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章：葬礼（1 / 1）
不久之后，老夫人逝世，全府上下换上了白帆。置办丧礼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管，所以我每天在湖心楼二层从窗户往外望。
“小恋，你不要太伤心了，老夫人肯定是不希望你这样的。”九神真驰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转头看向他，只从上次他自己闯进来后，以后每次都是自己上来了。
我点点头，又看向窗外，不说话。九神真驰在我旁边坐下，笑道：“小恋，你也就闲这几天了，等老夫人葬礼开始，你就要和极风府里其它人一起守灵了。”
九神真驰说得倒是真话，葬礼开始前，所有在外的极风府子弟都要回来，然后等待葬礼开始，这个阶段对于不用负责葬礼的人是闲的发慌的。葬礼开始后，所有子弟要没日没夜的守着老夫人棺材七天，七天后下葬。
当然，规矩是这么说的，但是也不可能真的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守灵七天，所以期间守灵的人是轮流来的，只要老夫人下葬那天所有人到齐就行了。
“六皇子，龙宫会派人来参加我奶奶的下葬吗？”我问道。九神真驰浅笑回答，声音清越：“当然，毕竟老夫人身份不低。”我抬头看着九神真驰温和的棕色眼睛，软软问：“那会派谁来？”
九神真驰仍然笑着回答：“是我和九皇妹、十皇妹。”我微微一怔，居然是这两个恶毒女配。
接下来是七天守灵，我和其它人一样跪在大厅中。大厅中央是一副黑漆漆的棺材，在周围一片白茫茫中格外显目。
我觉得，守灵这七天比之前闲着时还无聊，只能一直跪着，然后听着那些古老深奥的乐声。我无聊时还在想，不知道这是往生经还是安魂曲。守灵七天都是极风世家的内部人员，只有七天后的下葬才有别人来。
“月谈，我膝盖估计都穿个洞了！”扶着月谈，我呲牙咧嘴低声道。月谈也低声回答：“小姐，过了今天就没了，忍忍吧，之前七天都熬过来了。”我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赶紧找张椅子就坐下来。
看了一眼旁边冷漠的仇儿，我对月谈说道：“月谈，赶紧去恋湖阁一趟，然后拿之前六皇子给我的药膏来，你家小姐我要疼死了。”月谈低声应了声是，就离去了。我痛苦揉了揉膝盖，目光再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就盯着一个人。
他身穿白衣，表情淡淡的，目光盯着虚空，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仿佛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我。我见到了，朝他微微一笑，他皱起眉一会，然后移开目光。
我也移开了目光，心里却是想，这泉绝心的生日在老夫人葬礼不久之后，实在不是什么好日子。因为老夫人葬礼，所以他的生日宴会肯定不能大办。这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生日在老夫人葬礼时间附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他克死了老夫人？呃....应该不太可能吧。
仇儿也不着痕迹扫过我刚才看到的泉绝心，然后垂下眼睛，神情淡然莫测。
“六皇子到！九皇女到！十皇女到！”外面传来通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我也想看看，结果人太矮小，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无奈坐回自己位置上。
这时候我听到一些窃窃私语，下意识就仔细听起来。
“听说极风恋是内定的六皇子妃？”“是啊，我父母也这么跟我说的。想不到老夫人没了，又有六皇子做靠山，她运气怎么这么好？”“诶，你们听说了吗？之前极风媚因为老夫人垂危，觉得极风恋没了靠山，所以去恋湖阁惹事，结果她自己被人打晕抬回去，她的一个侍女也受了伤，左手的手指骨头全被人踩碎呢！”“啊？！真的？”“嘘！，小声点！”
“哦，好好。你快跟我们说说，我怎么没听到这回事？我只知道极风媚差点被赶出去，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但还是被关起来面壁思过，等老夫人葬礼一过，就送到外面别的地方教养。”
“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偷偷听来的。极风媚和她身边那个侍女都是被极风恋的一个贴身侍女打的。你想啊，极风恋那个侍女连极风媚都敢打晕，这是以下犯上，却没人去追究责任！我听说后来六皇子去了恋湖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来后就去找了极风媚的父母。那时有人在外面正好听到，好像是六皇子要替极风恋做主，要把极风媚赶出极风世家。极风媚的父母不停请求，最后决定葬礼后就把极风媚送去别的地方教养，不让她再回凤城了。事后，极风媚就被关了起来，这件事就是这样子。”
“啧啧，这极风媚也真白痴，人家极风恋有人护着还冲上去送死！这也算是便宜她了。姐妹们，平时那极风媚一副嚣张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不如等一下去‘看看’她如何？”“呵呵，好啊。”“是啊，报应啊！”
