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新院长（5）（1 / 1）
望住陈汤离去的背影，寇兰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疲惫。
陈汤的背影是落寞的，她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都说人心隔肚皮，不是对人性的不信任，而是，你不说出来，别人真的很难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感受啊！为什么有那么多争吵，那么多纷纷扰扰？原因在于，我们都太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了。甚至有时候，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言说。
寇兰想得入神，以至于未听见实验室内一男一女两个白大褂的说话。待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穿白大褂的男人的脚步，已停在了她的眼前。
隔着一扇并不牢靠的金属的柜子门，寇兰看见了他裤腿的缝隙，闻见了他身上极强的男性的气息。那股气息还混杂着那古怪的消□□水的味道，闻得她……闻得她整个人颤颤发起抖来。
也在是在她发着抖的时候，柜子的门猛地被他自外头打开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不知是否因了白色强光的刺激，总之，寇兰的眼泪都出来了，“叶明宇……”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寇兰被叶明宇拖去了一间狭窄的储藏室里。储藏的是药水，各种味道混杂，寇兰想吐。
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深沉地注视着叶明宇。
叶明宇注意到，寇兰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样了。
叶明宇突然就想抽烟，掏了掏外套口袋……罢了，这里禁止抽烟。
寇兰张口：“你……”
叶明宇抢在她前面道：“你都想起来了？”
寇兰眼内眸光闪烁，半响，她发出了一个“嗯”。
叶明宇就没话说了，他整个人向后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他的身体两侧是巨大的药柜，视觉上就像是……他整个人陷在了逼仄的空间里，动弹不能。
动弹不能的岂止是身体，还有自己的心。心也能被困住吗？心当然能被困住，而且，困住我们的心的凶手，往往是我们自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寇兰问他。
叶明宇此刻无比想抽烟。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去他的规定，管他的药会不会爆炸。他点着了烟，吞云吐雾间，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可脑海里的寇兰的脸，却如何也马赛克不掉。
叶明宇的口气没甚特别，稀松平常像在谈论他早饭吃了什么，他说：“告诉了你，你还有活路吗？”
寇兰：“……”
叶明宇起身，走到寇兰身前，他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她的脸。然而，手抬起又被他放下了，“做完实验没洗手。”他笑笑。
寇兰说：“我觉得……对不起你。”
叶明宇：“你不该回来。”
寇兰说：“这是我的职责跟使命。”
叶明宇笑了，“我就知道是这样。”
所以你保留了我们之间相识的记忆，所以你故意装作跟我没有什么，所以你甚至不惜在我面前自毁形象……为的就是希望我远离这一切的纷争，好好活下去，是吗？
寇兰的眼泪落下来，可是，她没有发现，她只自顾自说着话：“这对你不公平。”
叶明宇看着她的眼泪落下来，心头种种情绪翻涌，他说：“对我来说，你活着，就是最大的公平。”
寇兰：“……”
叶明宇背转过了身去，拿他那一身落皱的白大褂对寇兰，“不要感觉有压力，我这个人对待感情……向来有一点偏执。当初也是因为我限制你这样，不准你那样，我们才会走到那一步。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我后悔用我内心的不安来各种要求你，限制你，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就是不知道……”他突然自嘲一笑，“你还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他话音未落完，寇兰就自后头，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寇兰的心有点点发抖。
“明宇，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能抽……”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换做尖叫，“你是谁？！”
纯白的走道上，叶明宇在前，女医生在后，两人一齐往通道口的方向走。
