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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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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贵给翁七一把鸡毛掸,翁七拿着鸡毛掸,像道士举着尘拂,这里掸一下,那里晃一下,一双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进了办事处会客厅,翁七一眼就瞄上排在墙边的沙发。翁七伸手去按,沙发鼓鼓囊囊,按瘪了立即弹回来。翁七便大胆地坐下去,仿佛坐在巨大的鱼泡上面,身子随着沙发垫一抖一颤。小贵跟进来,一脸煞白,说:“坐不得,是鬼佬坐的。”

翁七撇撇嘴:“鬼佬是贱人,不——”翁七咧开嘴笑,“不,人都算不上,是碧眼獠牙的贱鬼,给阎罗王看到,阎罗王都会吓得尿裤子。”小贵两眼瞪得像两只鱼丸。翁七问:“小贵你坐过没有?”小贵摇摇头,翁七一把拽小贵落到沙发上,“你不许动,我坐着你若起来了,我饶不了你!”小贵老老实实,半欠着身子别别扭扭坐着。

茶几上有玻璃茶壶,还有玻璃茶杯。“哇,水晶茶壶茶杯。”小贵说是玻璃做的,玻璃产自西洋。茶壶里还有半壶茶,茶水里泡着柑子片。小贵说不叫柑子,是柠檬,西洋人喝茶不喝热的。“你喝过?”翁七问道,小贵摇摇头。翁七倒了两杯茶水,喝一口大叫:“哇,什么味道呀?怪怪的。”小贵两眼盯着茶杯,翁七催道:“你喝呀,你不喝我脱你的裤子,拿鸡毛掸打你的屁股。”

小贵小心翼翼端起茶杯,杯沿刚碰到嘴唇,听到一声斥喝:“小贵,脱去裤子!”

翁七和小贵转头看,老贵一张老脸都气歪了,眼冒怒火。小贵战战兢兢站起来,脱去裤子,老贵拿鸡毛掸狠狠地揍,边揍边骂:“你是个下人,下人要守下人的规矩!”小贵的屁股被打得鲜血直流,满脸委屈的泪水。翁七是个聪明人,知道老贵杀鸡给猴看,指葫芦骂冬瓜。翁七拿起扫帚溜出会客厅,到走廊扫地。

翁七越来越讨厌老贵。老贵每天开工前,总要教训儿子一通,什么在走廊碰到夷客要站一边让道呀,什么夷客问话或吩咐时不能昂头呀,什么夷客对你说古德摸泥时你要回答省克油呀。翁七站一旁听,在心里咒骂:“老贵你是个老屌,想教训人冲爷来,骂儿子算个屌本事。我要是你老爹,准把你老屌割下来喂狗!”

十三行还有一个好玩的地方,法国教堂。这是广州最早也是唯一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尖顶上站着一只铁公鸡,宽大的窗户嵌着五颜六色的菱形玻璃。教堂虽是法国人所建,但牧师却由澳门的主教委派,教徒也不限于法国人。英国人对传教一向不如法国人热心,法国人在十三行修建教堂,比法国东印度公司在广州设立商馆还早。传教士发展中国信徒的最有效办法是治病,广州流行疟疾,洋教士有神药,一吃就好。洋教士说什么是上帝显灵,便把受过恩典的中国人收为教徒。到康熙末年,广州的本地教民有两三千人,做礼拜时十三行就像赶庙会。雍正初年,粤督孔毓珣奉上谕禁洋教,把华籍教民中的骨干分子抓起来杖责枷号,流放琼崖,才禁止住广州教民上法国教堂。

宗教的魔力有时不好用常理去推论。陈焘洋、严济舟做行首时,都有教民闯进法国教堂做祷告听布道。一旦落到官府手中,少不了责杖枷号流放。因为是在十三行地盘上出的事,行首也要受罚,杖责和罚银任选一项,罚得最重的一次罚了三百两银子。

潘振承出任总商当然也担心出事。幸好公行成立时,藩司衙门设立一个专门监管十三行庶民的庶务所,庶务吏就是史德庵。广州是督、抚、司、道、府、县衙门麇集地,正堂官下属的厅官也大都有衙门。是衙门都很张扬,但史德庵的庶务所衙门却很萎缩,挤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外面既无镇邪的石狮子,也无怪兽张爪的照壁。官员有朝廷核定的俸禄,史德庵八品,年俸四十两银,禄米二十石,另有养廉银一千两。幕僚胥役的薪酬必须由堂官个人支付,史德庵自己就是幕僚出身,他只请了一个连生员都没考取的老童生做文案。

史德庵在妻子面前是个委琐男人,处罚违禁的庶民却绝对是把好手,从未心慈手软过。别说闯进教堂的教民,就是站教堂外看热闹的庶民,逮住了便是一阵好打,打得皮开肉绽,叫得凄凄惨惨,他就有难以名状的兴奋。

西夷的礼拜天须重点防范。是日,所有的西夷都要上法国教堂“胡闹”,听牧师“胡言乱语”,弹琴像群獠嚎叫。由于庶务所衙差穿皂服太扎眼,逮不住犯禁的庶民,使得史德庵无处排泄心头的窝囊气。于是,史德庵改弦更张,叫衙役穿便服到教堂外围秘密蹲候。

