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风从半开的落地窗外吹进来,把窗帘吹的沙沙作响。
鲜明的触感,粗重的喘息,清冽的风声,飘忽不定的焦点,我的心里澄明如镜---终究,我还是越过了那条界限。
黑眼镜眼睛半睁,左手轻抚我的脸,用近乎赤|裸的眼神望着我,汹涌而深沉,一览无余。
他暗示地太过强烈,我甚至能窥见他内心用尽全力的压制冲破。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卸下盔甲,等待着我的无疑是万劫不复。
黑眼镜皱了皱眉头,舔了一下我的耳朵,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疼...”
我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忍住快要从口中溢出的□□,含糊道“嗯...”一边加重手上的力度。
黑眼镜低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闷笑“小三爷...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灼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肩窝上,我整个身体都是麻酥酥的,从头顶到脚底。
我闭着眼睛,微微稳住心神,才道“知道,疼么?”
“有点...”
待我气息平稳,便喝道“那你他妈就快点把手从老子的裤裆上拿开...”
回到自己家已是午夜。
纵然我想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但在郁结不已的心境下,打出来的东西,字里行间都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词语,堆积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索性放下烧到尾部的烟蒂,去洗澡。
端详着镜子的自己,对着那双慌乱的眼眸有些愕然,一时间我竟认不出自己了。
我在心里问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黑眼镜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喜欢我,或者也跟滥情无关,或者只是因为求而不得,因此而产生变质了的占有和征服欲,而因为我的反感和抵抗而日益膨胀。
如果在一起之后,我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
鬼使神差地我给胖子打了个电话,通了之后我下意识躲开了一段距离,怕那边突然嚷叫起来。
出乎意料的,那边传来压低的声音“喂...天真,大晚上的,吵死人了,干嘛呢?”
我有些诧异“你干嘛呢?”
那边好像很高兴,嘿嘿笑了几声,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等一下。”
过了不一会儿,我听到了胖子正常的音调“哈哈哈...你说巧不巧,我本来想明天给你打电话,你赶得真是时候,我连小哥都没告诉...”
说完就一直呵呵呵呵在傻笑。
我听得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啊?”
“我....媳妇儿...哈哈哈哈”胖子笑得连句子都断断续续连不到一块去了。
我“...”
好不容易等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口呼了出来“我媳妇儿...怀孕啦!!胖爷,我,我要做爸爸了!!”
“我靠!!王小胖同学,你可以啊!”这简直太惊喜了,要不是我压着嗓子,都快吼出来了。
“唉...你小声点,你嫂子睡觉呢,那是,那是...你听我跟你说...”
撂电话的时候已经过十二点了。
跟胖子的话题基本上就围绕在他将要做父亲的点上面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被提出来,也没有提出的气力。
有那么一句话,无后为大,以前只觉老生常谈,如今看像是厚重的锁链。
人生中第一次不是因为熬夜,不是因为咖啡,我失眠了。
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夜晚的风有些凉意,万籁俱静,偶尔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昆虫鸣叫。
想到黑眼镜就在我上方不远处,意识深处把他可能在的地方划出一大块区域,似乎连空气都带着他的气息。
指尖拂过下唇,隐隐还能感受到不久前清晰的炽烈。
完了完了,我抓了抓头发,痛苦地想着,我可能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直了...
凌晨六点,天空微微发白,才想起来要整理第二天谈话要用的资料。
跟编辑约了九点在咖啡馆见面,八点过五分我洗漱了一下穿戴好便准备出门。
打开门正要走出去,发现在我门口不远处蹲了个人影。
楼道里光线有些昏暗,我们的楼道是声控的,我把门一关,灯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才看清楚蹲在地上的人,他的脸埋在大腿里,上身穿着黑色的短袖,下身穿着迷彩的裤子,背靠在墙上。
我低头踌躇了一下,犹豫要不直接悄悄溜走得了,但想到他身上有枪伤便又动摇了。我叹了一口气,真愁人,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
我走过去踢了踢他的靴子。
黑眼镜惊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看到是我,便放下了戒备,冲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故意别开目光不去看他“在这里干嘛?”
“等你。”
我一时气结“你在这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只是我的腿有点麻了,小三爷,你能不能拉我一下?”
我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脸上顶着的黑眼圈,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摇了摇头,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戏谑地打量了他一下“昨天的衣服都没换?”
