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洛基特（1 / 1）
咖啡厅这种地方，对菲尔来说，很……特别。
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穿着小马甲和白衬衫的经典组合，手上戴着干净的手套，嘴上溜出来的都是敬语。
小哥长的都不差，妹子笑的都温柔，就连在座的客人，一个个都有礼极了。
不习惯。
虽说一直以来，菲尔喜欢以‘我很礼貌我很温和’的形象示人，可这并不见得喜欢往礼貌温和的人堆里凑。
全身都不舒服。
“两位先生，需要点什么？”
没错，两位，还是先生。
菲尔身上是好容易才从船板底下的底下挖出来的黑色西装，皱皱巴巴看起来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人间浩劫。领带没找到，索性不打，脑袋上顶着金色短发，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
对面的人，同样一身黑色，肩膀比菲尔要宽，个头比菲尔要高，就连人，也比菲尔长的更加帅气。
不爽。
“红茶。”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菲尔面上笑的温和，洛基特却明显的察觉到了对方情绪不对。
“两杯红茶，点心随便来点就好。”合上菜单，路基特冲着一旁等待的侍应微微一笑。
侍应说了句请稍等，恭敬的闪走了。
“见到我不开心？”洛基特单手撑着下巴，耷拉着嘴角，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好听，再配上那张典型的帅气总裁脸，整个人就像是个移动的荷尔蒙散发机器。
看着眼前笑的一脸猥琐（……）的男人，菲尔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十分之痒。
在港口时，由于顾虑着周围的环境，再加上自己当下的样子实在不易宣扬，菲尔并没有在一脚把人踹飞以后选择上去接着补刀，而是又弯下腰，捡起扔在一旁的防水布，搭帐篷。
要打架，也得等穿了衣服再打。
换衣服，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
菲尔再能装，芯子也是个软妹，当着广大人名群众的面脱光什么的，菲尔自认自己的心理建树还没成功到那种地步。
正拿了昨天穿过的T恤往头上套，简易帐篷外面传来了一声及其欠扁的——穿正式点啊，请你吃饭。
套衣服的手一顿，过了一会，才去扔下T恤转而翻开暗匣找衣服。
嘛……看在请客的份上。
菲尔和洛基特两人之间，满打满算，已经有十年未曾相见，有关于洛基特的种种回忆，经过漫长时间和种种人生变故的冲刷，早就已经模糊不清。
印象最深的，还是当年，菲尔偷偷拿了家里的半只鸡，跑去看洛基特时，那家伙眼睛里浓稠的吓人的黑暗。
那里面所包含的，曾经的自己无法理解的深沉情感，如今的菲尔已经懂得，那黑暗的名字，叫恨。
“确实没想到，会再见到你。”脸上是礼貌的笑，刚刚端上来的红茶散发出阵阵清香，菲尔端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放回了桌子上。
“我也没想到。”洛基特撑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小时候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真是……”
“真是什么？”菲尔挑眉。
“要不是看到了家主戒指，我还真认不出来是你。”洛基特的眼睛自菲尔的脸向下，视线停在了锁骨以下三寸的地方，“你……要不多吃点木瓜？”
话音落，菲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耳边是优雅的钢琴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咖啡厅里的氛围算得上是祥和。
菲尔扯起了一边嘴角，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笑容斜斜的挂在脸上，眼睛依旧是眯着的，表情上看完全没有任何不对。
“哇哦~”意义不明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经过受损的声带的加工，变得更加无法辨认。
呵呵，好样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洛基特，正摆着手想要岔开话题，帅气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摆好歉意的表情。
菲尔的手温柔的抚上了洛基特的脸颊。
下一秒，嘭的一声，两人中间铺着褐色印花桌布的方桌直接从中间断裂，木板被强行撞裂时飞出的木屑打到了洛基特的脸上。
洛基特抽搐着嘴角看着对面人好整以暇的收回爪子，没事人似得冲已经傻眼的侍应招了招手，有些后怕的摸了摸凉飕飕的脖颈。
“抱歉，桌子太脆，一个不小心。”斜着嘴角，菲尔咧嘴笑，冲着洛基特毫无歉意的开口。
“没事没事，随便砸随便砸……”
一旁正在收拾残局的侍应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怀里刚刚捡起来的木头渣子直接呼洛基特一脑袋。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所以，你这几年躲哪里去了。”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菲尔开口，及其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不愧是一流的营业场所，消费高，服务质量也高。新的桌子很快就摆了上来，茶水也在桌子摆好的同时就端了上来。
