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那封信（3）（1 / 1）
光明城第一中心医院外，隐蔽的巷子口。
“啪嗒”一声车门开。
寇兰适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林牧阳回头，对上的是寇兰焦急且不赞同的脸。他正要开口，眼神不经意扫过后视镜，就看见二人的身后，小孩儿的一双大眼正贼亮贼亮将二人盯住。林牧阳抬手一按，前后座的隔板玻璃就缓缓合上了。
他所幸放松身体向后靠坐，“想让我说什么？”
寇兰完全侧过了身子面对他，她嘴唇动了动，道：“保证自己的安全。”
林牧阳目视前方，他的前方，汽车玻璃的外头，是繁华熙攘的光明城的主街道。“谁都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死，保证自己的安全？呵。”
寇兰咬唇，“就当是为了我也不行吗？我、我等你出来。”这已是她所能说话的极限了。
静默。
半响，林牧阳起身，开门，关门。
“我尽量。”他留下这么一句。
呼————
林牧阳走了，寇兰趴在方向盘上，装死。
突然右手边车门一开，Kimi爬进来了。
寇兰双手手心向上搁在方向盘上，脸颊贴在掌心上，看Kimi。
Kimi目视前方，装深沉。
突然寇兰就伸出手去，毫无征兆摸上了小孩儿的脑门。
Kimi：“女人，拿开你的贱手！”
寇兰：“……”
寇兰：要不要这么凶啊亲！
寇兰坐直了身子，面朝了Kimi，严肃道：“对不起啊。”
Kimi：“？”
寇兰：“那天丢下你不管……我太不应该了……我后来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了，我很难过……不过，林牧阳说，你应该是被你家大人接走了。”
Kimi研判地将寇兰看住。他抱了臂，小大人一样坐着。只可惜，他的小短腿还着不了地，“林牧阳重要还是我重要？”
“啥？”
Kimi冷冷道：“我跟他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寇兰：“……”
寇兰：“这个问题……”
Kimi：“严肃点，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于是，寇兰立时坐直了道：“当然先救你！”因为林牧阳他会自己爬上来哈哈哈！
Kimi眯眼将寇兰看住，“如果你骗我……”
“肯定不会骗你的啦！”寇兰打断他，“你是我的小弟弟嘛。”
Kimi瘪嘴：“谁要做你……弟弟！啊……女人……你做什么……放开我！！”
寇兰已将眼前这个小孩儿搂进了怀里，捧住他的脸，开始捏。
寇兰：“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有个弟弟的，这样我就可以玩他了。可惜，从小到大，我只有姐姐，我只有被玩的命……”
Kimi出离暴躁道：“女人！放开你的贱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玩Kimi玩累了，寇兰整个人就趴在方向盘上，旋开了车上的随车电视机。Kimi半推半就枕在了她的大腿上，仍旧是别扭着一张脸的。
寇兰：“好啦，对不起哦。”这台好了，这台在放新闻。
Kimi双眼直视车顶，眼神有微微的放空，他深沉道：“女人，我就再信你一次。”却未得到预期的回应。
“女人？”
寇兰猛地就坐直了，只因她看见方向盘边的小小电视屏幕上，现出来了陈汤的身影。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亲切又冷漠，“……今日，本城最大通奸案宣告开庭……”
通奸？
陈汤？
陈汤穿着犯人衣服，双手铐住垂着身前。他低着头，显得了无生趣。
“被高陈汤，原光明城警察局高级探员……”
寇兰的双眼死死盯住屏幕，她就看见，在某一个瞬间，庭上的陈汤微微抬起脸来。屏幕上，他的视线射出来，将将是寇兰这个方向。可是，他看不见寇兰担忧关切支持的眼，他收到的只是满庭人的鄙视。
有一个老头突然就从评审席上冲出来，一冲冲去陈汤身前，抬手就给了他“啪啪”两巴掌，“丢人！”老人的口水吐在陈汤脸上。
出离愤怒的寇兰：“！！！！！！！”
被打得偏过脸去的陈汤复又抬起脸来，“爸，儿子给你丢脸了。”
寇兰：“！！！！！！！！！！！！！！！！！！！！”
在举庭的哗然中，陈汤的父亲双手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爸？！！！！”陈汤急，要去扶，却被身后的警察狠狠制住身体。
庭上威严的法官宣判：“本席判定，被告人陈汤，死刑。”
“爸？！！！”
镜头突然就给了地上的老人，“儿子……”老人颤巍巍伸出枯瘦的手，在渴望儿子。
“爸？！！！！！”
“你们让我扶他一下！让我把他扶起来行不行？！”
“我不跑！我认罪！！我认罪还不行吗？！！！”
“我就扶他一下！！！他是我爸啊……”与三个警察的推搡间，陈汤被铐住的双手与地上父亲的手永远差了那么一截，直到，老人的手垂落下去，再也不能抬起。
“爸——————————————————————”
“砰砰砰砰砰————”
