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阿班红莲二号（1 / 1）
赛罗醒来以后才发现，他所在的这个房间其实安静得可怕。他一打开舱门，引擎的嗡嗡声便长驱直入，毫不客气地占领了他的听觉系统，比前一天听到的低鸣吵闹数百倍。
他捂着耳朵，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那块平板，惊讶其屏幕居然没有被摔烂。他问詹奈接下来该怎么办。
“跟我来。”带着与昨天相同的语气，机器人带着赛罗穿过走廊，途经一道道门，最后进入一个圆形大厅。
“哟，小子！睡醒啦？”他一跨进大厅，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赛罗抬起头，看见昨天那个全身赤红、自称船长的家伙坐在大厅中央的一张长椅上，那件老式又俗气的猩红色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肩头。“做噩梦了吗？想回家了吗？”他讪笑着看着赛罗，好像在看待一个离家出走的中学生。
“不要小瞧人！”赛罗正要发作，突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这是哪里？你又是什么人？”
“什么？昨天我没跟你说？算了，再介绍一次。听好了，这里是宇宙飞船阿班红莲二号，本大爷是这儿的船长，老大，BOSS，大名红莲火焰。”对方摇头晃脑地说着，顺手撸了一把脑袋，头顶瞬间燃起火苗。“你可以叫我红莲船长大人。”
“……哦。”
“切。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们好歹收留了你诶？臭小子……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贼，贼什么？”
“赛罗。”另一个声音在大厅中响起。那个身体由银色与绿色组成的宇宙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赛罗甚至没听见大门的开启声。
“对对，赛罗，就是叫这个。”红莲火焰一拍脑袋。不过，身边的同伴显然不打算给他面子：
“嘴上说着别人，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哇，小镜子别这么说，这不是拆我台吗？！”
“果然，现在正在宇宙的某处……吗。”赛罗自言自语着。
“那是当然。虽然具体路线我说不上来，反正大方向不会错了。”红莲火焰接过他的话。“哦对了，这是我的领航员小镜子……不，镜子骑士。”
“骑士？”
“绰号而已。”当事人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小镜子是最好的领航员，尤其是在驾驶阿班红莲一号的时候，那时飞船还是半手动操作系统……当然，现在也是最好的。嘛，反正哪里都用得上领航员。”
红莲火焰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他身后的长椅开始变形。坐垫与椅背逐一靠后收拢，继而转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造型简约的椅子，四周环绕着一排半透明的操作模块。大厅一侧的墙壁突然中间打开，露出镶嵌在其中的巨幅显示屏：前方是真正的宇宙。赛罗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里就是飞船的驾驶室。
“已切换到自动飞行与人工监控模式。”一个不同于詹奈的电子音发话了，听上去像是个成年男性。
红莲火焰一屁股重新坐下。
“喂，赛罗，你打算去哪儿？话说在前头，我们可是勤劳朴实、穷得叮当响的生意人，没有多余的干粮给你消耗，也没有多余的燃料把你送去什么偏离航线的目的地。你自己选一个：要么在下一个中转站下船，要么跟船走得远些，前提是你在这艘船上打工。不干活的家伙没有饭吃。”
赛罗犹豫了。他很奇怪自己明知道与家乡远隔数万光年——也许更远，居然没有起一丝念头，要求船长送自己回M78星云。
“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有我可以干的活吗？”
“这里有的是你可以干的活。”红莲火焰托着腮帮子，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你懂机械吗？”
“在学校学过一些。”
“那就行了。”他摆摆手，打发赛罗到轮机室去。“自从上次温度控制系统过载，生活区一直忽冷忽热的。奈这家伙又不肯启动修理程序，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优先级最低。怎么就无关紧要了？”
“我带他过去。”镜子骑士说。
“好啊，你对飞船的构造比我熟悉。”船长点点头，又在两人即将走到门口时补充了一句，当然话是对赛罗说的：“你最好能找到原因所在，否则我只好把你丢进动力炉了。”
镜子骑士将赛罗领到飞船的内部，一个称不上狭小，但也绝非宽敞的封闭空间，其大小仅够容纳他们两人同时进入。
根据对方的提示，赛罗拉开一块沉甸甸的、原本附着在墙上的金属板，很快就找到了温度控制模块。
“糟了，没见过这种型号。”他挠挠头，转身研究镜子交给他的工具箱。虽然在学校时赛罗的机械成绩一向不错，可一看到这堆缠绕在一起的电线，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头大，更何况面前的机器并非他所熟悉的。“这要怎么下手……要是有图纸之类的能参考……”
“输入指令JS1，断开次级回路，然后关闭前置处理电路的电源。”镜子骑士说。
“哦……好。”
赛罗按他说的步骤，按下操作面板上的数个按钮和开关。一排显示灯熄灭了，电子显示屏上蹦出一行字，要求登入管理员权限。镜子走上前，飞快地输入一长串指令。待一声鸣叫后，他拔掉几根电线，同时向赛罗伸出手：“BP805起子。”
赛罗愣了几秒，赶紧把东西递上去。
“这艘飞船上只有你和船长两人吗？”趁着对方捣弄面前的装置，赛罗问。
“是的。”
“这是货船……商船？”
“对。”
“嗯……呃……谢谢你们救了我。”
“你不要误会。”
“什么？”
“我们两个都没有下达过要救谁的命令。我查阅了飞船记录，也没有找到任何来自内部或外部的指令。”镜子骑士停下手头的动作，朝赛罗转过身。“我得出的结论是：你被某种力量传送到某个坐标，而我们的飞船恰好在那个坐标，仅此而已。”
“某种力量？”赛罗不由得低头查看左手，那枚手环还好好地待在手腕上。手环是由轻质金属制成的，上面镶有三块菱形的宝石，其中一块已经褪了色。也许是在一片混乱中弄坏的，他想。
赛罗把手环拿给镜子骑士看，对方却摇摇头。
“我对你的过去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于你是怎么来到这艘船上也是一样。”他说着打开模块的盖子，给赛罗看暴露在空气中的电子元件。“我已经把权限打开了，你可以慢慢检查。这艘飞船用的零件不是什么很新的型号，只不过最近半年重新进行过组装。”他朝旁边退了几步，在近出口处停下。
赛罗挠挠头，填补上对方原本站立的位置。第二次审视后，他承认镜子所说不假——尽管细节上与他的认知有所出入，电路板的原理总是相同的。他正要动手，身后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十有八九你修不好它。这里的整流器是从旧飞船上拆下来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他回过头，看见镜子半个身子靠在金属板组成的墙上。
“你早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也许吧。船上没有替换用的零件，相同的型号只有去大型中转站才能买到。不过我没有购置的打算。”
“什么？”赛罗傻了眼，“那我该怎么办？等着被丢进熔炉吗？”
“就这样随便看看，熟悉熟悉环境，两个小时以后来驾驶室报道。”镜子说。“丢熔炉还轮不到你。就算我们想这么做，詹奈也会全力阻止。除了某些特定的星人，大多数人的结局不过是一堆难以清洗的炉渣。”
他说完这句话，所在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赛罗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再睁开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影子。陪伴在左右的唯有大片大片明晃晃的金属板，不厌其烦地将他的身影反射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