孩儿,就开口了。

只见春色突然在那个女孩儿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就走开了。女孩儿睁着惊疑的眼睛望着他匆匆消失在人群里,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看见江南正盯着她,四目一对,江南正不好意思的闪开那目光,忽然女孩儿转身就向春色的去向追了过去,也消失在人群中。

江南跟了几步,觉得这很没有意思,就折了回来,回到店中等着。

喝了几杯酒,脑中总闪着那女孩儿的目光,那眼神有一些慌乱,象是极纯极清的水,许多年来安静的卧着,却突然被一颗小石子给扰乱了,让人心痛,却又立刻心醉于那涟漪的美。

为何有一种美,要靠击碎清纯来得到?

他承认,春色真有眼光,在众多游客行人之中,一眼就找到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孩儿。

痴痴想了半天,一壶酒不觉喝尽了,时近中午,春色竟还没有回来。江南心中开始无故烦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起身踱步来到桌边,向窗外的湖中眺去。忽然他愣住了。

那湖中画舟上谈笑着的二人,不正是春色和那女孩儿么?

现实的生活,故作不在乎的另一面的是

江南在山上爬了很久,最初的时候,他觉得累,手指抖的不行,脚也在哆嗦,风吹得全身发冷,后来,他不知道攀了多久,不知为什么他不再着急了,没有路的时候,他就静静的贴在山壁上,觉得自己和巨岩溶为一体。

你怎么上来的?

我突然想爬,就爬上来了。

你从哪里爬起?

山脚下

天哪,你居然就这样从山壁上一直攀上绝顶?

“好老白?你知不知道你就算化装成人,那羊胡子还是很明显。”

“唉,这年头不小心点不行啊。”好老白说,“仇家太多,想吃涮羊肉的太多。”

“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觉得这有一点象老客栈了,你看以前的那帮家伙还有多少人偷偷易容了跑回来的?”

“这个……他们事实上都化装的极难被发现……比如站在柱子旁边那头熊,还有桌上那个化装成跳蚤的和人赌它是世上轻功最高的,又比如那边那个举着牌子说:‘我不是一棵白菜’的……”

“他们的确太过分了是吧。”

“是啊,实在是太明显了……看起来我是最不张扬的一个了,没有人认出我其实是一头羊。”

“熊掌红烧,白菜打汤,跳蚤捏出去掐死……”罗儿算着帐单过来了,“咦,这还有一头羊,那边刚才谁点的火锅?有料啦!”

“老板娘,我们不能吃顾客啊。”看大门的忙跳起来阻止。

“啊?不能么?那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原料奇缺怎么办呢?而且客房也不够了,需要清理掉一些。”

“客栈的宗旨是,让顾客完全自助,熊吃了羊也好,羊吃了白菜也好,我们绝不插手,开店的就是要有这个公正性。”

“那边那头羊!”有桌边的大汉喊了起来,“上回你帮着卷心谷残害我们青菜门的事怎么算?”

“对不起,对不起。”好老白站起身来拱手,“我去去就来。”

“忙您的吧!”看大门的说。

这时另一边又起了喧哗,一位少女舞着大刀追砍另一桌群盗。

“阿侬,加油啊。”看大门的喊。

“你刚才说我们开客栈的不能有倾向性。”

“哦,忘了换马甲了。”看大门的溜了下去。

这一天客栈打了六十二次架,坏了七十一张桌子,六根柱子,二十五扇窗,还有楼板上多了九个大洞。

“我觉得吧……”当一切沉寂下来,罗儿疲累的骑在斜倒的柱子上说。

“我们要开始请小二了。”