此时，菲尔单手撑着下巴，挑着眉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笑的可温和了。
“中间人。”洛基特回答的声音很稳，勉力按下了身上层出不穷的鸡皮疙瘩。
小时候那只软萌的妹纸去哪了？虽说武力值和现在一样报表，可最起码还是软萌的啊！
现在？对面这只就差在脑门上刻一行‘老子不好惹’的人是谁？
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洛基特内心的草原里，草泥马正撒了欢的四处乱窜。
“哦。”
菲尔发出了一个音节表示了解，然后，就闭嘴不再说话。
十年了，两个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目标，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般口无遮拦。在咖啡厅了坐了这么久，两人之间真正的交流屈指可数。
再者，有些事，已经成了禁区，是不能张口去提的。而那禁区里，是两人仅有的交集。
那个禁区，叫格斯利。
看着眼前端着红茶发呆的人，洛基特默默叹了口气，却是找不到任何话题继续。
曾今的青梅竹马，如今，竟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换个地方吧。”洛基特从怀里掏出了钱包，“换个地方，是我考虑不周，想着请你些好的，却忘了这种地方不适合。”
被洛基特的声音拉回神，菲尔眨了眨眼，随即放下了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茶。
“也好。”
………………………………
能再见到洛基特，很意外。
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不清，如今的菲尔，看着洛基特那张只能说是熟悉的脸，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交际能力（你确定--）完全派不上用场。
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你过的怎么样？或者说找妹子了么有孩子了么？再或者，存款多少买船买房了么？
又不是路边摊大妈……
两人从咖啡厅里出来，一直就是漫无目的的在走，晃过了无数条街，愣是没有一句交流。
终于，在菲尔看到街边的一家珠宝店时，漫长的沉默得以被打破。
“啊，老子还有任务。”
听到身边人终于开口，洛基特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抓住机会询问，“任务？”
“是啊。”
“恩……”沉吟了一下，洛基特裂开嘴笑了，“作为好久不见的见面礼，这次我来动手好了。”
“好啊。”菲尔闻言，无所谓的答应，“人归你，刀归我。”
“刀？”
………………………………
任务目标是岛上的贵族，首屈一指的富豪，爱好收藏各色兵器，家里也养了好些个船长奴隶。
在贵族桑的兵器收藏里，有一把十分有名的刀，传言，是当年世界第一杀手家族族长信物，无名。
此刀据传杀人无数，轻易不可出鞘，是把受过诅咒的刀。
菲尔的委托人说，杀了人，刀归你。
………………………………
“不是吧……”洛基特无奈，“别告诉我你也是为了那个劳什子的贵族来的。”
“我是为了刀，”菲尔翻了白眼，“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父亲的刀，自然是要回到我手里。”
停住脚步，菲尔左手摸向腰间，脸上的笑消失不见，皱着的眉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你说也？”
微微侧着身，一只脚跨后一步，菲尔瞬间把自己调整到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看到身边人突然的转变，洛基特无奈，赶忙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辜，“只是不想那把刀落在旁人手里，如果是你，我肯定不会抢。”
菲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放下戒备，抓着腰间七星刀刀柄的手反而更紧了。
“空口无凭，说实在的，我连你究竟是不是洛基特都还没确定。”
时间是正午刚过，地点是街道中央。一个男人一脸戒备的手插着腰和另一个男人理论。两人的颜值都很不错，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了下来。
洛基特更加无奈了。
十年，从被灭族，到平民窟里的摸爬滚打，再到与萨博他们的相遇。一步一个脚印，菲尔一个人，走了十年。
这十年，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事事求稳的杀手，足够了。
洛基特同样经历了很多，所以，面对当下眼前人的这种反应，洛基特无奈之余，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能表现出现在这幅样子，洛基特反有一种，原来长大的不只是我的感觉。
脚步不由自主的上前，洛基特按住了菲尔正欲拔刀的手臂，力气不大，却是成功制止了菲尔接下来的动作。
脸上带上了欣慰的笑容，洛基特手下用力，终是把人拦进了怀里。
抢在怀里人反抗之前，洛基特开口，“辛苦了，我的月亮。”
怀里的身体猛的一顿，半晌，终是软了下来。
“……这句话，你应该早点说的……”不是女孩子柔软的嗓音，而是如破了的风箱般，呲着毛边的沙哑音色，“我真的是差点就要下杀手了。”
“恩，我错了。”
洛基特收紧了怀抱，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