寇兰一通乱敲，可屏幕仍旧是雪花一片，在陈汤被执法人员强行带走，他却为了父亲要与他们抗争，然后与他们扭打在一起的关键时候，画面竟然就跳掉了！
寇兰无比着急，只能继续“砰砰砰砰砰————”
最后，“轰————”一声，小电视机冒烟了，彻底罢工了。
寇兰：“…………”
小孩儿嗤笑了一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小短腿欢快地荡来荡去。他拍拍寇兰的肩膀，给她指点了一个方向。
寇兰一立在车外，环顾左右，她仿佛置身在了一个陈汤正受苦痛受压迫的海洋。街道两侧高楼大厦的巨型屏幕上，法庭上的情形清晰可见。因为太过放大与清晰，寇兰感觉到眩晕。
她看见陈汤一脚踢翻了某个朝他冲上来的警察，却被身后的一个警察猛地一电棍抽在了背上。
陈汤脸部的痛苦特写刺激到了寇兰并不十分坚韧的神经。
不想再看，她想逃避。可是，她环顾左右，哪一个方向都有陈汤的脸容存在，她根本避无可避。
陈汤被压倒在地上，将将与他的老父面贴面的位置。
“爸——爸————”嘴巴被堵住，陈汤只能发出那样子声嘶力竭的口型。
他的扭动不配合刺激到了在场的警察，就有人一棍子朝他的脑门砸下来！
寇兰：“陈汤————”
却在这个时候，屏幕上的老父奇迹般地转醒，他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推开陈汤，生生替他受了那一棍。
鲜血染红了屏幕。
寇兰捂嘴，整个人震惊到无言。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来来去去，似乎只寇兰注意到那一处惨剧。惨剧于此地来说是虚拟的存在，却又那样真实到无处不在。
寇兰感觉到眩晕。
却在这个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林牧阳试图冲进副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遭到了秘书小姐的强烈阻拦。
“对不起林先生，真的不能让你进去，教授现在有……”
“砰——”一声，林牧阳踢开了门。
秘书小姐：“……”好吧。
自林牧阳这个角度看过去，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将将洒在那红木的办公桌上。办公桌后，张一新老教授依旧坐在那里，埋头，奋笔疾书。听到响动，教授抬起头来，拖拖镜片，隔着老花眼镜看他一眼。一切仿佛与曾经无任何不同。
只是，林牧阳知道，不一样了。
纵然目不斜视，他也察觉到了进门墙边的会客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抽着烟，双腿交叠，一派慵懒闲适。
张老教授的表情也与以往一般无二，“牧阳来了，坐。”
林牧阳径自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在张老教授的对面，坐下。
张教授在看林牧阳，林牧阳垂着眼，James无声抽着烟，一时间，室内仿佛只余阳光洒在窗台上的跳跃声音。
张教授扔了笔在桌上，整个人放松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牧阳啊，你来得正好，老师还是希望你留下来帮我的。”
林牧阳维持身体姿势不动，只抬了抬眼，道：“帮你什么？”
张老教授道：“牧阳，你一直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相信不用老师多说。”
林牧阳看住办公室上的一盆仙人掌，“牧阳愚钝，还请老师明示。”
张一新研判地将林牧阳看住，眼内终于精光毕现，“我们需要你的研究成果。”
林牧阳诧异：“研究成果？”
椅子“呲啦——”被拉开，张一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并不十分宽敞的办公室内踱着步。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停下脚步，面对林牧阳安坐于椅上的背影道：“你们造人的技术？”
林牧阳更不懂了。
James的烟抽得更猛烈，吐出的烟雾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张一新又去到了自己的位置，却并未坐下。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前倾靠近林牧阳，压低了声音道：“藏在你那山间老宅地下室里的造人技术。”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里，林牧阳的眼神闪了一闪。
“哦，”他道，“那就地下室，不是老师出资替牧阳建的？牧阳的一切所学皆源自老师，技术？请恕牧阳愚钝。”
张一新眯起一双老眼看林牧阳，仿佛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半响，他问：“6岁以前的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