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惊天动地（1 / 1）
杀狂龙一声笑对于月心落尘而言并没有多难，武力值上能对她构成威胁的除了弃天帝再无他人，而心理上……她其实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掌拍死狂龙的冲动的人有多少。
在挂好首级之后，月心落尘便洗净了双手，赶到了残林之中。
“久见了，月心姑娘。”因为近日江湖局势越发复杂，皇甫笑禅一直坐镇于残林，这也方便了想要同他聊天的宵以及想要找宵的月心落尘。
今日的残林中还有别的访客。
月心落尘面上慈母一般的笑意在看见正在对着宵夸夸其谈的长相粗犷断了一臂的大叔时僵在了脸上，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事实上她刚才的举手之劳就解了此人的死结，但现在她有些后悔自己下手早了。
看见她的到来，宵腾的一下站起，小跑着到了月心落尘的面前，唤了一声，“月心。”
月心落尘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在看向孤独缺的时候一秒变脸，一脸不爽。
因为失去了倾听者，孤独缺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眯着眼打量着这位名声正盛的女先知，“呦，这位姑娘该不会又去灭了哪个族吧？”
他出生罪恶坑，对于血腥气自然是十分敏感。
宵懂得“灭族”的意思，他的眼中带着困惑，似是不解待他温柔的月心落尘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月心落尘轻笑了一声，“言重了，不过是在罪恶坑开杀了而已。”
孤独缺一点也没有为旧日同僚哀伤的心情，他翘着二郎腿，随意地说道：“狂龙一声笑这次大概又要起肖了吧，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事实上，如果他这次真的起肖了倒是挺稀奇的。”月心落尘笑道，她慢慢地说道，“毕竟狂龙可没有让素还真这个造就奇迹的贤人辛苦奔波寻觅起死回生之法的价值。”
此言一出，不仅孤独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恰好赶来便听见了此语的皇甫笑禅也改变了向来的淡然。他惊讶的倒不是月心落尘的能为，而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月心落尘这样的作为和她之前灭诡龄长生殿的行为两者的目的并不相同，尽管他说不清这种不同表现在哪里。
其实很简单，一者顺，一者逆。月心落尘很清楚地知道狂龙还有天命未尽，但她也清楚天道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狂龙对她做什么。而她杀狂龙自然不是为了什么道义，而是因为一份不忍。
不忍羽人非獍因他杀了孤独缺一事而疯狂，不忍蔺无双因他殒命，不忍……无论自己如何否认，月心落尘因无相梵音而生的事实不会改变，如果可以笑看这种种悲剧，无相梵音还能够承担那些友情关爱，能够承担白小九的敬重依赖吗？而月心落尘呢？她还能够面对宵纯净的眼眸，能够接受一步天履的信任吗？只是无相梵音不忍心动杀，所以无力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月心落尘能够狠下心动杀，所以应当承受这责任。
皇甫笑禅并没有深究月心落尘的作为，他看着孤独缺，“阁下现在可以安心退隐了吧？”
孤独缺扯动了一下嘴角，一时也不知道心里是欢喜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然而他很快放开，大笑了数声，一掌拍向自身，废去了一身功力，获得了一个新的开始。
残林之中多了一位住客。皇甫笑禅让申屠东流带他去休息后，才为月心落尘倒了一杯茶，邀她坐下后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上次的话是对的。”皇甫笑禅面色凝重，“金包银带着圆儿来我这里医治，他体内由我们五人所输的真气中有一道阴气，有人下了暗手，鬼梁天下的嫌疑确实很大。”
承认这一点对他而言并不好受，但皇甫笑禅不仅善良而且理智，他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自己的判断，就比如他欢欣于再次见到兄长，虽然对方不肯相认他也不会错认手足之情，但同时他也很明确地知道兄长已经和他走了不同的路。
