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五节（1 / 1）

我的妹妹很幸福。

干净整洁的屋子中，我所熟悉的那个面孔上带着我所熟悉的笑容，活泼的，天真的，快乐的如同报春的小鸟。我的妹妹穿着漂亮的和服，和两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家围坐在饭桌旁，彼此交谈着似乎很愉快的话题。

我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她却恍若未觉地继续笑谈着。

我存在于此处，又身处于彼世，所以仅是能够看见我便已很满足。我曾亲手埋葬的人如今站在我的面前，她会笑，会动，会说话，宛如活人般充满朝气，仿佛过去的种种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蓝染大人不在我的身边，他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他将我留在这里，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临走时的笑容平静又温柔。

我的妹妹像生前一般勤劳地收拾着碗筷，挽起袖子时露出的手腕却不再是消瘦的苍白。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劳动着，所有的快乐都发自内心。没错，那是与和我在一起时不同的快乐，不再是强作笑容，也不再是为了安慰我。

我无法给她的幸福这里全部都能给他，那么我果然已经没用了吧。

敲门声响起，我的妹妹突然兴奋了起来，她快速地将手洗干净蹦蹦跳跳地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男子长着一张清秀无害的脸，笑容能够让人感受到温暖。他提着一袋金平糖递给我的妹妹，而我的妹妹满是欢喜地接了下来。

她说：“谢谢你，哥哥，还有，欢迎回来。”

我的妹妹叫别人为“哥哥”，我呆站在原地，心中有奇妙的空洞感涌出。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长得很好，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只能让人感到冷清，我无法露出那么温暖的笑容来，无论我所怀的到底是多么珍惜的心情。

不甘心，多么地不甘心，我的妹妹被抢走了。

我很爱我的妹妹，因为那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有着春天的名字，活泼得像是刚刚复苏的报春鸟，亚麻色的发柔软而清香，同样颜色的眼仿佛含着最美的春光。她在笑时嘴边会挂着单边的小酒窝，吐出舌头，有着我所没有的一切美好。

妹妹死的时候我既难过又轻松，因为我坚信总有人会比我做得更好，我的妹妹应该得到的幸福她都会彻彻底底地得到。

然而为什么，在听到我最珍爱最重视的妹妹叫着其他人为“哥哥”的时候，我会如此无措呢？

年老的夫妇，亲密的兄妹，这个家完整而温馨，我却是多余的。

蓝染大人说，他会实现我的愿望。现在他实现了，我唯一的牵挂已不再是牵挂，同时，我的归宿也被轻易地毁坏了。

无法站立，即使我不再是实体也无法站立。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逃回了镜花水月的本体，我从未比现在更庆幸过我成为了刀魂的事实。泪在眼中打转却无法落下，仿佛过去的世界终于彻底崩塌。

无力，绝望。我以为能够轻松对待的事情，当它真正发生，竟是如此不堪。

于是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从出生，到死亡，原来我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