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夺国（1 / 1）
数日之后。
阴森寒冷的囚室之中，欧蓝躺在光秃秃的石床上，茫然地盯着从墙壁上小小窗子里透进来的一束阳光。
她在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在她奉命回到奥沃西提后，凭靠她的巧言如簧，以及买通欧努西那身边几个幸臣给她美言，她成功地平息了欧努西那的怒火，恢复了欧努西那对她的信任。生辰宴会将近，欧努西那不知为何，突然取消了所有庆祝活动，宣布只举办小型家庭宴会。
……然后就是宴会那一晚，那扑朔迷离的一晚，一切荒诞的不像真的。
那一晚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的兆头。所有人一如往常，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虚伪的亲情，共同营造着和乐融融的氛围，直到迟到的二王子的到来。
二王子没有携带任何礼物，只携带了一把剑。他未发一言，首先一剑割断了嘲笑他迟到的五王子的喉咙，接着刺死了毫无防备的王后，他们的继母。这只不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二王子并没有就此停手。他像疯了一样的杀人。几个柔弱的王妃倒下了，接着是年幼的一对弟妹，第三代的几个小王子小公主……二王子的剑术本来就非常强，在场的其他人又都没有佩剑，门被堵上卫兵进不来——所有人的暗卫死士也不允许进入此等场合——屋子里惨绝人伦的屠杀持续了十数分钟。欧蓝一开始还护着欧努西那躲避，然而在无法阻挡二王子的剑的时候，她拉过欧努西那挡在了自己身前。
等门终于被卫兵冲开时，屋子里还站着的人，除了二王子，就只有欧蓝与四王子了。
卫兵们冲向二王子，欧蓝没有看清楚二王子是被万剑穿心，还是被砍断头颅。因为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和四王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奔向门外。
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同时命令暗卫召集自己的力量——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从此中断。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这个囚室里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已经是两天过去了。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是四王子的手笔吗？可是以她对四王子的了解，他应该没这勇气也没这能力啊！
她翻过来覆过去的想，也没个头绪。囚室外天色将暮，鹰啼纷乱，搅的她的心也越来越乱。临近崩溃的边缘之时，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有鹰啼？鹰群追随费伦在前线呀！难道费伦来到了奥沃西提？
她爬起来，跑向窗子，想看一看外面，然而锁住双手固定在墙上的锁链把她牵制。
“费伦？！”欧蓝脑中一线亮光闪过：“难道会是他？……不，不是他。”她喃喃自语：“他背后，是华承曼希……如果这一切能够有个解释，那只能是华承曼希……”她踉跄后退，颓然坐下。
时间寂寂无声流逝，又不知过了多久，囚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欧蓝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费力看清来者的面容，她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费伦，果然是你。”
“晚安，亲爱的堂妹。”费伦亲切地和她打招呼，一如他们在贺顿河口的初见。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乡下小子了。战争成为他成长的催化剂，他已然有王者的模样了。
“告诉我吧，外面发生了什么。”欧蓝说。
费伦耸耸肩，像叙旧一样说：“四王子召集群臣，指控你将欧努西那王推到二王子的剑下，犯了谋逆之罪。而你指控四王子是惨案发生的幕后推手。双方势力交锋，四王子落于下风，向我求援。”
“而你，顺水推舟消灭了我和小四双方的势力，以及一切反对的声音。”欧蓝咬牙说：“小四，怕是此刻已经与我父王团聚去了吧。”
“四王子没能坚持到我的救援，被你的人杀害，真是令人悲痛万分。”费伦叹息摇头：“至此，欧努西那伯父的直系男性后裔全部丧生于此次变乱，按照群臣的推举以及人民的意愿，我将加冕为奇瑞之王。”
“好，好，好。”欧蓝神情扭曲可怕。她把脸埋入手中，努力恢复平静：“好大的手笔，好快的动作！但我想，我不是败在了你手下，而是败在了华承曼希的手下，是不是？”
“长鹰王的后裔，竟沦为他人的傀儡，真是家门之荣光啊。”她讥笑着。
而费伦无奈地叹息：“亲爱的堂妹，我知道你一直爱慕华承曼希王，并为他的冷漠回应而伤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心思这样的阴暗龌龊，怎可能是高华的精灵王的良配？”