“鬼梁天下……会害很多人吗？”他向月心落尘问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月心落尘说道，“他做事情虽然漂亮得没有痕迹，但他的武功并没有高超到令人惊惧的地步，他现阶段的目标是五大神器，知道了这一点，你应该有办法应对他。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朋友们不会像你一样信任我的推论，毕竟正如我之前说的，鬼梁天下的伪装很漂亮。”她此刻流露出的挂怀是真心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甫笑禅在命定之路上的坎坷与痛苦，而这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友人的怀疑而造成的。
“再厉害的阴谋者也会有败露的那一天。”皇甫笑禅淡淡道。
“这个自然是真的，但在他的阴谋败露之前往往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使没有五大神器，鬼梁天下也不容小觑，五残之招的威力你应该很清楚。”
“此言何意？”皇甫笑禅皱眉问道。
“无论是鬼梁飞宇还是愁落暗尘都并非是鬼梁天下之子，他同你一样，都是天阉之人，数年前他盗走了皇甫世家的秘籍，以他的天赋，想来五残之招已经大成了。”月心落尘和过去一样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说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皇甫笑禅满目肃然，两人之间这种严肃的氛围令一直在旁边似懂非懂地听着两人谈话的宵也感到了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月心落尘，等着她缓解这种气氛。
这大概也算是所谓的雏鸟情节吧？
月心落尘叹了口气，“宵，这两天林主会比较忙，江湖上也会比较乱，你先和我回无处居呆一段时间好不好？”
“要呆多久呢？”宵问道，他很喜爱残林之主，住在残林中的孤独缺也很有意思，所以听见月心落尘这样说不禁有些失落，更多的则是对这位林主的关心。
等她明天去弄死夜重生就行了。
当然这个答案月心落尘不能告诉宵，她只能模棱两可地含糊道：“也许是几天吧，具体的要看江湖上形式的变化。”
月心落尘的这个答案让宵不太高兴，他正要再追问下去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残林之中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杀气，且目标直指宵，不及月心落尘出手，残林之主便已轰然一掌打去，他修为不凡，只是心存善念，出手有意偏差，意在逼退来者。然而来犯之人面对这样的武力却毫无退却之意，他丝毫不理会残林之主，手中铁爪直指宵的额头。月心落尘心头怒火高起，手下不留情，火链成网，将他罩住，火网迅速收起，将这凶狠刺客燃尽。
“宵……”担忧之语尚未出口，便见宵扶着额头晃了两下，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顾及着宵的情况，月心落尘现在就冲到夜重生面前分分钟把他揍成花肥了。
“并无大碍，也许只是受了刺激，休息一下就好。”皇甫笑禅撘了搭脉安慰道，他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想宵一定很希望醒来后见到你。”
月心落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人造之物是不会有梦境的，在意识昏迷的时候所见到的景物如果不是有心人可以营造的幻像，便只能是过往的回忆了。
“奈落之夜宵，我期待着你的诞生……”在躯壳尚未完成的时期，他的创造者怀着强烈的期待塑造着他，而他虽然不懂什么是喜悦，却期望着回应这份情感。
然而，当他终于正式诞生之时，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的却是可怕的不甘与失望。
“失败品，居然是个失败品！完美，毫无意义！简直可笑。”
不懂得这几个词的意思，却知晓被抛弃的含义。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个人，一只枭，一朵花，他静静的思索着自己的困惑。与“人类”的接触让他或多或少地减少了一些困惑，但也有新的困惑随之产生。
人是什么？
我也是人吗？
该怎么做人？
这些大思想家们要钻研一辈子的问题对于宵而言实在是太难理解了，但也多亏了这些疑问，他的生活虽然单调，但也不至于烦闷到无法忍受。
月心落尘将他带出了冰天雪地，让他见到了更多的人，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他学会了看书，书里对人的理解却有所不同。
“为什么人眼中的人也不一样呢？”
对于他的问题，月心落尘诚实地说了“说不清”，并且安慰他以后他会明白的。
然而在他明白之前，月心落尘常常提到的那个“天命”好像已经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