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章(1 / 1)
殇错伤的重,青华说玉衍的医术学的精湛,上了昆仑墟,玉衍看着重伤的殇错,着实吓了一跳,带着殇错进了药庐。
我守在门外,青华行到我身边,道:“你还未告诉殇错玄虚镜中的一切?”我无话可说,他绾了绾我因打斗凌乱的发丝:“阿生,你到底在怕些什么?”我抬起头,自然而然地靠在青华的怀里:“帝君,我是不是不该知晓这一切的,我怕了,我不知道我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这如今的所有人,所有事。”青华俯下身来,在我额头轻轻点了点:“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有些事情,须得告知他人才能明白好与不好,且阿生便是阿生,再没有什么身份了。”我蹭着青华淡淡的梧桐香,轻笑:“阿生明白了。”
我在门外守了一夜,玉衍神君打开门:“反正是死不了了。”
殇错缓缓睁开眼睛,我将他的被角掖好:“你无事我便安心了。”他不羁一笑:“我还未得到这世间最好的宝贝,还未娶到你,死不了。”他这话说的我心里酸楚得很,殇错的情感,我回应不得,却又不忍推拒,此次,我觉得话语该是说开的,咬咬牙,道:“你可知,我在玄虚镜内,看到什么吗?”他怔了怔:“怎么说起这个了?”我左右不定了许久,最后,心里一稳:“殇错,我告诉你,我,我就是琉璃。”他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而后呢?”他却并未惊讶,我甚是不解,他解释:“第一面见你,我便知晓了,世上又有几人能使出这么好的火莲,涅磐的火,只你一人罢了。”我左顾右盼,随后不安道:“殇错,我知你心意,不管是琉璃,还是双生,都清楚明白得很,可是这份心意,我却始终都无法将它接下,琉璃也好,双生也罢。”
他从被角里抽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攀上我的脸:“一切我自然明白,不要说的太过清楚,反而叫我心里难受得很。”我愧疚不已,却不知如何安慰,他看着我,眼里熠熠,手掌轻轻抚着我的面庞:“只是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了,若是你觉得,若是你觉得心烦,我便走就好了。”我慌忙摆手摇头:“与你,我从未烦过,你是我最重要的友人,从来我都把你放在心上的。”他眼神黯淡下来:“这次伤的厉害了,突然犯困了。”我站起身来,轻叹了一句:“那你休息,我先走了。”将门关上,里面传来一句低低的:“友人?这样也好。”
昆仑墟位处仙人交接之处,山水如画,偶有误入藕花深处的有缘人,得了些灵药灵芝的,平日飞升的。
今日我啃着苹果向一位误入昆仑墟的小道士大谈修仙之道,他听完热泪盈眶回去顿悟去了。青华过来再递给我一个水梨,我接着啃,青华再递给我一个桔子,我打了个饱嗝:“帝君,我吃不下了。”他嗯了一声,从我手里把桔子抢过去,自己吃了个好,他望着远山,突然道:“降霄宫的梧桐开的好,想看看吗?”我笑道:“帝君宫里的梧桐早该谢了吧!”青华道:“万年的梧桐,万年不谢,如今正是好时候。”我站起来,往回走了一步:“也好,看完了降霄宫的梧桐,恰好还能赶上昆仑墟的日落。”他拉住我:“你该明白,我说的这是个什么意味。”白云青山间,我对着青华,细细地吻了吻,道:“看完日落,还是须得回家,不是吗?帝君。”
殇错的伤还得修养些时日,我告知他我要回九重天一趟,他支开青华,告诉我在青华的酒窖里,东南角的地方有一只大酒坛,酒坛子里又放了个小的酒坛,是青华最佳的佳酿,我无奈地道:“真是拒不得你。”
降霄宫里门口的扫洒小仙,远远看见我们,把笤帚一扔,扑腾跑进去,边跑边喊:“帝君把殿下捡回来了,帝君把殿下捡回来了。”我黑了黑脸看着青华,青华眉眼里带着笑:“我不过同他们说清理卧房时把你卷在旧被褥里一不小心给扔了。”我:……
青华宫里的梧桐照样还是我嫁进来时的繁茂,我从未问过青华,为何梧桐这般寂寥的花,他却种了满园,青华似乎很喜欢爬树,只见他飞上树枝,将尖尖上的花折下来,我从他手中接过,此刻,最是欢喜不过的。
我原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就在这花开花谢间圆满结束,我与青华的结局是这般美好,这般令人羡艳,然则我却忘记了高处不胜寒这个世人皆知的道理。
所有的事情都在司命星君托着天君的旨意来时戛然而止,司命星君愁眉苦脸地将青华与稚羽的成亲之喜极是委婉地道出来时,我顿然觉得今日看完这满园的梧桐,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昆仑墟看日落了。
想起来,还未给殇错把东南角的梧桐酒带回去。