水泡在当上捕快之前强拉入了丐帮,因为这是流浪儿的最好归宿之一,很少有单独流浪的小孩不被丐帮盯上,但是他记得他的母亲对他说过他不能偷和讨,所以每次大家分头出讨钱时,水泡就只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丐帮的规矩,讨钱不讨饭,因为只有真的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去讨饭,而丐帮是一个企业,是一个全国拥有三千六百个分部三百万员工的企业,每年创造利润三千万两白银,上缴利润六百万两。每个员工的饭食待遇都他每天交上的银钱成正比,组织之严密,分工之细致,纪律之严格是大宋军队也远远比不上的。而水泡天天站在街心,小手笼在袖中,鼻子吹着泡泡,抬头凝视牌坊上的青天与麻雀,这副造型实在影响丐帮的企业形象。为此没少去送去受企业文化的特别教育,然后是水泡满脸血肿站在街心,小手笼在袖中,鼻子吹着泡泡,抬头凝视牌坊上的青天与麻雀。所以水泡是大人物,因为大人物是不可以随便被改变的。这个大人物终于站在街心不动不说话,痴痴的看着青天想欲飞去,脸上的伤痕一日比一日多,四周的摊贩店家行人全部看不下去,每日水泡脚下丢的铜钱比整个方正街小乞丐讨来的都多,但他从来也不低头去捡。只有无数同事飞拥了趴在他脚边捡了去划为已有。所以后来他们长大,当了八袋九袋长老,或是高官大侠,还是得趴在水泡的脚边,因为还在小时候,高贵与卑下,人的等级就已经这样分出了。

水泡在街心一直站到十岁。这些年乞帮已经习惯不把他当成人,而是一棵树,一棵树摇一摇就会叮当掉钱的树。百姓对一个倔强少年的怜惜,全被换成了衍正行里的银票,但是他们没想过树也在长大,总有一天,群鸦再不能撼动他,恶风再不能摧折他。这一天,水泡望着那已在牌坊站了几代还准备接着站下去麻雀世家,冷笑一声,迈出了步子。他这一开步走,整个乞帮,整个武林,就再也没有能拦住他。

但是水泡至那次历史性开步走后第一次停下来是在二十步后,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厕所,在乞帮向他围来的时候,一个老捕头走了出来,拍了拍水泡的头,说:孩子,回家。

老人背着手在前面走着,水泡跟在后面,愣愣的不作声,抹着眼泪,挨了几年的毒打没有哭,一声回家就把他弄哭了。于是水泡的铁石心里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罩门,日后他一把刀砍遍武林,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也就是这么一声“回家”让他送了命。也许那时他真的累了,想回家了,谁知道呢。

老捕头教水泡的第一件事,就是莫和人争。人要活得好,想高人一等,非得和人争,但如果只是想安稳活下去的微躯贱命,只需学会把肩膀任由那些人去争去踩。老头子语重心长告诫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这少年心气儿高,骨子硬,不想看他不待长成就折了。水泡只是不作声,没事的时候,就把老捕头的腰刀擦了一遍又一遍。

老捕头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西城江湖人都要卖点面子叫声“汉哥”的,如今汉哥变了汉老爷子,渐渐就只有听和看的份了。老头子现在只想一件事,再撑几年就让水泡顶了自个的差,从此一壶水烟一壶茶,江湖就关在窗外了。

水泡十五岁时就挎上了老捕头的刀,跟着捕快们走上了街,再一次走进了江湖,捕快们要学的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练个眼力,什么看的见,什么看不见,这就是学问。但那天水泡还是忍不住犯了错误,因为丐帮把真乞丐给打了,一个外地来逃灾的可怜的老头儿和他的孙儿头上冒着血。水泡很是有点不满,直接带人奔了一个乞丐窝把打手揪了出来。揪出来也不能怎的,带着衙门里踹了几脚又给放了。不过随后就听着风声说城里丐帮老大要如何如何了,捕头也很是不高兴,吃公差饭也不能不管江湖规矩,乞帮每年敬上来的钱比天正街商会的还多,水泡就很有点混不下去。他想这下子他也得去当真乞丐了。好在老捕头把自个多年的老脸全卖出去,求人请神花钱摆酒总算摆平了。酒宴上水泡永远记住了乞老大嘴里冲到他脸上的臭气,还有那杯吐了唾沫的息事酒。

水泡第二次见到那杯酒,是在华山的武林大会上,那杯酒也不是端给他的,他还是为了这砍下了乞帮帮主的一只手和九个八袋长老的脑袋。如果水泡第一次就用刀砍下曲城乞老大的头,那十年后乞帮也不用被砍的血流成河高手尽丧。可见争得一时的面子,往往要丢了一世的威风。水泡砍丐帮帮了一个人的忙,就是正面对那杯酒皱眉头的射覆,射覆正在一怒拔剑体面的死还是跪地求饶痛苦的生之间作痛苦的心理斗争,没有想过旁边的水大侠就动手了。事后他发誓作人就要做象水泡那样正气冲天,那怕愫未平生,也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不晓得水泡是想起当年恼羞成怒。水泡一动刀,他的几个好结交也就跟着动刀了,武林也就这样,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为什么要砍人?不和道,跟着砍就对了。会死么?不知道,死了再说吧。