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还得故作镇定“啊...这个,我有一套一样的。”
我哑然失笑,对他的谎话并不揭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够...你去洗个战斗澡吧,换我等你。”
黑眼镜有些愕然,喉结上下动了动,那个眼神就好像突然不认识我了,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等我?”
细看之下,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说不定昨天失眠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心里打定了主意,我一般不会轻易改变,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不合时宜,还是无时思有时,不亲自去追究无疑是得不出答案的。我顿了顿,轻叹一声“我跟编辑约好的九点,现在还有点时间,但这个点是上班高峰,不迟到就行。”
“好...”他勾起唇角肆意地笑着,眼角有些发红。
我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等他,顺便重新检查一下紧急情况下整理出来的资料,对一些粗制滥造的地方进行适当的修改。
没过多久,黑眼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本打算抬头瞥了一眼然后收拾摊在桌子上的文件,只是这一瞥我忽地愣住了,近视眼睛差点从鼻梁下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竟然打扮得这么招风,臭美得居然连带着头发也处理了。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深蓝色西装,裁切合身的裤子,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子,合着他那副墨镜,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邪魅,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朝我走过来。
恍惚间竟觉得他身上有种优雅和狂狷并存的美感,以他亦正亦邪的特质糅合在一起,意外显得非常合适这样的打扮。我的心跳顷时漏了一拍,真是糟糕,就算没迎上那双眼睛,却也足够让我心慌意乱了。
他把左手揣进口袋里,向我伸出右手“小三爷...久等了。”
他是想过来牵我,但这样的动作只能让我想起偶像剧里面的女主,和我的身份也太不符了,我不禁皱了皱眉,把资料拍在了他的手上。
黑眼镜忍不住笑了出来。
黑眼镜提议坐他的车去,其实我想反正都塞车,他的车就算能飞也不一定能早去了。只是看到他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我却开不了口了,只好乖乖地跟他上车。
那家咖啡馆正好跟西冷印社位于同一条街上,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窗,我看到编辑早早坐在那边了,我跟黑眼镜说让他先回他自己店里不用等我,黑眼镜笑笑点点头,我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负责我的编辑有个很典雅的名字,叫上官寅,和名字一样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三十出头。最开始跟我通邮件的也是他,邮件里直言说他是我的粉丝,我那时还没想过要跟他们杂志社签合约,后来他联系我好几次,我们也见过几面,真有点被他的真诚打动了。
这次主要是讨论我第一篇长篇的出版的有关情况,但我渐渐发现其实还没有那么简单,除了这个月的稿约,他似乎希望让我进一步挑战新的高度,想让我继续创作下一部新作。
说实话,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渐渐发现我其实挺适合写作的生活,在制造麻烦,解决掉自己制造的麻烦,如此反复循环中,似乎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等待着我去探寻。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喜出望外地握着我的手,说着感激的话,并交代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谈话进行地很愉快。
忽然一声丁铃,这是这间咖啡馆独特的迎宾感应,意味着又有新的顾客光临,我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黑眼镜进来。
这个时间的人不算少,大多是一些过来跟客户谈生意的,或则是一对对的情侣们,也是黑眼镜太过显眼了,他一进来,几乎把店里的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身上了。
他朝我这边走来,我有些诧异“眼镜...你怎么过来了?”
“刚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吃早餐...”黑眼镜冲我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我嘴角抽了抽,深深对他这种明目张胆地故意感到无奈。
上官寅站了起来,冲黑眼镜伸出手,礼貌地微笑“眼镜兄弟,你好。非常抱歉没注意到关老师还没来得及用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知道有一家港式茶餐厅挺不错的...要不...”
黑眼镜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笑了笑并不握上去,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别误会了,能这么叫我的只有他...”说着他对着我这边抬抬下巴。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脸上微泛红,眼睛瞥到一边,当作没听到。
上官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收回了手。“那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听到这么问,我也盯着黑眼镜,说到这个,我也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他完整的名字,只道他的姓氏是齐。我没有问过,他也从来也没说起过他的名字。
黑眼镜从旁边拽过一把凳子,靠着我右边放下,坐了下来自然地翘了个二郎腿。
“我姓齐...你可以叫我齐天大圣。”
上官编辑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喷饭了,脸上还要保持一脸严肃,跟编辑对黑眼镜死不正经的话进行批评教育“呃,他开玩笑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平时就这样,你别见怪。”
编辑向黑眼镜点点头,和气地笑了笑“没有的事,齐先生不仅相貌不凡,还很幽默。”
听到如此夸奖,黑眼镜挑挑眉,似笑非笑。
等编辑一走,黑眼镜就立马换了个脸色,一把挎过我的肩膀往外面走“走,我们吃饭去,老子快饿死了...”
