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没有退路（1 / 1）
迟战溪的目光一直盯着苏佳人离开的方向，隔得这么远，他的情绪在望见她那一刻如此失落：“这么说上次把照片放这的女孩就是她？”
“是不是还重要吗？”
他默不作声。
怅然中，老头子摇了摇头：“我年轻时就一直在这住着，当年这里穷，人越来越少。不想ZF拆迁将这一代变成了墓地，我不肯搬，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所以这么多年来，生生死死，我见得太多了。人活着短短几十年，要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万一等到真正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到时候万一结局是得不偿失，哭一万次都不嫌多。人总归，还是有情有义的好。”
迟战溪耳朵在触及有情有义心弦一紧
“你把她的坟都给刨了，等于是将她的后路都给绝了。”椅子轻轻摇着，老人叹口气，“当年你有事要求她，把她的尸骨想方设法从井里捞起来给埋在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你放了她出来，又利用了她后送走了她。你跟她，肯定有上辈子没了的缘分。这姑娘有心结在，心结一直没解开。”
沉默许久，对于一个做事从来不知何为半途而废的人来说，任何反对的声音在内心深处都只能引起不必要的共鸣。
迟战溪沉声：“我不管她肯不肯离开，她没得选择。”他看向椅子上的人，“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女孩是不是就是陈荷清？”
“我不能告诉你。”老人望向远处，“之前你说你看不见陈荷清是因为她不是人……可是，你敢说你真的从来没见过她？”
当眼前之人提到她时，迟战溪的脑海里便都是那个在街头巷尾或在水里总是频频出现的女人，幻觉中的女人，那个人不是苏佳人。“她是不是穿个红色旗袍？”
老头子避而不答：“但愿你这几天对她做的，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我这辈子从不做后悔的事。”蹙了下眉心，心里的纠结愈深而面上却表现得越抗拒。事到如今，选择后悔已经也已经无法挽回。从他打算让陈荷清彻底从他身边消失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将她的后路尽数斩断。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已无法挽回！
“一辈子很长，千万不要把话在前半生就说绝了。”
一句话，若非经历过人生大半诡谲波折，似乎不会随口说来正中世人心怀。总觉得心底什么东西被这一句话给击得粉碎，难道等自己老了，回首过去，真的如这句话中说透露出来的一般？
他花费了几天心血将陈荷清的坟墓给挖了，然后将她的尸骨化灰散入汪洋大海。荷马道上的井中她的灵魂已无处着落，尸骨无存的她魂魄被锁后足不出户，最多最多，哪怕她奄奄一息的枯魂被桎梏在被洒了毒液的井中苟延残喘，她的寿命也绝对不会超过一月。
也就是说，一月之后，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叫陈荷清的女人来过这世界上并消失了，以一种毫无声息的方式。
“想不想听我说个故事？”
他抬起眼睫。
见他并不反对，老人便自顾自絮叨下去：“六十三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大户人家的一个跑腿的。那时候那大户人家有个三少，性子很温和的一个人……”
“抱歉，我对别人的故事不是很有兴趣。”迟战溪匆匆打断他的话，像逃难一般疾步下山走向自己停在公墓管理处附近的车子。
几乎没开过这么慢的车，神游魂外。
他一面开车一面满脑子都是苏佳人离开时那个身影和远远投去远方的一个眼神。夹杂怨怼和释然甚或苍凉。霎那之间，好像他的身形在她眼内被迅速融化。
他心口隐隐钝痛，如被弯钩扎了心弦，难说平静。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她和陈荷清到底什么关系？
久思无果，下意识拍了下方向盘，车子因方向盘的原因快速往左偏去，穿过左侧的对行车道，差些撞上路边隔离。一脚刹车，才发现自己已经行到相反方向的十字路口。幸亏十字路口位置偏僻，只有黄灯不停闪烁并无红绿信号。无意识地行路不是他惯常，发现自己失神许久后，他转动方向盘，欲往回走，却不料才没行出五百米，被一辆横穿马路亮黄色兰博基尼横挡在路中间。