一路上无人，只锃亮的地板留下了二人行进间扑扑的白大褂下摆。
然而，幸运之神没能眷顾他们到底，在转过一个拐角，他们迎上了一队持枪的保全。
叶明宇和蒙脸的女医生对视一眼，二人很自觉得转过身去，面朝墙壁手抱头，任由身后的人搜查全身。
保安的黑壮大手在女医生的腰部停留。
女医生不舒服地动了动。
保安舔了舔嘴角，大手顺着女医生宽松的白大褂侧摆伸了进去。
“干什么？！”叶明宇猛地一推那保安，一把将女医生拉去了身边护着。
动手的保安讪讪站起来，看领头的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吐了口唾沫，取出对讲机，“陈先生，他身边确实跟了个女的，且对那女的，相当……”照顾。
叶明宇拉起女医生的手就跑。
“站住！！”
“追！！！”
那样速度的奔逃，像是要了人的命。
叶明宇的视线始终朝前，女医生眼里却只有他的脸。
身后的追逐脚步愈发近而杂乱，甚至有“嗖嗖”的子弹破空声音传来。
女医生闭了闭眼，更紧地抓住身边男人的手。
“呲————”两人急速奔过一个转角的时候，鞋底与地板剧烈摩擦。在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声响里，女医生终于摔倒在地上。
叶明宇去扶她。女医生一声痛哼，是完全扭伤了脚踝。
女医生一把抓住叶明宇的手，“你快走！”
叶明宇眸色复杂，“一起。”
“啪嗒”一声，子弹扣动扳机的声音就响在叶明宇的脑后。
视线缓缓上移，叶明宇的身后，一个彪形大汉冷冷立着。
叶明宇要动，女医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她朝他摇头，她的眼中有泪光。眼泪滚落下眼眶，尽数被白色大口罩所吸附。
叶明宇还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从开始到现在，指针走了5分钟。
5分钟，5分钟怎么能够呢？
那一瞬，谁也不知叶明宇哪儿来的气力跟勇气，只见他整个人猛然窜起，一脚踢向大汉□□，一手去夺他手里的枪！
“明宇！！！”
“臭小子！！！！”
“砰砰砰砰——————”
待方才那队保安赶到的时候，一声枪响方结束，叶明宇被大汉压在了身下，无声无息的。
“喂——”保安队长喊了一声
听到响动，大汉抬起头来，脸上有血，“他咬我。”声音里尽是无辜。大汉的身体移开，就有殷红的鲜血自叶明宇的头部以下淌出来。
“明宇！！！！！！！！！！！！！！！”女医生疯了一样爬过去，却被身后的保安一把抓住头发提起。
“啊————”
为了方便扇她耳光，他们粗鲁地扯下了她的口罩。然后——
“不是！”
“竟然不是！！”
“她真的是医生！！”
“我们抓错人了？！”
“杀、杀错人了！！！”
对讲机嘀嘀嘀响。
“喂，陈先生，嗯，是，啊，不是，不在这里，我们……”保安队长看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年轻医生一眼，转头就走，“我们会从另一个方向堵截她，请陈先生放心。”
“走！”
走道上的保安轰拉拉走了个安静。
女医生终于爬去了叶明宇的身边，她抱起他，让他的上半身靠在她身，将他的头颅抱进她的怀里。
“明宇……”只抱了他那么一下下，她身上就染满了他的血，“明宇————”女医生无语问苍天，“你怎么那么傻？！”她与他共事多年，他一向清冷自持，这是他唯一一次的失态与失控，却、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储藏室里，他深黑的瞳仁那样认真地看住她，他从未像那样正眼看过她，他请她帮忙。她答应，那一刻，年轻的女医生愿意为这个她暗恋了多年的男青年做任何事。可是然而，是她贪心了，她应该拒绝他的，如果她拒绝他……如果她拒绝他……他可能会因此怨恨疏远她，可是至少，他还活着啊……
“叶明宇……”
“咳……咳……”年轻的医生还剩了一点点的气，他感觉自己被女人抱在怀里，这个女人……
“小兰，是你吗？”说话间，他张口，吐出大口的血。他的眼神朝天，他眼里有星光，又好似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手胡乱而又微弱颤动，在抓着什么，他想要抓住什么……
“小兰……”
“是我！”女人终究给了他她的手，“我在这里。”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唇边。
他的嘴巴动了动，湿咸的液体就渗透入了他的口。
“这就……好。”他闭上了眼睛。
同一条地下走道的另一个方向，寇兰走在那里。
头有点晕，虽然经过包扎，但臂上的伤口还是越来越痛，叶明宇说，这是药效的关系。
她下意识碰了碰内侧口袋的位置，那里放着叶明宇给她的东西。
闭上眼睛，叶明宇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还有他递给她的小药瓶，还有他的话，“这是他们最新研制的DNA提取成果样本，我想，或许你需要。”
心里隐隐有不安，且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药效吗？叶明宇，你说过你会没事的。
她要赶紧离开这里，她的离开才是对叶明宇最大的保护和回馈。
想到这里，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撑起了身子拐过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