“唉唉,等会儿,我资料没拿。”
这几天,西冷印社气氛有些压抑,一个个脑子里仿佛有个一根弦紧绷着,精神都弄得有些衰竭。
黎簇正在准备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前几次的成绩我都看过了,每次都有进步,总的来看还是很不错,只不过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没有达到他的理想分数,这几天压力很大。
我和王萌的压力则来自于对面盲人按摩的老板,每天早上我收到各种花或是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这还是在承受范围内。一天王萌从外面带回一个制作精美的箱子,我看得直皱眉头,王萌不敢拒绝黑眼镜,一来二往,他对黑眼镜心思秘而不宣,全然不顾我所说的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的革命精神,我也是很头疼。
打开,我看到王萌倒吸了口小凉气,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两把外形相当漂亮□□,带着很重的历史味道。
我不禁扶额,居然带让人带两把枪给我,真是太有他的风格了。
王萌把枪拿到手里观察,惊呼了一声“靠...老板,这枪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古典枪械呢。”
黎簇听到是真枪,在凳子上也坐不住了,非要赶过去瞧瞧。于是这个早上的,大家都没什么正事好干,两个人开始乐此不疲地进行扮演007等各种英雄戏码。
“哥...你看我这动作,像不像张起灵在电视里头的那个...那个动作。”黎簇把两只枪架在手上,脸上带一个墨镜,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冲王萌抬抬下巴。
“我看你像双枪老太婆!”王萌指着他狂笑不止。
黎簇也不管他嘲笑,轻轻摆头,开始自配音乐“oH...oh...For this is the end,i ve drowned and dreamt this moment,so overdue i owed them...”
王萌抬脚揣在他屁股上“能不能好好唠嗑,不唱歌?”
黎簇踉踉跄跄“哥,别闹,摔坏了,一百个人头都赔不起啊...”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吵闹,忍俊不禁。
那天早上步行去西冷印社,路过一家宠物店,一转头,发现黑眼镜并没有跟上来,他正弯着腰兴趣盎然地盯着一个笼子。
我走过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里面关着好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黑眼镜回头乐呵呵的望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精精有味地看那几只小猫。
指着其中一只给我看,脸上写着无尽的爱怜“你看那只白色的...它睡觉的样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像不像的,明明物种都不一样,特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但直觉告诉我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他现在都有点魔障了。
“眼镜...我觉得我们要谈一下。”
黑眼镜顿了一下,随后挺直了腰板,收起了笑容看着我,毫不掩饰蓄满希冀的眼神。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黑眼镜的手机不达时宜地响了起来,但他并不着急接,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叫嚷着。
刚鼓起的勇气也被浇熄,对上那双眼睛就更加虚了,我佯咳了一声“你...先接电话吧,晚点再说。”
说完,我几乎是用冲地逃进了店里。
整个下午处于一种极度焦躁不安的状态,一本书,刚看了一段就忘了上面的究竟写了些什么。
我没有表白的经验,年少气盛的时候写过皱巴巴文绉绉的情书,但对象都是可爱的女孩子,他也不是这个版本啊。如果要写,开头那要怎么落笔?我他妈好像连人完整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些道具,什么蜡烛啊,花啊,为了提高成功率调节一下气氛什么的。万一,万一他改变主意了拒绝我怎么办?应该不能够吧?我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如果真有这种情况的话,是不是真应该揍死他?
怎么办?好像打不过?没什么胜算啊?
就在我脑海里面构思怎么搭建犯罪场所的时候,忽然被我自己惊到了,跑题了。
于是一个下午乱七八糟的竟想些没用的东西,一点实质性的作用都没有。
“老大,魏先生刚打电话说,上次装裱好的画想让你送过去,说是还有什么好东西想让你去看看。”
我揉了揉太阳穴“是前段时间送来的那幅清朝时期风俗人物的古画?”