华山大战影响了武林日后二十年的走向,因为不光乞帮被砍的元气大伤从此丢了第一大帮的位置,各派们也开始趁机晾起几百年攒下的陈麻烂谷子恩怨,晾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明正言顺的阻止对方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只有一个帮没有卷入这场大清算,那就是日后的第一大派花痴帮。

花痴帮没能被卷入清算是因为还没机会结下梁子。花痴帮帮主绝对天下风云那时候正在江南和买豆腐脑的吵架,花痴帮这个日后江湖第一品牌还没有机会跳进他的脑海。

江湖讲的就是帮派,而卖豆腐脑也有帮派,所以花痴帮的第一个江胡恩怨也可以说是从那结起的,当然你要说当年春色和江南还有包子之仇,还有人会推算出他们的上一代还有抢尿布的恩怨,总之花痴帮能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不是偶然的是必然的,但又是由无数个偶然事件所组成的。成了历史的东西谁也改不了,正如脑袋掉下来谁也接不上去。

绝对天下风云和卖豆腐脑吵架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看不得摊前“天下第一豆腐脑”那三个字,啊对不起是七个,其实最关键是两个。第一豆腐脑也就罢了,还敢加上天下两字,是可忍孰不可忍?天下风云冷笑着说若论天下第一豆腐脑,当属扬州张惠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挂这名号?豆腐脑把脖一梗说关你屁事,天下第一那么多,你都能分得清楚?

连卖豆腐脑的都知道天下第一是分不清楚的,是拿来做幌子凑热闹蒙事的,可是武林人不懂,几百年来就没有懂过。当花痴帮成为了天下第一帮,于是许多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历史上有许多个天下第一帮,也有很多人会去在书中写到他们,或许是主角,或许是配角,会有无数个结局无数种演义,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脑袋一掉下来就谁也接不上去,但成了历史的东西还是照样能改。这无数数偶然事件就是日后养活无数花痴学家的源泉。

活说回来,射覆那天被弄到要喝那杯酒,自然还是和令狐小妹有关。不是因为令狐小妹他就不会去过雨庄,不去过雨庄就不会下地道,不下地道就去不了客栈,不去客栈就遇不上左轻候,不遇上左轻候左轻候就不会帮他打架,不帮他打架就不会误伤客栈看大门的那只猫,不误伤那只猫左候就不用走遍天下去求取名药,不求取名药就不会砍了百草宫的少宫主,不砍了少宫主就不会被六大邪门追杀,不被六大邪门追杀就不会要躲进一个叫第奥根尼的桶里,不躲进桶里就不会被认成是丐帮的,不被认成是丐帮的就不会……以下略去三十万字,总之一句话最后就是把丐帮给惹毛了,然后射覆想这事算来算去还是算在自己头上,还得出来摆平。可丐帮中人想找的是左轻候的麻烦,谁也没把毛孩子射覆当个鸟,射覆想找人打架都找不到,最后只有跑去武林大会闹腾,一闹就把花痴帮给闹出来了。最后你要问客栈看大门的那只猫为什么那么金贵,因为它是客栈看大门的的猫,这个典故以后再讲。

插播:客栈之小二传奇

这里是客栈,每天江湖人士川流不息的来到这里,叫小二上酒叫小二擦桌子叫小二腾椅子叫小二开房门叫小二扫地叫小二……“我不是小二!”小二乙愤愤的说:“我是小二乙。”但谁也不注意他和小二甲有什么区别,或者真的有过小二甲么?或者这有什么意义么?小二乙抗争了一下也就默认了,放弃了自己的出名梦。但有时梦里他还会叫出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大侠!”