我听着这些议论，却当作没听见一样，表面上很无聊的环视周围的人。突然，我感觉周围似乎静了下来，然后一个白裙女孩停在我面前。这里到处都是白衣白裙，一般来说这没什么特别，但是这个女孩的白裙仔细一看，却是异常繁复华丽。我立刻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一双天蓝色似乎水晶一般的眼睛和头上那对小巧的龙角。
这个女孩有着一头浅蓝色的长发，光洁的额头上有着一点倒立的红泪。我脑子飞快一转，便站起来开口道：“九公主。”
九神仙儿呵呵笑了几声，声音如银铃般清脆：“这就是我未来的六嫂吧？看起来还很小呢，六哥不是故意的吧，让我叫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孩子为嫂子。”
我心里汗颜，不知道要接什么下去。看我没反应，九神仙儿便有些不满看着我：“怎么不跟我说话？难道你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啊？我心想，赶紧有些慌张地看着九神仙儿：“我...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九神仙儿不满的神情消去，笑了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又沉默了，九神仙儿自己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似笑非笑看着我道：“六哥叫我好好来看着你，怕你一个人孤单。”
我这下总算知道这个九皇女为什么找到我这里来了。九皇女九神仙儿对九神真驰有着严重的恋兄情节，突然听到自己一直喜欢的哥哥要有了一个妻子人选，自然要来看看情敌怎么样。
“九皇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我老是找不到。”又一个声音响起，我不用看就知道，这个肯定是十皇女九神薇薇。九神薇薇是九神真驰的亲妹妹皇室中最小的一个公主，在外名声是娇蛮可爱，爱恨分明，但实际上就是个任性无理的主，脑子也不怎么好，常常被九神仙儿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九神仙儿一直是一副调皮善良的形象，再加上她长得很漂亮很清新。如果说极风恋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那九神仙儿就是只可远观的仙女，她与极风恋相比，是另一种不同的美。
我看向走来的人，叫道：“十公主。”九神薇薇身穿青衣，在一群白衣的人中格外显眼。九神薇薇一头金色长□□亮炫目，额前是整齐的齐刘海，衬得九神薇薇一张脸小巧可爱。九神薇薇长得并不是很出众，但是她金发金瞳，让人觉得高贵异常。
九神薇薇听见我的称呼，转头看了我一眼，就笑着对九神仙儿说：“九皇姐，你在这干什么？”九神仙儿目光扫向我，温温和和对九神薇薇说：“当然是替六哥照看一下他的心上人啊！薇薇，这是你嫂子。”九神薇薇这才正眼看向我，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撇撇嘴：“六哥的眼光不怎么样。”
我看着九神薇薇眼底闪过的嘲讽，心里猜测，如果这不是在老夫人葬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是不是她就要直接冷嘲热讽了？我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九神仙儿责怪看了眼九神薇薇：“薇薇，怎么说话的？”九神薇薇耸耸肩，直接坐在九神仙儿旁边，斜了仇儿一眼：“还不给我们倒茶？”仇儿淡淡说了声是，就拿起桌子上本来就有的茶壶，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然后放下。
九神薇薇突然皱眉：“怎么不把茶杯拿到我手上来？”其实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茶杯，可是偏偏要让仇儿拿给她。我表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却在想这个九神薇薇到底要干什么。仇儿仍然面无表情，弯身把茶杯拿给九神薇薇。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茶杯突然摔在地上，怦的一声碎了，茶水溅到了九神薇薇的裙子上。九神薇薇顿时一怒，站起来就甩了仇儿一巴掌。仇儿闷哼一声，退后了几步，九神薇薇看着她气愤道：“你故意的是吧！”
仇儿擦去嘴角一丝鲜血，盈盈跪地：“公主息怒，仇儿不敢。”我不禁握紧了手上的茶杯，但是一秒，然后又松开，面上惊讶看着九神薇薇和仇儿。九神薇薇仍然一副愤怒的样子，九神仙儿吃惊之后就伸手拦住九神薇薇：“薇薇，你不要冲动！”
九神薇薇瞪着仇儿，又看向九神仙儿，大声说：“九皇姐，刚才她突然把茶杯摔在地上，要不是我反应快，早被伤到了！”周围人的目光本来就聚集在这里，现在被九神薇薇一闹，所有人都注意了过来。我心里冷笑一声，伤到？先不说这茶水根本不是烫的，伤不到人。就算是烫的，凭龙族的身体防御，也根本伤不到好吗。
现在这架势是要干什么呢？给我下马威？九神仙儿这时候又开口了：“薇薇，这是你嫂子的贴身侍女，你可不能随便打骂惩罚，你不看在你嫂子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你六哥的面子上。”