“好像就是那个。”王萌想了想。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不让我的脑子空出点东西想别的,说不定没等我跟黑眼镜说就已经自行疯掉了。我把地址拿到手上,出发了。
上面写的地方听过但我没去过,凭着上面写的找过去,发现目的是一座老式房子,周围都是高楼大厦,望眼过去如果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地方,我都不知道还会有人继续在这种地方居住,我大胆地猜想也许在开发这片地方的时不愿意牵走的钉子户,房子的周围长着一部分灌木,让人有这个房子的地基下陷的错觉。
我敲了敲门,过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开门,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我只好试探地叫了一声,往前走了走。
突然从里面窜出一只有力的男性的手臂,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往里面扯了进去。
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毫无头绪,简直蒙了。在我被扯进房子后,门啪一声关上了。我手上的古画也掉到了地上,房子里有四个人,或站着或坐在凳子上,没有一个人关心地上的古画,全都盯着我。
当我看清其中一个人的脸之后,心底一片哇凉,确信了---这个陷阱的出发点不是别的,是寻仇来了。
我也是佩服我自己,怎么总碰上这样的事情,而且在这么极端的环境下,我竟有点哭笑不得。
“铁哥...这么大费周章的,应该不是想请我来喝茶的吧。”我一边在脑海里面思索着逃跑的路线,一边冷静地的思考,跟他说话使放低他的警戒。
铁哥气喘得呼哧呼哧的,却也没有说话。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这刚好间接说明了我的一个猜测“看来并不是四阿公要请的我...”
我看到当我提到陈皮阿四的时候,他的脸色瞬时就变得铁青了,看来这个行动是没有经过允许的,也就意味着我当作谈判的砝码,陈皮阿四这架流氓中的航空母舰,最出名的是杀徒,当他的徒弟,往往一朝富贵,一招毙命,虽然说现在老了可能多少有点收敛,但刚刚看到铁哥的表情就知道,这种恐惧早已经深深地植入到他们的脑海里了。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依然这么做?
我转过身去看房间里面另外一张我熟悉的面孔,他似乎对这一切感到少许不安,他就是当时被闷油瓶拧了脖子和卸掉下巴的青皮,或许我能在他那寻找突破口。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后脑勺突然出来传来一阵剧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全身没有一点力量。
晕倒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听到了一些诸如,你疯了,不能,死定了之类的词语。
再次醒来,我的双眼和嘴巴被蒙上了,脑海还是一片眩晕耳鸣,挣扎了一下,才发现我被人绑在了凳子上,我深呼吸了几下,隐约觉得我左眼的眼皮像是被粘了胶水一样,应该是从头上的伤口流下的血凝固之后形成的,希望只是些皮外伤。
外面传来吵闹声还有一些类似泥浆搅拌机发出来的轰隆声,只不过吵闹声离得太远,加上其他的杂音,我听不到清晰的句子。很快,吵闹平息了下来,一个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有人一把扯掉了我眼睛上的布,我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老房子了,这是一个没有完工的建筑楼。
“好久不见了...”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我对面。
竟然是他,一时间我也是目瞪口呆,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人---赤剑。
他脚下一双军靴,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手上拿着一把匕首,百无聊赖在手里把玩,那把匕首在他手上像是活了一般,在他指尖来回游走。
我肚子里现在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为什么他会在这,为什么他会跟陈皮阿四的手下在一起,他要干什么。
“哦...”他抬头发现我嘴上的布,刀尖指了指我“抱歉,我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继续玩刀,不再看我。
也就是说他的目标不是我!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中间青皮过来给赤剑耳语了几句,赤剑只是淡淡地点头,挥挥手又让他出去了。
又过了片刻,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须臾,黑眼镜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少了一贯游刃有余的笑容,全身包裹着寒冰彻骨的杀气,仿佛从刚从深处的地狱里爬出...正准备吞噬一切的死神。
赤剑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这位不速之客。
我能感受到他透过墨镜投射到我身上的目光,看到这样的他,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心跳砰砰跳的更加厉害了。
黑眼镜朝我走了过来,赤剑侧过身,并不打算阻止。
他快步走到我旁边,把绑在我身上的绳索都解开,他紧缩的眉头,脸色十分难看,里面的衬衫被血液浸了,浓郁的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我担心地看着他“你的伤...”
他朝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一动不动盯着我的额头,伸手轻轻地撩开了我额头上的刘海,他靠得这么近,胸膛的起伏,微沉的呼吸,无一不在诉说这个人隐忍的愤怒。
赤剑看着手表“鬼刀,你比以往慢了两分钟啊...”
黑眼镜冷笑了一下,把一个皱巴巴的纸条扔到了地上“这个把戏你真的玩不厌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赤剑闪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会么?”
