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孩儿（2）（1 / 1）
寇兰意识到自己立在一片荒漠里。
她手搭凉棚望天，天上的太阳毒又毒。她三两下脱了厚厚的防菌服，只觉得整个人终于活过来了。
可还是热。
这到底是哪里？
循着本能与直觉，寇兰深一脚浅一脚在黄沙地里前行。
翻过一个山头，终于，她看见底下有一条小小的河，以及河边的那一个小小男孩子。
这当然不是剧场里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屁孩儿，这是一个把自己整个人缩在一起，小声小声啜泣呜咽的小男孩子。
小男孩儿的眼泪滴落进小河里，就在河水中激起了一圈的涟漪。涟漪散去，水面上清晰地映出寇兰的脸来。
左右望了望无人，寇兰就蹲下身在了小男孩儿身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吓到他，就温柔地咳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伸手，拿指尖戳了戳小男孩儿的手臂。
小男孩儿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抖了抖，半响，他终于颤巍巍自臂弯间抬起脸来。天哪，那小鼻子小眼睛通红，眼里还包了一包泪的样子只是萌弊了！
寇兰忍了好久才克制自己没伸手去捏他的脸。
“你是谁？”小男孩儿声音糯糯，还带着娃娃音。
“我是……”寇兰只觉脑门上电灯泡一亮，“你是林牧阳！”
小男孩儿：“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林牧阳！林牧阳小时候这么可爱！寇兰终于如愿以偿在他小嫩脸上揩了一把。
小时候的林牧阳没甚戒心，寇兰没几句话就哄得他对她敞开了心防。小小林牧阳坐在小河边，一双白嫩小腿在河面上方荡啊荡。
“我在等爸爸妈妈。”他道。
“哦，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寇兰在他身边坐下。
小小林牧阳抬头望天，小手指天际，“在天上。”
寇兰：“别伤心别难过，乖啊。”原来他这么小就父母双亡了，真是心疼。
小小林牧阳：“的飞机上。”
寇兰：“……”
小小林牧阳低头看自己的脚，“可是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等得我都伤心了。”
寇兰试探着摸他的头，他也很乖顺地任由他摸，“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小林牧阳很乖道：“还有爷爷和奶奶。”
寇兰：“爷爷奶奶在哪儿呢？”
小小林牧阳抬手一指，“就在河的另外一边。”
寇兰奇道：“那怎么不跟他们在一块儿？”
小小林牧阳懊恼道：“因为我过不去。”
寇兰：“？”
为了证实其实河的另一边和容易过去，寇兰就牵着小小林牧阳上路了。本来她是想抱他来的，可小家伙坚持要自己走。一个奶娃娃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样，真的很想让人捏一捏他啊！
于是——
“姐姐你干嘛老捏我的手？”
“对不起，手滑。”
“哦。”
一眼看过去挺近的小河的尽头，却怎么也走不到似的。
烈阳高悬，小小林牧阳白嫩的脸上汗湿成了一团糊。寇兰蹲下身来，替他擦擦汗，抱起了他。
纵然汗湿，小孩子的身子依旧是香香软软的。
寇兰走上了一个小土坡。
小土坡的另一侧比她想象得要陡峭得多，一眼望过去的下面是一个广大的平原式的沙地。沙地当中有一辆……坦克车。有猩红的一点亮光在坦克车的顶闪闪烁烁，那是……
“轰——”一声，炸药包炸开。
漫天的烟尘朝寇兰与小小林牧阳直扑而来，庞大的气流甚至卷起龙卷似的风，只一瞬就能将他二人湮灭。
寇兰只来得及立时扑倒在地，将小小林牧阳压在了身下。
然而，可怕的沙尘并未落下，寇兰甚至未感受到灼热的烈焰味道，就连爆炸的声响回忆起来，也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寇兰抬头，将将对上小小林牧阳懵懂的眼，“姐姐。”他叫了一声。
寇兰亲了他脑门一下以示安抚，缓缓回了头。
寇兰看见了一个战场，就在离她十几米开外的下方。
烟尘漫天，火光冲天，各种新式武器与战车齐发……那是一场高科技的战争。
寇兰看见有人死了，有人活下来；有人被拖进坦克车里带走，有人永远埋藏在了黄沙地里……
可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与寇兰隔着两个世界。
在某一个瞬间，她伸手触碰眼前的空气。她摸到了一堵墙。那一堵墙无形又无踪，甚至连太阳光亮都不能将它反射出。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开了两个世界。
寇兰回头，这个时候，小小林牧阳仍旧蹲坐在地上，自他眼里，寇兰看见了战火。
她上前一步拦住了小孩子的视野，将他抱住在怀中，“乖，别看，他们在拍电影呢，乖啊。”
小小林牧阳脏兮兮的小手就摸到了寇兰脸上，“姐姐，你在发抖。”
寇兰：“……”
是的，她却是在发抖。她在害怕，在惶恐，因为比起眼前这个小孩子，她更加无所适从。
这是哪里？
她是入到了幻境中？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过去发生的真实场景吗？
小小林牧阳竟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磨难吗？
还有，光明城的历史上，有发生过这样惨烈的战争吗？
“姐姐……”小孩子嫩嫩的声音打断了寇兰的思绪。
寇兰回神，她试图站起来，却未想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压在了小小林牧阳身上。
寇兰赶紧给他拍土，“对不起对不起，乖啊。”她印象中，林牧阳一直是个很龟毛的人。
小小林牧阳纯稚的眼里发着光，“姐姐，沙在动。”
沙当然会动啊傻孩子……等下！为么她感觉站不住了自己？
天哪！发生了什么？！
寇兰感觉到身下地壳的运动，她整个人本是趴在地上，如今，她的下半身往上，上半身往下，整个人竟然呈现翻转过来的状态。而且，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此刻，若自高空俯瞰下去，便能看见整片的黄沙地开始移位。有一部分下凹，有一部分上凸。上凸的那一部分沙地转又呈现水平移动的态势，就如卷春饼一般将身不由己的寇兰与小小林牧阳卷身在了其中。
天旋地转。
寇兰眩晕到想吐。可是，不行！她身边还有个小小林牧阳要保护！
“姐姐，我要死了吗？”小小林牧阳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完全陷进了凹地里，而他们的头顶上方，整片的黄沙地遮天蔽日而来，即将没顶。
跑是跑不掉了。
寇兰没说话，只是将小小林牧阳抱进了怀中央。至少这样，他稍后可以不用直面灭顶的恐惧。
脸蛋上爬上来的一只冰冷小手暂缓了寇兰奔腾的思绪。
“姐姐，你真好看。”
寇兰又亲了他一下，这回是在他脏兮兮的脸蛋上，“乖啊。”
“我以后要找你做女朋友。”小小林牧阳眨着纯稚的一双大眼睛道。
寇兰：“……”