青华扔下那道御旨,往凌宵宝殿去了,司命将御旨捡起来,吹了吹灰,安慰我道:“其实殿下不必担心,帝君心里满打满算地都是殿下,若是帝君不应,饶是天君也无可奈何。”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司命在凡世对我说过的话,于是问他:“星君还记得以前我执意为戏时渡命,星君对我说的话吗?”司命想了半日,摇头,我提醒他:“仍然记得那日你说我执意渡命,逆天行事,日后只怕大劫难逃,你说,这是否就是劫数的开端?”司命的手拢到袖子里,朝我拱手:“小仙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小仙明白世上都有逢凶化吉的道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殿下虽是魔界中人,却受父神庇佑,一切自然吉人天相。”
我在这后园子里等到日落西山时,青华说:“阿生,终究还是我对不住你。”
今日是青华的大喜,说来还真是好笑,观我和青华,无非就是在各种成亲事宜中忙来忙去,我托着腮帮子在殇错房中发呆,玉衍给殇错换完药,咚地一声,一屁股坐在我面前,很是风凉地说:“小妾进门正房却在这里暗自伤神,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呀!”我缓缓抬了抬眼皮,瞧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他叹道:“我与青华算是故交,且还知晓青华不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他这个人喜爱将事压在心底,若不去问个清楚,所有事情还皆是错,错错错。”我微微一动,又将思绪放空,听得殇错咳了几声才稍稍有些清明,殇错面色苍白,还是有些虚弱,他道:“双生,我这几万年来,莫不嫉妒青华,可我却明白,爱一个人,须得有多不容易,琉璃错过了的,你再也错过不得。”
我回过神来,我是不该错过?我是不该错过,这世间姻缘几多,可与我与青华,便只有这唯一的缘分,我摸了摸腕上的红线,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踏进降霄宫时,稚羽一身桃红将我灼地厉害,她筛了杯茶水,敬我:“虽说殿下小我许多,可在这降霄宫里,稚羽还得叫殿下一声姐姐不是。?”我端过茶杯,眉毛一挑,手一侧将茶杯摔在地上,本来热闹的一个婚宴,因我此番举动竟然静地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要闹些什么?”我这一出抢亲的戏码,本来兴高采烈地心情如今却因为青华的一句“你还要闹些什么?”一落千丈,我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稚羽满脸愁容,眼里确是笑意盈盈:“帝君,你也莫要怪殿下了,毕竟殿下对帝君的情谊还是……”我赫然厉止:“住口,我与他还有什么情谊可言。”此刻心如死灰,如何?大不了鱼死网破,我遇敌时喜爱使剑,剑法却平平,只因为觉得女孩子使起剑来秀气,其实说起来,使得最好的还是父上在我百岁时赠给我的双钺,父上说这副双钺以魔鼎炼制,孽气太重,不易轻易祭出,算起来我拢共不过使了那么两次,一次是父上送给我的那天,一次是我的大表哥和我的侍女双宿双栖的那日,外头晴空万里,顿时狂风大作,我握紧双拳,指甲生生嵌入肉里,鲜血淋漓,滴到地上,激起一层血色涟漪,一对血红鸳鸯钺应着涟漪而出,我手一握,周身的魔气外泄。
“稚羽,前世今生,今日我一并同你算了。”稚羽上万年的道行自然比我厉害,来回几次我都近不了她的身,我却不知为何觉得今日我非赢不可,鸳鸯钺上的血气直冲额间,开始如火焚烧,这种感觉,是当初我与青华在殇错的玄火里,青华将他的心头血滴在我额间的感觉不尽相同,我手一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绛红的火海,稚羽一时惊讶,忘了防我,我反身一旋,将我手中的钺架在她脖子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一桩桩,一件件,今日,我便同你算个清楚。”双钺还未见到血光我便止了下来,因为我脖子上同样架了一把白亮的剑,青华在我背后:“放了她。”我无力地垂下手,稚羽捂着脖子喘着气,我顶着剑刃转过身去,他的眼神清冷,不似那个与我看山看水看梧桐的青华,他说:“是我对不住你。”随后,从怀里探出一张纸:“这是你当初写的和离书,如今,我还你的愿,欠你的,总要算清楚。”我接过来,却没来由地笑了。
以前最不爱看的就是这些个难解的诗文,可到了如今,却也只能叹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