我知道他们两个有一段过往,我还在更衣室看到他们接吻的场面,只是...
黑眼镜沉默了片刻,然后幽幽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老不死的手下,在你招惹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也知道是你把我的事情捅出去的,刚刚我又发现是你把情报卖给跟我同船的那个杀手,这一笔一笔的,啧啧,是...我现在是不想打打杀杀了,但是吧...”
他把尾音一收,手掌握成拳头,忽而又抻开,微微发抖,不温不火语气似有渗入骨髓阴狠,让人不寒而栗“你真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如果不是念在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你现在都不可能在这里说话了。”
赤剑脸色苍白如纸,然后仿佛自嘲般地笑了“好吧,你刚才说的我不否认,我也确实把情报卖给那个美国人,但我并不知道他们还雇佣了杀手,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在意,将军让我带你回去,不计任何后果。”他摸了一下手里那把刀的刀尖“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给我个答案吧,鬼刀。”
他一把把手上的刀插到了旁边一个放装修工具的木制桌上,他的眼睛泛着泪光,目眦尽裂“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让你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他有什么?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些年,我等你这么些年,为什么你就不看看我?!我可以忍受你有很多情人,我只是其中一个。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是你,堂堂的鬼刀!要为了他,一个普通不过再普通的人,他甚至还不一定喜欢你,你为了他,放弃你精心建立的帝国,你的所有!!为什么?!”
赤剑像是个绝望愤怒而又受伤的困兽,一把踢开了眼前的凳子,凳子飞到墙上,散成一堆废材。
黑眼镜深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在你们看来也许是帝国,但在我眼里还不如小三爷的一顿饭来的实在,也不为什么,我只是看懂了而已...”
“看懂?”赤剑似乎要把这两个字咬碎。
黑眼镜不再说话。
赤剑转过身,摸了一把脸,也许是想拭去脸上的眼泪,不想让他最不想被看见的两人看见,他点点头“好,可以,我可以放你们走...我知道你在渤海受了伤,我也不难为你,我们两个玩个以前经常玩的游戏吧...”
说着他转过身,从背后拿出一把□□,把里面的子弹一个个都拿出来扔到地上,手上只拿着最后一颗子弹,放回到弹槽内,转了一下转轮,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俄罗斯□□赌...”
黑眼镜失笑,他摸了摸鼻尖“认真的?”
我的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呆住了,被人砸脑袋的时候都没这么眩晕过。
场面似乎有失控的趋势,操,不带这么玩的啊,要干什么啊,那他妈是真的子弹啊,赌不好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一个个脑袋都被门挤了吗?
赤剑嘲道“怎么?你不敢了?以往不都是你先提议的?现在认怂了?”
黑眼镜唇角一勾,眉毛微挑了一下,鼻子里哼哼两声。
我心中警铃大作,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大事要不妙,我手心出了一阵冷汗,眼看着黑眼镜伸手要去接那把□□....
我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苦涩从舌根一点点泛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一把截住了那把枪,抵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要玩...可以,加我一个。”
话从我这里传出去,哑地连我自己都认不得自己的声音。
黑眼镜顿时大惊失色“不行,小三爷...快点把枪给我,那是真有子弹的!快放下来,太危险了。”
卧槽,你妈蛋现在才知道有危险!您老早干嘛去了?!
赤剑也没想到我会半路杀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这把□□大概是六发制,一颗子弹,生存的机率是六分之五,但若不幸成为那其中的六分之一,那结果就是一个脑袋开花的吴邪。
我在想,是射入的那个瞬间,人就会死亡,还是会给我留下一句话遗言的时间?把自己的命完全交给老天爷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够我一辈子惊险刺激了,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个惨无人寰的“助兴节目”。
我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了,金属的质感烫的发热,我一定是个十分自私的人---如果说这次注定是颗子弹,起码我不用看到黑眼镜在我面前倒下。
黑眼镜盯着赤剑“你真放了子弹?”
赤剑面无血色的点点头。
黑眼镜一把提起他的领口,嘶吼了出来“我|操|你大爷啊赤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失去冷静的黑眼镜。
我闭着眼睛,额头出了一层汗,混着凝固的血液,针刺般的疼。
“小三爷,咱不玩了,我不玩了,你也别玩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我们回家好不好?他...赤剑他只是开玩笑的,没有人真的要玩。”
我猜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手也不停地抖着。
黑眼镜商量的语气兀自一转,怒吼道“小三爷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敢死,我他妈就敢奸尸你信不信?我要把你成标本,你这辈子是我的,你死了还是我的!!”
