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二章(1 / 1)
简妃仍沉浸在悲痛之中,要求云霆事必躬亲,一定要让谢惜乐完完整整地回来,云霆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抽时间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占地宽敞,平时没什么人,御医们坐在堂前,身后整整三面墙全是药柜,有的抽开有的合起,应有尽有,如数珍珑。
远远闻着药香,多半是后院在生火煎药,轻烟随着屋脊飘渺直上云间,静得能听见柴火燃烧得噼啪作响,间隔着旧扇柄的吱呀声,端药出来的宫女永远都是肤白洁净,与想象中的灶院相去甚远。
今日云霆亲自前来,一切事项都因他而停止,御医们搁下墨迹未干的药方一同跪在了门前,正暗自猜测着是什么事,他就道明了来意。
“各位御医,本宫想知道有什么药物能够延迟尸身腐烂或是掩盖异味?”
御医们都听到了风声,知道必是为了将谢惜乐的灵柩运回天都城,于是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不久就给出了答案。
“回殿下,《天方论》里曾记载过一味‘敛魂香’,不管腐烂到何种程度,只需一枚便无异味,臣等或可试配。”
云霆颔首:“须尽快,那边久等不得。”
“是,臣等省的。”
他又与御医们确定了具体用法及一些细节事项,才准备返回辛寒宫,听到管事跟院子里晒药材的小宫女说话。
“化瘀膏的原料可准备好了么?一会儿刘御医就要熬制出来给四王妃送过去了。”
“都准备好了,可是四王妃的丫鬟不是前几日刚拿了一管去吗?”
“这是额外加的,四王妃宅心仁厚,说那日兰将军为了推开她自己也撞着了,今日没来上朝,她有些担心,便让刘御医再做一管拿去给兰将军。”
云霆一言不发地拔身往外走。
跟在后边的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萦绕多天的低气压终于要消失了。
谢询小声道:“娘娘那边还闹得厉害呢,若是知道……”
简天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这些天云霆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他们吃足了苦头,若谁现在敢拦着他去找兰宁,那就是不要命了。
“还说什么,备马罢。”
不消一刻钟他就到了将军府门前。
门留着一条缝,他推开走进去,腰间忽然一麻,整个人就不能动弹了,随后一双玉臂挽上了颈项,想了多天的娇颜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稀客啊殿下。”
依旧是闲凉的语气。
云霆冷冷地盯着她,准备蓄力冲开穴道。
“殿下,您悠着点。”兰宁又故意贴近了些,软软地偎着他,“一会儿内力涌出可别伤了微臣。”
他体内翻涌的气息立刻敛得无影无踪,眸底扬起薄怒。
兰宁假装没看到,稍微拉开了身子问道:“殿下,这身衣裙可好看?”
云霆脸上闪过一抹惊艳,却冷哼道:“怎么不穿那套藕荷色的了?”
她笑了,细长的睫毛呼扇两下,妩媚地睨着他:“殿下吃味了?”
云霆无言地瞪着她,只想箍住那小蛮腰,然后狠狠堵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也罢,既然殿下不喜欢,微臣去换了便是。”
兰宁松开手扭身往回走,裙子像海水般泛起了波浪,走了两步停在了半道上,皱着眉抚上了腰间,他瞬间冲破了穴道,大步迈至她身边搂住她。
“到底伤到哪儿了?”
她轻笑着安抚道:“不小心撞到了腰,这几天走路总有点别扭。”
怪不得那天云霁半搂着她,想来是她当时疼得站不稳,他心烦意乱的也没看出来,心里顿时浮起了歉意。
云霆把她抱进房里放在软榻上,轻揉着她的腰,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叹气道:“宁儿,是本宫错了。”
兰宁掀开他的手轻轻一哼:“殿下做事可真绝,明知微臣没法去找你,就扔微臣自己在家干着急,要是微臣不请病假,殿下可还会来?”
每当她耍性子时就会叫他殿下,云霆也由得她去,索性覆上来将她抱在怀里,几日来的空虚终于被填满,他满足地喟叹道:“怎会不来?想得本宫都快发疯了。”
兰宁有心为难他,见他这惫乏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最终还是伸手回抱了他,埋在他肩胛幽声道:“别再像看陌生人一般看我。”
“是本宫不好。”云霆摩挲着她的乌发,心口一阵跳痛,“本宫一想到你与三哥接触,就想盖座金屋把你牢牢藏住。”
她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云霆亲了亲她嫩白的脸颊,道:“凡是接触过你的人都会食髓知味,三哥如此,本宫更是如此,哪还能不了解?”