九神薇薇猛地把目光看向我：“哦？那好，你说怎么办吧！她居然敢伤我！”我心头一跳，忍着习惯的疼痛立刻站起来，冷冷看着仇儿：“仇儿你也太大手大脚了，给我去恋湖阁冰凌湖上石桥寒气最重的地方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仇儿回答了一句，就起身离去。九神薇薇冷笑两声：“恋小姐，你倒是厉害，明明是故意伤我，却被你说成不小心。”我有些可怜低下头，不说话。这是我突然想到的，要不我装装小白花？博取同情？
九神仙儿沉默了一下，开口：“薇薇，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九神薇薇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九神仙儿牵着我的手让我坐下来，无奈笑道：“我这妹妹脾气不太好，你不要和她计较。”
我似乎有些羞怯点点头。这时候月谈来了，手捧着药膏盒子，见到九神仙儿有些诧异，随后恭声说：“九公主。”九神仙儿点点头：“你拿的是什么？”
我心里的小恶魔突然冒出来，便赶紧欣喜似的介绍说：“这是六皇子给我的，很好用的呢，一抹下去，没多久伤就好了。上次我去奶奶那里前，不想奶奶担心，就用了这药膏，结果走了十多分钟到奶奶那里时，伤口已经好了。九公主，你说着药膏是不是很好用？这药膏叫什么呢？九公主是龙宫的人，应该知道吧？”
果然，九神仙儿有一瞬间变了一下。她拿过那盒药膏，打开看了一下，之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压抑的阴沉。我看她盯着药膏的眼神有些不对，怕她直接把药膏甩地上，就赶紧拿过药膏，说：“九公主，我膝盖很痛，拿着药膏来是抹在膝盖上的。公主随意，我先告退。”
然后我叫了一声月谈，月谈赶紧过来扶着我往一间小室走去。
月谈把我带到小室，就把门关上，然后给我的膝盖抹药。膝盖已经肿了起来，我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抹完了药，月谈才有些奇怪问：“小姐，刚才九公主？”我摆摆手，让她不要多问。
等我再出去时，已经见不到九神仙儿或九神薇薇了，连九神真驰都没见到。我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走出极风府，第一次来到了极风府的坟区。
白色的纸花漫天飞舞，然后在空中解体为白色的烟末，弥漫了我上方的整片天空。在凄凉怪异的乐声中，队伍穿梭与巨大香柱燃烧出的烟气之内，所有人都带上了一股飘渺的香气。白衣队伍拥簇着黑棺，一步步向我看不清的前方前进，我有时会恍惚，或者这真的是一队走向冥界的阴兵。
最后我看着黑色的棺材放入巨坑之中，土渐渐掩埋了它。我深深凝望着，仿佛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也要将这一幕记下。
奶奶，再见。我动了动嘴型，无声无息。我把胸口的项链掏出，在阳光下对着远处的棺材。本来跟石头似的吊坠在阳光下变成半透明，折射出一道道光束，显得神秘而美丽。
我看着项链，突然一愣。只见半透明的石头吊坠中有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仿佛是象征的徽章。
葬礼之后我立刻回了自己的恋湖阁。看着冰凌湖上石桥跪着的人影，我让月谈先回去，然后自己走上前。
仇儿看到我，淡淡叫了声小姐，我点点头，然后用一副冷漠高高在上的表情说：“现在我是要让你起来还是？”仇儿低头沉默了一下：“不行，估计我没跪个一天是不行的。”我皱起眉头：“这里....有人监视着？”仇儿淡淡回答：“估计是，但应该很远，毕竟冰凌湖着温度不能让人一直靠太近的。”
别人远远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责问仇儿，但是谁又想到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想了想，低声说：“之前奶奶给了我一个东西，据说的母亲留给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但是在阳光照射下变成了半透明。”仇儿抬眼看我：“应该是墨石做的，然后呢？”
我站在原地一会，说：“然后，我在半透明的吊坠里看到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是孤独世家的族徽。”仇儿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仇儿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我一看，赶紧问：“仇儿，你想到了什么？”
仇儿眯着眼睛一会，才说：“我不太确定.....这个墨石项链应该是一个信物。你这个墨石项链千万不要让九神真驰和极风冥灭发现，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一直在找这个东西。”我有些惊讶，随后恩了一声。
仇儿闭眼低下头去：“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再这样站在这该让人起疑了。”我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湖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