终于到了休假的时候,他换上侠士的衣装,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走进客栈,小心的敲两下桌子:“小二!小二还不出来?”感到非常的畅快。这时他的耳朵被一个穿小二衣服的人一把揪住:“小二哥也是你也样叫的么?一边坐着去!”他被扔到一边,接着一块抹布丢过来,“自己擦!”小二乙就很熟练的擦起来,随便把周围几张桌子连带柱子都擦的雪亮,“嗯,表现不错!”那小二说,“就给你来两碗面吧。”“好咧好咧”侠客小二乙就去后面自已端来两碗面,“桌子满了,坐那儿吃!”那新小二一指,小二乙就一屁股坐到门槛边上去了。门槛上已经坐了一排江湖豪杰,全都一人端着两碗面。

“这儿的小二厉害啊!”“听说这儿招的小二的都是从前退隐江湖的特级杀手,你看那眼神,不能惹啊。”大家谈论着,手里的两碗面叮当做响,小二乙愤然站起身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小二!……嗯?我本来就是个小二呀。”他一把扯下大侠装冲向那个小二:“你是谁?”“我是新来的实习小二丙。小二乙不在,我替他的班。”那人说,俏皮的眨了眨眼。“不必了!”小二一把推开他,“我就是小二乙!我回来了!”只听客栈楼上楼下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客官们热泪盈眶:“我们活着终于等到小二乙回来的这一天了。”所有的人都起立向他鼓掌欢呼致意,小二眼光泪光闪闪,他终于在这一刻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以后的事情是……“小二、上酒!”“小二、擦桌子!”“小二、搬椅子!”……小二乙奋不顾身的工作着……与他一齐奋不顾身工作着的还有小二丙,“都是你不好啦!”小二丙说,“小二这一行的形象全被你给毁了,人家原来在灵骛宫当护法当的好好的,听说这里工钱高才来的,本来这里人被我**得多好,现在威风不起来了,全是你害的啦,你要负责任啦……”

两人拖着地板跑远了……

天下最美的女子自然是幽梦。天下风云如是说。

那时客栈中众侠客正在评论天下最美,有人道是王语嫣0435,有人道是小龙女0978,有人道是东方不败,有人道是白晶晶。却只听有人哼一声道: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

很多人已面露愠色。

小二乙在二楼感到了他熟悉的杀气,他条件反射的去拿锤子钉子和木板,小二丙却饶有兴趣的听着。

这时天下风云又说了一句:只有二傻才喜欢。

小二乙大叫一声,转身抱头。紧接着木板纷飞。大战过后,小二乙开始熟练的补楼板,扶柱子,扛死尸。小二丙还是愣愣的看着。

小二乙走过来: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小二丙冷冷瞥他一眼道:因为你还没干完活。

天下风云走出客栈,冷风吹的酒醒了三分,仰头一轮明月缠绵与浮云,只把那清辙光华做波光宛转,照的人间如水晶宫阙。不由叹道:一夕落,一朝闲,人间歌舞漫相连,光阴只把今夜似,何苦人间数十年。

却听月下有女子扑哧一笑。月下小楼脊上坐起一身影:这也算是诗么?

天下风云一纵而上:好地方。小楼佳人明月清风,有此心境,当高歌一曲,七律不通,五音不全,那又如何?

女孩笑了:好啊,你唱。我听。

天下风云便扯了嗓子唱,唱的是: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摈娥鱼贯列。笙萧吹断水云开,重按 重按霓裳歌退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 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一曲直引得户户关窗,家家怒吼,孩子夜啼,夜鹊惊飞,女孩儿笑的银铃乱颤。忽正色道:有三个不好。

哪三不好。

这一不好,堂堂天下帮主,怎喜欢李后主的词儿?

天下风云一笑:李后主全无武略,文才却是好的很,我一介武夫,当然需些斯文气补补。

女孩道:这二不好,这么轻柔的词儿,却拿出西腔京板来唱,好比大汉舞长袖,有力无处使。

哦,这是与佳人赏月,兴致勃发。心中透亮,中气就冲到嗓子前来了。

这第三不好……女孩儿细眉微黜,这么有趣的天下帮主,却就要变成死人了。

天下风云微微一笑,正映入那一道剑光之中。

有一天,天下风云在朋友家里看见了一副女子的画像,他盯着看了很久,好好的一个必胜之局兵败如山倒,朋友赢了那一局后呵呵一笑说,天下眼光果然名不虚传,此人是九原门将军夫人,未嫁时也是倾国倾城。天下风云哼一声道,小美嘛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只想知道这画画之人是谁。