“那殿下就盖座金屋吧。”兰宁言笑晏晏地说,“妾身住得心甘情愿。”
“好。”他亦笑了,淡淡地做出了决定,“等忙完了这阵本宫就去请旨,让你成为真正的五王妃。”
兰宁一时愣住了,本是为了宽他的心,没想到他来真的。
“你喜欢白木兰,本宫就让人铺满十里长街,你喜欢舞刀弄剑,本宫就搜罗百箱名器给你当聘礼,你与相府多年不来往,此后冠了本宫的姓,正好断个干净。本宫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从前你失去的东西,本宫会替你一点一滴地拿回来。”
每一个字都戳到了心窝里。
兰宁本来还想玩笑两句,现在却哽着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俊美的五官渐渐沉入了水雾之中,惟有那双锐眸明悦闪亮,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充满了深邃的情意。
云霆揩去她双颊的泪珠,道:“此话本宫不会说第二遍,亦不会对第二人说,宁儿,你可愿嫁与本宫?”
兰宁反手握住他掌心,里面温暖而湿润,仿佛身处烟花三月的江南,沉寂的心被一场淅沥沥的春雨淋透,散发出蓬勃的生机。
“外祖母的佩剑我都收了,怎还能不嫁?”
她又哭又笑地答着,云霆来不及掩去骤然绽放的愉悦,蓦地吻上了她的唇,滚烫而炽烈,似乎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婉转地承受着,身子绵软地蜷曲在云霆怀中,神色迷离,娇媚动人。
云霆的手渐渐不受控制地覆上她胸前,轻柔地抚摸着,挑逗着,她颤了又颤,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微微扭动着身体,逸出一声娇吟。
云霆猝然惊醒,强抑住沸腾的欲望,趴在她肩头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平息体内的躁动,抬起头,看见她被吮得发红的唇,又是一阵悸动。
“霆哥……?”
兰宁迷蒙地晃了晃脑袋,眼底□□显然还未散去,云霆伸手拂过她颈间,她顿觉困意如潮,歪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现在还不行,宁儿……”
天知道他有多难忍。
可他一旦跨过这条线,别人就有了攻击她的武器,她或许不在乎,但他在乎。
他的宁儿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他不能亲手毁了她,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已是他最大的满足了。
兰宁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醒来四周空空如也,床尾留了盏晦暗的小灯,她眯着眼下了床,突然想起白天的事,脸颊一阵烧热,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云霆现在应该已经回宫了吧。
她有些开心亦有些失落,每天相处的时间怎么都觉得不够,愈发憧憬起嫁给他之后的日子,到那时应该就会满足了吧。
腹中唱起了空城计,她叫来朝露,让她随便弄点吃的来,她点头就去了,说一会儿送到书房。
她奇怪地问:“送到书房做什么?”
“殿下说借你的书房处理公务,等你醒来了过去一道用晚膳啊。”
她的眼神陡然明朗了起来,汲着拖鞋就跑了出去,穿过九曲回廊,跃过月下露台,鬓间裙摆沾满了木兰花瓣,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猛地推开书房门,那人正在灯下执笔轻书,用着她的墨,坐着她的椅,仿佛像在自己家中,那么地自然而熟稔。
“醒了?”他头也没抬地问。
“嗯,醒了。”她慢慢走到他身边,顺手磨起了墨。
“饿了吗?”
“饿了。”
“那就传膳吧。”
此情此景,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像足了老夫老妻,她心中的喧嚣忽然全部平息,充实到无法言喻。
云霆搁下笔,伸手将她扯来坐在腿上,摘去她发间的花瓣,眸光一转,发现她赤着足,扬声唤道:“晨雾,去给你家小姐拿双袜子来。”
兰宁微郝,看着晨雾捧来了袜子,任他一只只给她穿好,然后捂热了脚心。
“笑什么?也只有你敢踏踏实实坐在这让本宫伺候。”
她象征性地做了个揖,刻意拉长了语调:“妾身万分荣幸。”
最受不住她这娇柔媚人的样子,云霆勒紧了她的腰,喑哑地道:“真该让你手下那帮将士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什么玉面冰心冷冽如斯,怕是骗鬼的。”
“若是没有湛州这一段,现在还骗着殿下这只鬼呢。”
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真正能让她卸下防备与他贴近的是那块留了多年的龙首青云佩。
等到大婚之日她就拿出来,不知他会有多惊喜。
心念一起,犹如春日微煦的东风拂过,绿了湖山,暖了燕雀,容她细细勾勒,那幅名为未来的画卷陡然生动了起来。
而他是不可或缺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