两人只距两个拳头的距离。若非刹车踩得及时，此刻必然砰然相撞。
亏得这边的路人车稀少，否则，以两车此刻的位置势必引起交通堵塞。
兰博基尼的车窗被缓缓摇下，窗后出现梁景轩每次来找他练剑时总大方送出的亘古不变的笑颜。“去哪里？”
已然冰释前嫌。仿佛夹在二人中间的不快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两人雷打不动的友谊。
“好久不见。”对于不快的事不打算再回忆，迟战溪同样摇下车窗，绽出浅笑，“是不是梁氏集团打算并购我法伦公司，所以你要关心我的行踪？”
“不敢，我只是好奇几天不见怎么突然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他讥讽中故透幽默。
观察完对方已被修复的完好车身，迟战溪笑说：“我还以为你会打算换辆车。”
出了事故的车子他以为他不会再用。
“我没那么多讲究，喜欢就喜欢，管它是不是出过事。对于人和事，我一向如此。”梁景轩眉头皱了下，“对了，你办公室那出事的小姑娘情况不太乐观。人估计没多长时间了。”
“也许有人更希望此刻躺在医院的人是我。”
“我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梁景轩哂笑，“想不想下去陪陪他们？”
迟战溪眼中一顿，唇枪舌战不但是女人之间的黑色幽默，也是男人间的。“但愿不是我先下去。你开着肇事车，不怕再出事？”
“我要是怕就不会开来了。”梁景轩明知故问，“你的法拉利呢？”
明知故问。
迟战溪想了下：“前几天被一条狗给打烂了，我嫌不吉利，这些天送4S店辟邪去了。”
梁景轩大有一笑泯恩仇的快意：“想不到你在冷幽默上也这么有造诣！我来找你是以为内很久没去练剑了，今天找你练一练手，愿不愿意同去？”
“当然。”迟战溪做好掉转车头的准备，眼神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那张笑脸，“等下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车子迅疾转弯，梁景轩的话还在空中，车子已往东面迅速驰去。
如果说两者在之前击剑时还能以礼相待的话，今日今时的击剑就完全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将战场从静若止水实则勾心斗角的生意场搬到击剑现场，对于迟战溪和梁景轩来说，这一日迟早都会到来，今天的“巧遇”只是刚好契合两人迫切要找个适合宣泄对象来出口恶气的安排。
而宣泄对象，彼此最合适不过。
从进入更衣室更衣完毕，到两个拥有完美身材且身高皆超过一米八五——这个在东南亚男性中普遍算高的男人走出更衣室，迟战溪和梁景轩一直是击剑馆工作女性垂涎对象。
从在门口碰头到进入战场热身室，后又上去战场，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跟以往不同的是，通常在实战战术上讲究以退为进、步步为营的梁景轩，今天一反常态，爆发出来的那种积蓄已久的能量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头猎豹。
一头只攻不守的猎豹！
战斗尚未开始，他已经将游戏规则全数推翻。
相比较今天的梁景轩，迟战溪反而沉稳扎实了许多。
说是扎实，更不如说是节节败退。
虽然难以看清对方黑□□面后的眼神，但梁景轩明显感觉到了迟战溪在竭力寻找一个突破口，但那个突破口却不是在今天的战场上，他一直在出神研究——他分神了，因为别的什么事。
面对梁景轩的步步紧逼，迟战溪将他的一招一式轻而易举化解——他对他的任何一招都有十足把握，所以他才敢分神。
事情发生戏剧性变化是在迟战溪在一连串的避让后突然放弃守卫寻了他动作上一个频频出现的漏洞，将他手中的剑一挑。
剑落在地上的同时，梁景轩也被逼到了墙角。
四目直对，梁景轩握着他剑的时候指关节已然发白。
剑心从他的指尖猛地抽出，迟战溪将剑丢在地上，摘下头盔时早已大汗淋漓：“想我死的话先去把手法练得狠一些！”
话说得轻巧无比，含着刺耳的扎讽。
“也许徒手比用剑更适合我们。”梁景轩摘掉了头盔，同样热汗涔涔。
迟战溪研究着他不怀好意的松拳动作：“你要跟我打架？”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