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旧事难书（1 / 1）
柳当歌找到了君曼睩，她在看了枫岫主人的信后大为震动，立誓要还原事实真相，她的义父公孙夺锋虽然并不赞成，但也阻拦不得，只能叹息着看着君曼睩跟随柳当歌前去朱翼皇朝。
当柳当歌到达的时候，寂寞侯已经回来了，并且他带回了罗喉的头颅。
“你拿什么说服月族的？”柳当歌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答应。”寂寞侯叹气道，“所以我用了别的手段，比如唆使月族的丹莹公主将罗喉的首级偷来。”
“公主？”柳当歌震惊地看着寂寞侯，一系列坊间流传的美人计实施过程在脑海中浮现，“真是辛苦你了。”
寂寞侯虽然没有读心术，也可以猜出柳当歌的想法，无奈道：“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我不过是利用了女人的嫉妒心罢了。当年月族王者幽溟和爱染嫇娘私奔，令丹莹丢足了脸，我并没有花多大功夫就说服她把罗喉首级交给我，这也是她能够报复幽溟的唯一方式了。”
“那罗喉首级呢？”
“在这里。”寂寞侯取出了一个盒子，“这是七稜钢盒，需要用极细气刃戳穿其中心红点，虽然据说只能用极流刀法做到，但我想以你的能为这应该也不难。”
柳当歌点了点头，“你需要我现在就做吗？”
“不……”寂寞侯说道，“我们此番复活罗喉并非是为了挑起战火，而是为了给皇朝增加力量，如果没有控制罗喉绝对的把握不可贸然行动。”
他只说复活罗喉是为了皇朝，却没有说他究竟是希望罗喉成为朱翼皇朝的武将，还是……取代织语长心的帝王之位。
柳当歌敏锐地察觉到了寂寞侯有自己的算盘，但她却猜不出来，哪怕猜出来了她也不想去管，毕竟对于织语长心而言，不做女帝是更好的选择。
“还有什么事吗？”柳当歌作势起身，准备告退。
“还有一件事。”寂寞侯却没有这么快放走这么个劳动力的念头，他面容正经，显然要说的事极为重要，“之前我将罗喉首级带离的时候遭到了一名月族战士的阻拦，万幸弃天祸了后寂寞侯一身残缺被月心落尘基本治愈才可趁此人不备将其拿下，现在正被押在牢中，我需要你做两件事。”
“请说。”
“其一，此人武功高强，待他内伤恢复监牢恐怕拦不住他，我需要你去看守；其二，我无意同月族交恶，希望你能说服他放下敌意。”
柳当歌：“……总觉得很困难啊……”
“不困难又何必找你呢？”寂寞侯理所当然道，“如果月族能够同武君和解，那么这天下人对罗喉的愤恨、误解也就不成问题了。”
“柳当歌定会尽力。”
又听了寂寞侯几句叮嘱后，柳当歌在士兵的带领下到了朱翼皇朝的牢房，这里刚刚建立不久，里面的犯人并不多，也还算老实安静。士兵带着柳当歌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监牢，这是这牢房中最大的一间，被打扫得极为干净，看来寂寞侯真的很重视此人。
柳当歌这样想着，有凑近了几步，隔着铁栏杆观察着牢中的人。
此人身上铠甲未除，一头银发飘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没有半分狼狈，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柳当歌可以用自己的长剑打赌此人绝不仅仅是月族的一个战士。
“哈，又来了新的说客。”
略带嘲讽的语气显示着说话者傲气的性格，柳当歌心想寂寞侯果然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后才自暴自弃地把这桩差事扔给她，她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把牢中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牢中人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柳当歌的一瞬露出了些许诧异。
任谁在等着看一个舌灿莲花的书生却见到了头梳麻花的丫头时都很难不诧异。月族战神苍月银血也是如此，只是他瞬间察觉到了眼前人一身惊人武息，立刻收起了眼中诧异，冷然凝视。
“我叫柳当歌，柳树的柳，对酒当歌的当歌，寂寞侯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吗？”
“苍月银血。”哪怕身陷囹圄，月族战神依旧不改傲然之色，柳当歌心中钦佩，她知晓在这种性格的人面前多绕弯子智慧起反效果，于是直接地进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可知道世人对罗喉的误会？”
“战火是真、伤亡是真，哪怕重来一次，月族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柳当歌笑道：“月族当时的选择是对的，这一点没必要否认，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罗喉能够破除心魔，月族再赶尽杀绝可就不妥了。”
“破除心魔，轻巧的言语，如果他做不到，甚至变本加厉，为此付出的牺牲又该怪罪到谁的头上呢？”
“朱翼皇朝自会承担。”
“承担得起吗？”苍月银血冷笑了一声。
“承担得起，因为我在，寂寞侯在。”柳当歌收起了笑意，郑重道，“罗喉的心魔除没除瞒不过寂寞侯，而我，会在罗喉伤害别人之前除掉他。”
或许是因为柳当歌太过理所当然，苍月银血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良久，才听见他低笑着吐出的两个字：“狂妄。”
“昔日弃天祸起，苦境无一人退缩，与罗喉争斗难道会比人神之争更狂妄吗？”柳当歌冷静道，“苦境近百年来多分裂，少统一，然而外部势力屡屡进犯，苦境力量难以快速聚集，以致于每一次都会有重大牺牲，若无素还真等人，苦境早已灭亡数十回了。只有一个强大、有号召力、有生命力的帝国，才能为苦境带来真正的和平。寂寞侯是百年难遇的良臣，朱翼皇朝是从未有过的不依赖武力建立的仁义之国，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君王。”
“罗喉不会是一个好君王。”苍月银血冷冷道，“他可以是一个英雄，但不适合做君王。”
“只要寂寞侯希望，他就会是个好君王。罗喉不是没有做帝王的潜力，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可以成就他的人。”柳当歌肯定道。
“乐观的设想。”苍月银血嗤笑一声，“可我为什么要拿月族的安危陪你们冒险，罗喉可以不怪天下人，难道他会和杀他、封印他的人握手言和吗？”
“你也承认过，他是一个英雄。”柳当歌道。
到谈话的最后，苍月银血也没有表示过赞同，但柳当歌知道他已经在思考，他在比较风险，这就是一种突破。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你还不离开吗？”
“哦，寂寞侯说你功体恢复后这牢房困不住你，让我守着。”柳当歌直言道，她背靠着边侧铁栏杆，要微微歪过头才能看着苍月银血说话。
“看来你的确深得他信任。”
“哈，也许吧。”柳当歌道，“我一出生就知道不要去猜一个聪明人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做就做，如果我觉得这件事不可以做就不做，和信任没有关系。再说，我是不赞成人对别人赋予的信任负责的。”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和爱情一样吗？因为别人爱你，你就不能拒绝他吗？因为别人信任你，你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如果那个人根本不了解你，你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不是不能做自己了吗？”柳当歌转过身说道，“自己很重要。”
苍月银血还想再说什么，柳当歌却打断了他，“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不想和你讨论下去。”
于是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无言。
等到明月高悬，有士卒拿来了餐点，两份都是牛肉包子、米粥、咸菜。
“军师说，柳姑娘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再添。”送饭的士卒对柳当歌说道。
柳当歌哑然失笑，“不会不够的。”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饥饿，以后也不会感受。
咬下一口包子，肉汁在嘴里崩溅开，除了短暂的鲜味外，只有挥之不去的油腻感，柳当歌咬着牙吃完了包子，把米粥当清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才解去嘴里的腻味。
只剩下一小盘的咸菜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柳当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举着盘子问牢里的苍月银血：“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