不知深浅的翁七撞到铳口上。

翁七进教堂时,汉森牧师正在布道,椅子上的夷人全部站立在胸前画十字。翁七听不懂他说什么,仰头去看圆顶上的壁画。便衣衙役冲了进来,不容分说把翁七揪了出来,带翁七上庶务所。小小的庶务吏能把爷怎样?十三行数潘启官最大。翁七很“配合”,跟着衙役就走。翁七初来不久,名气却不小,听说七大爷犯禁,呼啦啦来了一百多人看热闹。

庶务所衙门的公堂只有巴掌大,却五脏俱全,有海水日升图屏风,有公案和惊堂木,两旁站着持水火棍的衙役,当然还一个瘦猴似的堂官史德庵。翁七头昂昂地站着,史德庵勃然大怒,伸手去抓惊堂木,不料翁七动作比他还快,抓住惊堂木啪地一响:“爷是潘启官恩公翁皓的长随,你敢把爷怎样?”

史德庵差点被他气昏,瘦削的脸膛惨白,手戳着翁七说话不出。史德庵的长随邱七根可不含糊,冲上前一把揪住翁七的后领,把翁七摔地上。“反了?”翁七咧咧地骂,正要爬起来,立即被衙役踩住,翁七贴在阴凉的地砖上,这才感到害怕。邱七根斥令衙役脱掉翁七的裤子,杖一百大板。

史德庵却沉沉地叹息一声,吩咐衙役把翁七放了。

日子晃悠悠流逝,翁七对夷馆的新鲜感慢慢地减退。翁七有一件事弄不明白,潘启官念念不忘翁皓的大恩大德,为何不让翁皓的本家侄子我进行馆做洋货生意?一天,翁七把心中的疑虑说给老贵听,老贵说你是东家恩公的侄子,你做仆役做得东家满意,东家自然会安排你进洋行做伙计。

老贵说得翁七怦然心动,他说以后夷馆的大厅走廊归他打扫,你和小贵打扫其他地方。翁七心里藏有小九九,夷馆大厅走廊出入的人多,不仅总买办要经常进出,有时总办伍国莹、东主潘启官都会来。

这一天,翁七正在夷馆大堂用湿拖把拖地。上了几道光漆的柚木地板,给翁七拖得像镜子一样油光发亮。这时,东印度公司秘书凯尔在楼下用英语喊话,叫麦克米伦出席公行总商召开的大班会议。麦克匆匆下楼来,穿过大堂时给翁七拦住,“你给我站住!”翁七指着麦克身后的鞋印道:“我累得满头大汗,刚拖干净的地板给你踩脏了!”

麦克道歉道:“对不起……我……这个……不是故意的。”麦克拜殷无恙为师,汉话大有长进。

翁七气势汹汹:“一声对不起就完了?你给我拖干净!”

凯尔站门口用疙疙瘩瘩的汉话说:“翁七兄弟,我来弄干净帮你。麦大班的有事……听总商训示。”

翁七毫不通融:“不行,谁踩脏,就得谁拖!”

麦克叽哩咕噜跟凯尔说话,凯尔露出会意的表情,兴冲冲走开。

麦克躬着颀长的身子,微笑着对翁七道:“翁七爷,您的……坐一旁休息的……我的来帮您弄……干干净净……”

今天是从陈焘洋手中沿袭下来的训夷日。按旧例,行首要向外商大班宣布朝廷和官府防夷训条,敦促外商严格遵守。外紧内松,训夷是做给官府看的,只要外商不滋事生非,一般性的违例,保商行商均会打马虎眼。有时还会主动配合外商变通,钻律条规条的空子。

行商全部穿戴官服官帽,一来显示天朝官商的身份,二来张扬官商必具的威严。潘振承坐在高大的红木雕花椅上,两旁分别坐着严济舟和蔡逢源。陈寿年、章添裘、黎南生等八名行商按资历的深浅坐在公堂两侧。公行成立,李侍尧废除申办行帖必须通过联名甘结的旧例,只需一名具有保商资格的行商担保即可,但捐纳的门槛大幅度提高了,在李侍尧手中需捐纳三万两,轮到苏昌做总督立即涨到四万两。办妥了官帖,还得到海关转部帖,海关也不是吃素的,以往收三万押金,今年猛增到四万。行商都赞成督抚海关提高申办门槛,这样有利于遏止行商数量激增。

共有五十六名商馆大班、货运大班、洋船大班、西洋散商站在公堂中间。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四处张望。来得早的已站了半个多小时,表情极不耐烦。法国东印度公司大班魏德理气势汹汹质问:“你们要我们等多久,难道是来让我们罚站?”

潘振承道:“请稍等片刻,魏大班如果实在支撑不住,可找一个空位坐。”潘振承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他在等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班麦克。

英法战争,法国船来不了广州,滞留广州的法商只能搭乘荷兰船回欧洲。魏德理坚持不走,他回澳门住冬后今年最早来广州。潘振承很同情法商的处境,特意请魏德理上江面食舫小酌。魏德理破口大骂英国人,大骂英国东印度公司,喝了一个小时的酒,他就骂了一个小时。

魏德理怒目而视,恼羞成怒道:“潘启官,你是在等英夷大班吧?”“夷”是对西洋人歧视性的称谓,魏德理竟把英吉利人称作“英夷”,可见双方怨恨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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