我“...”
我觉得说这话的他精神一定是不正常的,我错愕的睁开眼睛,发现连赤剑都用斜眼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了警笛声。
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终于落幕。
黑眼镜和陈皮阿四的一伙手下都被送进了医院,黑眼镜是因为失血过多,铁哥一伙是因为被黑眼镜揍成了全身性骨折,赤剑和被人带走了,幸好,这出闹戏没有任何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手术前,我紧紧地握着他手,因为麻醉的缘故,他声音变得虚渺,却也强打了精神“...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别人玩这种游戏了,因为现在我的命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你也不可以...”
我的眼睛湿润着点点头,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只好不停地吞咽着。
若我们没有那么幸运,若来不及,那是一种怎么样撕心裂肺的苦痛,我不敢想象。
这一天,我早早地把前一天煲好的汤给黑眼镜送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一个挺熟悉的声音。
“...他现在被迁回训练场了。”
“...我就说他那点小肚鸡肠,本来就不是能当领导的料...”
打开门,就看到断刀一席军装坐在凳子上削苹果。
看到是我过来了,举着苹果跟我打招呼“哟,小吴,好久不见。”
我也冲他笑笑“断刀,好久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断刀比上次我见他的时候憔悴了,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断刀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嘴里咔吧咔吧吃了起来
“我现在知道你他妈为什么死都不肯回来了,要是我,我也不回去。”
“你知道个屁,要不要点脸,还吃病人东西...”黑眼镜抬脚去揣他。
断刀一闪躲过他的攻击“别胡说八道了,哪有病人像你这么精神的,有那也是精神病的病人。”
“快滚蛋...”
断刀不敢相信地看着黑眼镜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看我“卧槽,你们真成了?”
黑眼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控制好,咧地快到耳朵后面去了。
"你安定下来了?"
黑眼镜懒洋洋地说道“你说呢。”
断刀张了张嘴,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评了一下“什么世界啊,小吴这么好的就栽在你这人渣身上了?好菜都让猪给拱了。”
黑眼镜嘶了一声“你这种就是典型吃不到葡萄葡萄酸,自己拱不到菜就连猪都是有病的。”
断刀一副愤愤的表情指指了指他,咬了一口苹果出去了。
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刚刚能嚷能说的黑眼镜这下子这会儿竟消停了下来。
他低声问道“你头上的伤还好么?”
我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医生说没什么事。”相反,另外一个房间的病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铁哥全身都包着纱布,到现在还只能吃流食。
我把煲好的汤盛出一碗出来给他递过去。“断刀有喜欢的人了?”
“很久的事情了,那个人你也见过。”
“我见过?谁啊?”
黑眼镜顿了一下,想了想“有点记不清名字了,萧何还是何潇了?那小子真挺可怜,刚进队伍就被断刀看上了...”
我惊得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很快就喝完了,把碗递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支吾着“我刚才那个...你不介意吧....”
我知道他指刚才向断刀公开我是他恋人的事情,其实我心里有点乱,刚下定决心要跟他好好说明白的时候,突然闹了这一出。
昨天晚上也是一晚没睡,脑海里回想着黑眼镜,忍不住揣测他话里的真实性,要把我做成标本什么的,总觉得很瘆的慌啊,感觉这绝对是病,必须治!
哪天真这么间歇性地抽一下,我跟不上他的速度,那就真的搅得肉渣都不剩下了。
唉,栽就栽吧,祸害遗千年,为了其他人类的幸福和宇宙的和平,这千年的祸害还是我来收吧。
“眼镜...”
“啊?”他嘴微张,痴痴地看着我。
“我...”本想说我们在一起吧,但是我字刚到嘴边,看着他我就觉得啥都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不啻于在我的心里狠敲了一下,被送近手术室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
我抚着他的脸,低头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我不太会接吻,映象中的吻也都是他给我带的,我也犹豫要不要学着他把舌头伸进去什么的,但想了想,还是别了,万一做不好就尴尬了。
这个简单的吻大概持续了好几秒,离开的时候,黑眼镜还直瞪瞪地看着我,眼圈泛红,像是有很多话说,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
我的脸也烫得可以煎鸡蛋,转过头不敢再看他,感受在后面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眼镜...把你的真正的名字告诉我吧...”
“好啊...”他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嘴边,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痒痒的
“我原本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