水栀子把她的画浸入水中,铜花棱盆中反射出斜阳光线,映的青甘画苑水影重重,紫云青黛冰红在水里丝丝泛开,画中人一点点化于这片幻彩之中。光影不惊中,她惊回首,一男子已站在了苑中小溪后,轻轻一步已迈到阁中,左览右盼道:“好画。”

水栀子一把搅乱了盆中幻彩。哪儿有画?她问。

天下风云大笑道:我已在画中耳。

水栀子面露愠色,眼角却在轻笑:我知道你是谁。

哦?

你就是那东门泼皮天下花痴

天下风云又笑:果然就是花痴

你若是知书达礼之人,还请速速离去,走时带好大门

我若不是呢

那就给老娘滚出去

画家都是这么有独特气质的么?果然是狂娟之人啊。天下风云一面微微笑着,一边躲闪飞过来的各种颜料,最后他有些生气: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怕了你!

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水栀子累的气喘吁吁。

天下风云走上前,看着自己锦袍上的各种颜料,信手拿过一只笔,把那些彩点连成了一片花团锦簇。

水栀子连连摇头:好生难看,好生难看,好象一只大鹦鹉。

若你待如何,画与我看?天下风云将笔递过,水栀子拿了上前半屈身便要改画,猛然惊悟改为画了两个大叉跳开曰呸呸呸谁要与你画。天下风云低头看看身上两个红叉苦笑,拿过案上彩笔便追的水栀子惊飞四跳,到了池边,水栀子一抹脸上水彩道:你再上前,我便跳了下去。

天下风云掷笔于地长叹曰:我只不过是来重金请人画幅画,怎知道这里的画师都如此奇怪呢?话音未落水栀子已跳到桌边翻开账薄:先说好,水墨一笔五十两黄金,水彩一笔一百两黄金,镂刻每刀五百两,玉石自备……

杀手小高走进了画苑,他一路的杀气与风尘,在这里就无影无踪了。他在门口拍了半天的灰,才敢走进去。

画苑里一片狼籍,画纸飘了满地,柱上桌上满是颜料。

小高从盆中捞出那画,画中人影早已模糊,隐约看出是一个持刀的威武男子。

小高拨出刀来对着画比了比。

忽然他见墙上一行字:花痴帮天下风云借水画师一用,停业七天。

花、痴、帮!小高咬牙切齿叫道。

天高云淡草木衰秋,高山之上红叶飘疏。

你要我画的人在哪里?水栀子说。

天下风云坐在来道:在我心里。

那你带着我跑遍了大遍个中原来这地方?水栀子险些又要画家气质发作。

她本来会在这里等我的。天下风云悠然一叹。

远处山坡上来了三个人。

臭小子你还在等?他们拿着扁担,你的幽梦不会来了。一个人说,他面色黝黑象个农夫,露出一口黄牙哈哈大笑。

我和幽梦在这里约好了。

你小子从……几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就在这等,现在还……我不管你喽。

他们扬长而去。

我……我不敢去见她。天下风云道。

哦?水栀子没有想过花痴帮主也会有窘的时候。

我请你去,画了她的画像来与我。

难道你没有见过她?

天下风云望着别处,风云从他头上流过,他却只看着一梭星星草。

当春色和江南为了包子而斗争的时候,天下风云正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等待小星长起来。

阿天,小星好不好看?吴婶说。

阿天点点头。

等小星长大,给你做媳妇要不要?

阿天使劲点头。小星在襁緥中一双大眼迷离的望着阿天。

于是阿天就天天天天天天的等啊~~~~~

但凡天下伟大的英雄与爱情,都来自极平凡的一种渴望。当江南第一次说出了那三个字我要飞,到他最后大雄宝殿一飞冲天成为绝唱。当天下风云从小就等小星长大,到最后他抛弃了一切去迎娶被人抛弃的童年所爱,他们都没有放弃过那最初时的理想,一点童心里的微光,终于燃成莽原上的滔天烈火。挟起狂风横扫世间的苍凉。但早已有无数人,死在了因为他们不肯改变方向而走入黑暗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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