这句话压垮了欧蓝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我懂了，偏偏是这个时候，是因为那只龙的失踪，是不是？所以他要报复我，是不是？”
她拍打拉扯着铁链，发疯一样：“我再阴暗龌龊，我比不上那只龙？一只邪恶卑贱的凶兽！他竟为她倾覆一个帝国？疯了，他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而我，是对的，只有我是对的！”
“龙后陛下比你善良千百倍。”费伦怜悯地看着她，淡淡地说。
欧蓝猛地看向他，疯子似的她此时敏感异常：“你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哈哈，你也疯了。”她的眼睛小成一弯月牙，明亮而诱惑：“亲爱的堂兄，告诉我，你不想得到她吗？你愿意一辈子生活在精灵王的阴影之下吗，就像我的父亲，一辈子生活在你的父亲的阴影之下？”
而费伦心智坚定异常，并不为她动摇：“你也知道吗，我父亲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而我，必不堕他威名。所以，你的挑唆是没有用的，亲爱的堂妹。”
欧蓝看着他坚定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阴暗。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摔倒在地，大口喘息：“可是，至少，你们不敢杀我，因为我是凤凰眷顾之女。”
“没错，这是你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价值。”费伦说：“你是个习惯站在高处的人，如果将你贬落尘埃，那将比杀了你还难受。可是你又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绝不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对你了解的透彻吧？”
他弯下腰勾起欧蓝的下巴：“所以，你现在必须听命于我，好好当你的凤凰之女，这样，你才能继续享受你挚爱的荣华富贵，明白吗？”
接到费伦关于平定奇瑞事态的书函，是龙轻失踪的第十天了。华承曼希草草看了几眼就扔到了一边，仿佛这震惊大陆的事件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这件事情做的太匆忙太凶险了，”了解了事情经过的云法儿不赞同地说：“如果中间出了纰漏失败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将发生何等可怕的后果？结盟将破裂，内战将起，戈西将轻而易举地将我们各个击破！”
“是啊是啊，太悬了，到现在我也没想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哪些人是你的，哪些事儿是真的，哪些是安排的……”假扮死士经历了整个事件此时作为信使回来的漆皮说：“我又要说了，你是不是不问世事的精灵王啊！”
“而我成功了。”华承曼希说：“我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我会被心中的恐慌打败。”
他长身而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已经十天了，第十天！而轻轻依旧没有消息，没有一点消息！她一个人，她是那么的胆小，她是那么地惧怕这个世界，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没有离开过我……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吾神我该怎么办……”
“呃？胆小？惧怕？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条龙吗？”漆皮不以为意地和云法儿嬉皮笑脸。
“她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格绯黎尔！”华承曼希一巴掌按到漆皮脸上把他笑脸抹平：“她身体里的灵魂早换了个，差异不是很明显吗！”
“哦？！”漆皮瞪圆了眼睛：“怪不得呢，我还以为是彼水之钻的净化能力比荣耀之金强呢！”
华承曼希双手捧头，做出决定：“我应该亲自去找她。”他说着就往外走。
“神啊把原来的华承曼希还回来吧。”云法儿不得不奔跑着追上华承曼希：“相信我我理解你，我完全理解你，可是……华承曼希，你知道你现在不可以走的，你知道的。”她拉住华承曼希的手，哀求地看着他。
那只纤细的手，在此时的华承曼希眼中，比世间任何东西都沉重。
远远的楼梯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希亚长老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那样邪恶的生物怎堪成为王的伴侣，怎堪成为吾族之王后。就是因为她的影响，王才会做出偏离光明正义的行径……她不需要回来，是的，我有义务这样做。”他走着，嘀咕着，颤抖着手把藏在袖中的信点点撕碎。
那是一封来自遥远的北辰海上的海精灵的信。
“……三日清晨，有族人遥见类似红龙之生物漂浮于疯神岛附近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