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旧时证（1 / 1）
“你是……”净无幻没有错漏内心的悸动，在修道之后她再没有这种少女般的情怀，虽然过去曾同无相梵音谈论过“情”之一字，但初次遇见却有几分茫然，果真知与行不是一回事。
“断灭。”男子回答道，他的语气是与他具有压迫性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温和，“不过是一个没有目的的流浪者罢了。”
“一个没有目的的修为高深的流浪者。”净无幻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我叫净无幻。”
“登道岸掌教？”断灭反应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我听说过你。”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就仿佛是认识了净无幻多年的朋友。两人之间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却感到无比熟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自然，净无幻也能明白断灭之前的那一声冷哼背后的情感，“你方才说，这张告示是幕后者最后的杀招，看来你对于这件事颇为关注。”虽然很想同这位一见如故的人聊一些有趣的话题，净无幻依旧将闺蜜师兄的事放在了第一位，这种克制一直是断灭阐提所欣赏的。
“江湖上每年都会有几件大事，我已经错过了好多，这件事我可不想只做个旁观者。”断灭一直深恨背后操弄一切的阴谋者，若有机会遇见，他十分乐意给这些鼠辈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上面提到的天之佛的秉性我不了解，但这种构陷佛门高僧的事过去发生得并不少。”
“遭受流言所害的何止是佛门，世间事物总有正反两面，公开亭给了含冤者昭雪的机会，也给了搬弄是非者可趁之机，只可惜这世上的智者太少。”净无幻感叹道，她看向断灭，目光中带有几分希冀，“你既然一直关注此事，不知是否有什么线索。”
“当日无相梵音事出我便一直在调查。”断灭直截了当地说道，这虽然有几分多管闲事的嫌疑，却体现出了他的满腔正直，与他周身隐隐的魔氛极不相称，“关于流言的真实性我尚没有决定性证据，但有一次我偶然在东阿天悬见到了一个阵法，阵法边有无相梵音之名。”
这是一条十分关键的消息，净无幻精神一振，以她对无相梵音的了解，这位佛修哪怕身处再大的危险都不可能为了自保对师兄的危险不管不顾，那个阵法中很有可能隐藏着某些讯息。
“多谢你。”净无幻真诚道，“这对于我们很重要。”
看着她恳切的眼神，断灭微微红了脸，“不介意地话，请让我与你同去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互相帮助。”
净无幻点了点头，心中浮现出一丝喜悦。
在这两人同去东阿天悬的时候，听说了罪墙传言的善恶归源陷入了压抑的气氛。
“臭老秃，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这罪墙之上为何会有你的功法痕迹？”已经在罪墙附近察探了许久的野狐禅质问道，他倒是希望这是一起高明的栽赃，但负业法门十分难学，逆转法门更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除了楼至韦驮，野狐禅还真找不到第二个有这样能为的人。
为求保证，他甚至硬拖着楼至韦驮去罪墙查证，结果证实这确确实实是楼至韦驮的功法所导致的。
楼至韦驮脸色煞白，自从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之后，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不太自信，如果诞子之事是真，罪墙之事是真，他就真的很有可能是一念之差，为了掩盖自己的污点犯下这样罪行，他很清楚自己对进入天佛原乡有多大的希求，这执着难免会酿成心魔。
“难道我真的……”
“先别下结论。”蕴果谛魂说道，“生子是两人之事，那阴谋者既然知晓真相，为何不将另一方的身份指名道姓地写出以此来显得更加可信？以我之见，这佛血的出现另有隐情。若为毁灭罪证而取一子性命有多种方法，特意越界与中阴界交易太过难解，要了解真相我们的信息还远远不够。”
蕴果谛魂的这番推论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楼至韦驮的神色渐渐回缓，他微微叹了一声，“只是我们既然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又该去哪里找真相呢？难道是中阴界？”
“不……”蕴果谛魂皱眉摇头，“阴谋者既然敢写中阴界，定然是有对质取胜的把握，你若贸然去找中阴界宙王求证定然会落入他的算计。更何况现在中阴界与苦境被鸿蒙隔开，破除鸿蒙代价太大，而且重新让中阴界与苦境建立联系只怕后果更加恶劣。”
蕴果谛魂隐居修行前喜爱四处游历，对于各界皆有所了解，稍加打探，便可以知道想要的信息。
渡如何亦赞同蕴果谛魂的说法，单就生子一事她还能请密宗出面解围，但罪墙事件实在太过复杂，一时间很难有有效的措施，只能静观其变。
“不知道佛乡有没有知道这件事……”渡如何担心地说道。
正说到这一茬，却见天边一道祥光，一名带发佛修缓缓落下，“佛乡云沧海，特代表审座来寻楼至韦驮修者。”
佛乡中的俗家弟子极少，能代表审座的俗家弟子更是寥寥无几。佛乡审座派此人前来，不知是什么用意？
“楼至韦驮，这封判决之书你且看一下。”云沧海面上一片平静，令人摸不清他的态度。野狐禅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暗下决心如果这个佛乡来的家伙敢抓臭老秃他就把他赶出去，然后带着这不省心的大师兄一走了之。
楼至韦驮面露困惑之色，他接过有些泛黄的文书，一字一句地查探，在看到罪墙一词时面色煞白，却发现文书上所记录的原因却与揭发信上截然不同，更有中阴界灵狩缎君衡的证言，至于判决的见证者则是各界极有威望的人物。看看年代，已有数百年之久……
“佛乡在审查无数资料后亦找到了有关向罪墙遗民输送资源的记录，那些人的下落已经基本查清了，除了有一名为水嫣柔的女子外其余遗民皆已过世，他们的后代大都已不记得罪墙之事，甚至连自己的祖辈的经历也不太清楚了。”云沧海说道，“不过几百年过去了，这也难怪。”
“那那名名为水嫣柔的女子……”
“此人是当年罪墙事件的证人，为了不忘复仇改造了自身，得以活上百年……我之前亦有探访过她，只是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就和当年旁观过判决的审座一样。”云沧海叹息了一声，“审座判断这旧事重提和神秘失忆定然是因为有人作梗，只是现在半点消息也没有。”
“那佛乡对此事的意见是……”蕴果谛魂试探性地问道。
“审座的意思是已经审理过的案件不会再重新再开庭，一是为了当年宣判者的权威，二来此事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苦境人的记忆又被动过手脚，证词证据的有效性自然大打折扣，未必能做到公正。只不过……”云沧海顿了顿，“当初似乎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仅有各界重要人物知晓，现在为了平息这场风波，也为了佛门的形象，恐怕少不了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世上的人性格各异，有利公亦有利己，楼至修者恐怕少不了要受到非议。”
楼至韦驮面色仍有些泛白，但神情间已没了之前的焦躁，他行了一礼，平静而又坚决地说道：“楼至韦驮自己造下的孽，自然会自己承担。”
蕴果谛魂虽没有说话，但他站在楼至韦驮身侧，表明了他无论何时都会支持他的决心。
云沧海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楼至修者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难能可贵，云沧海十分钦佩……对了，还有无相梵音修者的事，佛乡多方查证皆未有任何线索，想来与妖族勾结一事为无稽之谈，佛乡亦会作出说明……这件事难度不会高，毕竟无相修者有许多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