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番外二(1 / 1)
死。
足够让人望而生畏的一个字,代表着一条一去无回(不要提素还真等人)的道路,一步天履也和常人一样一直十分好奇死后世界的模样,他曾经死过那么一次,然而除了一团漆黑外还没有探索到任何异物便被月心落尘拉了回来。
后来发生的怪事太多,他也没有向月心落尘询问有关这方面的奥秘。
“轮回……是不是代表了否定死后之地的存在?以‘生存’的状态了却所有的因果,这辈子没还完就拖到下辈子,这样做真的好吗?”一步天履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月心落尘所写的那些前世今生纠缠不清的情爱故事,只觉得一阵头痛。
然而与以“刑”的形式进行奖惩的方式相比,这种方法却又似乎更加具备“以牙还牙”的功效……轮回一职的职责又是什么呢?
一步天履心中的好奇一划而过,神榜却迫不及待地给了他答案:
世间因果纷扰,非简单对错可言者,由轮回看守者决断。
一步天履“哦”了一声,斟酌了片刻,忽觉这同“祸”一样并非是靠一人意志便可胜任的工作,它甚至比“祸”更加复杂,需要将各种不同的思想理念纳入考虑范围内,有严厉也不可缺少仁慈,每个人在意的品质又都不一样,有的人重视忠、有的人重视义,而轮回对于“公平”的要求又那么高……
深感棘手的一步天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小雀对于这种问题没有什么兴趣,哪怕她有意见一步天履也不一定听得明白,无计可施之下,他看了看其他神职,然后意料之中地发现同样毫无灵感。
“真是麻烦的东西……”他虽然颇为嫌弃这份差事,但还是小心地将神榜卷好,拿起了天履剑,决定回很久没去的锯锋里看看。
现在的锯锋里依旧是在佛乡不远处,原本还有几分简陋的村庄如今已经颇为繁荣了,街上的村民热情地同一步天履打着招呼,一步天履一一回礼,看着原本的稚子已经长成了可靠的男子汉,不禁感叹时光流逝。
锯锋里事务全部由南陵渡打理,令狐神逸悠闲地养老,一步天履到的时候他正在阅读远行的情杀给他寄来的信件。
“你说,我柜子里的那些茶叶是不是都是你拿走的?”见到一步天履,他开口便是这样的质问,可见他的心境确实比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好像是的。”一步天履毫无愧意,“太苦了,我以后再也不喝你的茶了。”
“拿人东西还敢嫌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摇头叹息一声,令狐神逸放下了书信,把茶壶挪到一边,“既然你这样说,这茶我还是留给别人吧,你来的正好,最近有没有空?”
“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话。”
面对越来越老练的一步天履,令狐神逸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张拜帖。
“惋红曲?”有些眼熟的名字,一步天履却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此人是何来历?”
“论剑海上留名者。”
一步天履“哦”了一声,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那位步渊渟吗?”
“正是因为我觉得此人表里不一,所以历年的论剑海我都没有出席,但焉有恨屋及乌的道理,从这一手好字,我便可看出这位惋红曲是一名诚心待剑的剑客,对于这样的人物我是乐于迎接的。”令狐神逸说道,“你对侠的执着远远大于剑,所以对剑客之间的种种排名都没有兴趣,没听过此人的大名也不奇怪。只是我想你在这世间历经种种,所经历的大概比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精彩,由你来同他论剑可能更为合适。”
“我可以说我没有多大的兴趣吗?”一步天履无奈道,“至少这么多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剑不是用来论的,是用来悟的,正所谓大音希声,能说的出来的剑法,施的出来的剑招都不过是笑话。”
令狐神逸闻言微微一愣,“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可真不像是出自你之口,看来你确实是变了很多。”
“那么你是否准备另找高明了呢?”
“不,恰恰相反……”令狐神逸笑道,“原先我还担心会不会是强人所难,但既然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了。你稍坐一会儿,惋红曲很快……哦不,看样子已经到了。”
感觉到屋外的陌生剑气,一步天履看了看令狐神逸慈和的面容,越来越觉得自己背这老朋友坑了。
他轻叹了一声,起身推门,看见了院中立着的两人,其中一人一身贵气,剑眉冷目,哪怕不是人中龙凤也一定是名门之后,此人若是上街,定然是众目所瞩。
然而一步天履只看了他一眼,目光就牢牢地凝固在他身旁的人身上。
这人身上的气息并不华贵,却自有一番傲骨,他的神情很冷漠,却没有疏离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步,他的面容自然是俊美的,但也不会华美到令所有人惊叹的程度。他身上有不少的优点,这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更难得的是这些优点都恰到好处。
如果以月心落尘的话来说,这样的人定然是一大串因果的关键。
与此同时,惋红曲也在观察着一步天履。
从未感受过的特殊剑香,满是矛盾,然而无一不调和得十分完美,外在的是世间常见的俗香,但内里却是清风明月的超然,无情的超然背后却又有着刻骨的相思之情……这个人的剑究竟是怎样的风华呢?
他并不打算压抑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见身旁的紫色余分小声问道,“你说,这人的剑声在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惋红曲说道。
“看来是个闷葫芦啊……”紫色余分开玩笑道。
“模仿者的剑自然没有自己的声音。”听见了这两人的谈话后,一步天履淡漠地说道,“我们并不适合论剑。”
“说这样的话,你是在贬低自己的剑吗?”被拒绝的惋红曲的言语中很难听出他的情绪,一步天履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模仿的那个人接近于真正的大道,我想离她近一点却没有任何办法,因而只能像牙牙学语的幼儿一样,从最基础的鹦鹉学舌开始。”
“原来如此。”惋红曲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是不配,只是不适合。
“那我们不论剑,只论道又如何?”
论道啊……一步天履微微有些晃神,他又想起了月心落尘在某个宁静的午后对他的玩笑所做出的难得的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就那样拿着书躺在摇椅上,因为他的一句话停止了椅子的摇动,慢慢地说道:“剑这种东西是论不出的,而道……是不可以论的。”
“道……一论便是下乘。”一步天履淡淡地说道,与惋红曲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道不可论吗?”惋红曲轻笑了一声,“然而说这样的话的你,难道不正是在论道吗?”
然而远去的一步天履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的回应。
“真是……不凡的剑客。”
“啊,我想起来了。”紫色余分忽然一拍脑袋,“他是一步天履啊,那个一步天履。”
“……”惋红曲回以困惑的目光。
“王子啊,就算你不关心剑以外的事,这种等级的常识还是要知道一点的啊,近年来苦境最出名的那个和波旬同归于尽的女先知月心落尘你总该知道吧?一步天履就是和她最亲近的那个人,有人说啊,月心落尘能够预知未来的秘密就握在他的手上。”
“是这样吗……”惋红曲并没有见过月心落尘,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但他不得不承认一步天履给他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然而我觉得,与其说她留给了他通晓未来的秘密,不如说她将知晓太多的悲伤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